那一日興國公夫人到府裏來,老夫人接待她的時候,便是用到了這一套盤子裝着糕點水果。
興國公夫人是如何的呵斥老夫人的。
她永遠無法忘記,自己引以爲依靠的老夫人不顧自己病重的身子,重重的跪倒在地請罪,那一幕,生生的刺花了她的眼睛,當時她雖然也跪在老夫人的身側,但卻控制不住的想争辯,卻被祖母冰冷的手緊緊的握住。
等興國公夫人離開之後,老夫人才冷靜的告訴自己,讓自己把這套盤子包起來,送到狄氏的屋子裏,送還給興國公夫人,因爲聽說這套盤子原就是興國公夫人的陪嫁之物,是禦賜之物。
老夫人氣喘籲籲,臉色慘白若雪的樣子,仿佛就在昨日,而後祖母的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這裏面固然有狄氏暗害的動作,應當還有這事的關系,向來慈善溫和的祖母,爲了整個府邸的安危,不得不向興國公夫人屈辱的下跪求情!
想不到興國公夫人之物,這一世居然又早早的出現在了秦府。
果然,興國公夫人己經插手了進來,隻是上一世的時候,興國公夫人是通過狄氏插手的此事,而眼下看起來,狄氏和她之前的關系,恐怕并不如上一世那般的和協了。
這也提醒了秦宛如,狄氏和興國公夫人應當是早早的便認識的,而不是她之前以爲的是進京之後。
幽深的水眸中滑過一絲冷意,臉上的笑容卻燦爛起來,看起來這一次狄氏是想借着這盤子暗算自己了!
那倒是正好了,自己算計的事倒可以應勢力導一下……
“去問問廚房,這盤子我喜歡,還有沒有其他的?如果沒有,拿一隻相仿的過來!”秦宛如吩咐,應當沒有其他的盤子了,但是怕另外還有流出去的,秦宛如覺得自己還是小心一些。
“小姐,奴婢馬上就去!”清月在旁邊接茬道。
秦宛如點點頭,清月匆匆離去。
“玉潔,去請鄭嬷嬷過來!”又仔細的看了看這個盤子,秦宛如吩咐道。
鄭嬷嬷現在是秦宛如的人,一邊教養着秦宛如的禮儀,一邊幫着玉嬷嬷整理芷芳軒,平日裏并不一直跟在秦宛如的身邊。
玉潔應聲下去,不一會兒把鄭嬷嬷請了過來,秦宛如己讓丫環換過一個盤子,把之前的盤子置換了出來。
“鄭嬷嬷,你看看,認不認識這盤子?”待得鄭嬷嬷進到屋子裏,秦宛如指了指桌子上被置換出來的盤子道。
鄭嬷嬷走過去,接過來對着窗口的陽光看了看,很肯定的道:“小姐,這是禦用之物!上面還有宮廷的暗記,應當是宮裏賞下來的,将軍府什麽時候得了這套賞賜?”
“沒得賞賜!”秦宛如搖了搖頭。
“沒得賞賜怎麽會有這種東西的?”鄭嬷嬷臉色大變,禦賜之物不可能突然之間從天上掉下來,若是一個不小心,甚至還會帶來滅門大禍。
“我也不知道這是從哪裏來的,廚房這邊給送了這麽一個盤子過來,方才我讓清月去找了,還有沒有其他一套的盤子!”秦宛如站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陽光,細眯起眼睛道。
“但是爲什麽會出現在秦府?”鄭嬷嬷在宮裏日久,當然知道這種東西可不能随意的贈送,皇家賜下的東西,哪一件不是當成傳家寶供奉着,哪裏會就這麽流落到外面來。
“可能跟夫人有關!”秦宛如道。
“夫人也是世家出身,難道不知道這事可是會出大事的!”鄭嬷嬷臉色沉了下來,“這要是真的出了事,可不是夫人一個人能抗得下來的。”
“或者她也不太清楚,當然也有可能别人給了她保證!”秦宛如淡冷的道,上一世興國公夫人和狄氏就是用此來拿捏了祖母,逼得祖母不得不下跪,或者還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交易在裏面,而後這件事也沒有張揚出去,誰也不知道還有這麽一件事情。
上一世,她一直奇怪祖母的口風爲什麽這麽緊,對自己的身世諱莫如深,莫不是這其實跟這事也有關系?
“這種事,不但用了禦用之物的有罪,丢失了的,同樣有罪!”鄭嬷嬷從秦宛如的話裏聽出一些其他的意思,想了想提醒秦宛如道。
“丢了的也有責任?”秦宛如轉過身子,低緩的道。
“是有責任的,皇家既然把東西賜下來,任何府裏都應當很重視,如果真的不見了,當然就是大罪!”鄭嬷嬷對這種事情很清楚,想了想很肯定的道。
所以說,當時祖母所謂的求罪,也隻是壓制祖母所用。
有罪的不隻是祖母還有興國公夫人自己,隻是興國公夫人硬欺了祖母一道,把這事全推到了祖母的身上,才逼得祖母跪下請罪。
眼底寒意透着冷洌,唯有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豔麗起來,白嫩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打了幾下,而後擡起頭問鄭嬷嬷:“如果打碎了盤子,可有何罪?”
