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隻是綢緞莊,還有其他的幾個鋪子,做掌櫃的往往都會把好幾年前的帳本保存下來,就是怕到了這種時候,說不清楚,就直接可以看帳本了,段嬷嬷,你打開一箱讓夫人看看。”
老夫人擡了擡眼皮,漫不經心的道。
“是,老夫人!”段嬷嬷過來,伸手把一個箱子打開,随手拿了一本,遞給狄氏:“夫人,您看看這上面是不是有您的印章,有沒有弄錯!”
狄氏下意識的接過,往後面一翻,立時翻到了自己的印章,這帳本不是假的,身子晃了一晃,差點摔倒。
她怎麽不知道那些掌櫃還保留着這些帳本!更沒想到老婆子居然早早的料到自己這一步,在這裏等着自己!
“如果你還想看,我可以讓其他幾家鋪子的帳本全拿給你看,等他們整理成箱,都給你送過來,從這裏面可以看到我們府裏之後有沒有再投入銀子,之後的利潤又是多少,這些年我們将軍府的開支是多少!”
老夫人冷聲道,目光灼灼的落在狄氏的臉上,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的。
“夫人!”周嬷嬷眉眼間帶了慌亂,伸手輕輕的拉了拉狄氏的衣袖。
“母……母親,既如此不相信我,我還看什麽……”狄氏拿帕子一捂臉,傷心欲絕的樣子,但卻再不敢象起初鬧事時的瘋狂哭嚎,氣勢立時低弱了下來。
“事情放在這裏,狄氏你還想說什麽嗎?”老夫人繼續問道。
“母親……可我必竟這麽多年管着将軍府的後院,沒有功勞也有苦功吧?母親您把所有的錢都收走,這讓我娘兩個怎麽活!”狄氏低頭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肯離開,樣子好不凄慘!
她今天撒潑鬧了這麽一大圈,發現什麽也沒鬧到,如何肯死心!
“這些銀兩到京之後都會購置店鋪,到時候會給你兩個單獨的鋪子。”老夫人徐徐開口道,“你之前在京城中也是有自己的嫁妝鋪子的,這麽合在一處,也算是不少了,況且這府裏的一切,原本就有你的一份子,有什麽好計較的。”
狄氏出嫁的時候,嫁妝單子有好幾個鋪子,之後狄氏跟着秦懷永離開京城之後,那些鋪子還是留在京城,托永-康伯府照看着,老夫人曾經看過狄氏的那份單子,上面的鋪子還不少。
“母親,我的鋪子還是我管着?”狄氏抹了抹眼淚,道,雖然不甘心,但至少還有些想頭。
“自然是你管着,給你的兩個和你的嫁妝鋪子,府裏都不會管你的,你這麽多年離開京城,自己的鋪子重新收拾起來,怕也是會有一段忙的時間!”老夫人眉色淡淡的道。
“是,母親,媳婦會努力把自己的鋪子收拾好,再幫着母親處理府裏的事務的。”狄氏委委屈屈的道。
秦宛如的目光掃過她的臉,柳眉微微的蹙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關于狄氏嫁妝的往事。
不過上一世,她實在活的窩囊,所以隻是聽了一個傳言而己,并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母親,那媳婦告退!”狄氏知道這己是老夫人的最大讓步了,忙見好就收的站了起來向老夫人告退。
“祖母,那些跟風過來打翻母親東西的丫環、婆子實在是太可惡了,夫人有氣誤會了,也就罷了,那些人跟着湊什麽熱鬧,這還是祖母來的快,若來得慢了一些,是不是就要打到母親了?”
秦宛如走到老夫人身邊,輕聲的提醒道。
“母親……”狄氏慌了,緊張的也叫了一聲,惡狠狠的瞪了秦宛如一眼,這是要定自己帶過來的下人的罪了!
這要是真的定了罪,以後誰還敢跟着自己,聽自己的話,這府裏還不得把水若蘭奉的高高在上。
老夫人目光閃了閃,還沒說話,一邊的段嬷嬷己開口了:“老夫人,二小姐說的極是,這種事得講求規矩,當主子的誤會了什麽,或者做錯了什麽,當下人的可得勸着,攔着,可不能做什麽糊塗事,否則被個下人挑了事,這府裏