“輕者杖責,重者喪命!”鄭嬷嬷一臉嚴厲的道。
“這個盤子看起來就要碎了吧?”秦宛如的目光平靜的落在盤子上,很細小的紋路,就隐在了精緻的花樣之後,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看這樣子可不象是新碎的痕迹,唇角勾起,露出一絲甜美的笑容,很清雅,但莫名的卻讓人覺得心頭一陣發寒……
“母親,您讓梅豔把那個盤子送到秦宛如那邊去有什麽用?她故意的搶了我挑中的料子,又沒把母親當成長輩,還故意的挑得我和表哥不高興,讓表哥斥責我,母親,我要那個賤丫頭死!”
秦玉如坐在狄氏的屋中,看着回來禀報的梅豔煩燥的道。
狄氏這時候看起來倒是很淡定,手一揮,屋子裏的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唯留下了周嬷嬷。
“讓周嬷嬷跟你說吧!”狄氏道。
“大小姐,您别急,這可是禦賜之物,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用得起的,現在一個盤子送到二小姐那裏去,如果打碎了一個,二小姐就算是把命賠上都賠不起的!”見屋子裏沒其他人了,周嬷嬷得意的道。
“什麽,禦賜之物?”秦玉如縱然沒見過,但也聽到過禦賜之物的意思,立時驚的從椅子上站起,臉色慘白起來,“母親,這……這要是出了事,我們是不是也會受牽連!”
“放心,這是你舅母拿出來的,不會出什麽事的,隻要我們不說,你舅母不說,又有誰知道,無礙的!”狄氏笑着安撫秦玉如道,她當時乍聽之下,也是吓了一跳,好在永-康伯夫人解釋之後,便放心了下來,“況且這還是你舅母給你的聘禮,不算是私下裏送出去,你嫁過去的時候還是會帶到永-康伯府,算得上是師出有名!”
“那是舅母給我的?那爲什麽要給秦玉如那個賤丫頭頭,她的髒手配碰到這麽尊重的東西嗎?”
聽清楚盤子的來曆,秦玉如松了一口氣,重新坐下之後,不悅的道。
“隻是暫時借她用用,并不是真的!”狄氏笑眯眯的道,自打那天從永-康伯府回來之後,她郁結的心情就好了許多。
自己的母親和嫂子都同意了這門親事,而且原本不太同意的嫂子還幫着自己出了這麽一個主意,隻不過那時候才回來,暫時先按兵不動罷了。
今天倒是一個好的關口。
“這要是摔了怎麽辦?”秦玉如還是不放心,在她的心裏,這套精美的盤子就是她的了。
“碎了就更好了,打破了禦用之物,她拿命來陪吧!”狄氏冷笑一聲,陰狠的道,這原就是她的目地之一。
“可是……可是打破了我們就沒關系嗎?”秦玉如不太懂這些,但心裏有些疑惑,瞪大眼睛看着狄氏問道。
“沒關系,我們的來路很正,這套盤子之前就放在你的屋子裏,是秦宛如看中了這套盤子,你都跟她說這是禦用之物,不能亂借了,但她偏偏說借過看個一天,第二天就回來的,接下來摔了,怪得了誰,出了事,她自己不拿命抵着,還想讓誰抵!”
狄氏洋洋得意的道,也覺得自家嫂子之前的話說的有理,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情還是太急了點,否則不會鬧到這種地步,若是自己早得到嫂子的指點,也不會落到眼下的這種地步,除了秦宛如,再除了水若蘭,之後那個老太婆子如果不聽話,要了她的性命就是。
青曲草的粉未做成的香囊她可還有一個,這次進京的時候當然也是帶着的,隻是最近老太婆子那裏守的嚴實,而她又病了,沒辦法去老太婆那邊混着,才讓這個老太婆又可以安安份份的過幾天日子。
等解決了那兩個小的,這個老的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
“那怎麽讓她打碎那個盤子?”秦玉如一聽很心動,眼珠子一轉急道。
“她是不是拿到了幾匹料子,還是瑞安大長公主賞的?”狄氏陰森森的笑道。
“對,好幾塊,說什麽給水若蘭四塊,我看就是全她自己的,說的好聽一點罷了,還真的以爲我看不出來!”秦玉如恨聲道,她就是氣不過才來找狄氏商議着對付秦宛如的,之前她自身的事沒訂下來,倒也沒多大的心力要對付秦宛如。
現在她的親事算是塵埃落地,得償所願了,自然不會放過秦宛如的。
“玉如,你表姐和你的一個閨蜜不是正巧在府裏,帶她們一起去看看!!”狄氏陰冷的一笑道,“小賤人那裏這會己經亂成一團了,打碎了禦賜的盤子,弄壞了瑞安大長公主送的錦緞,看這個小賤人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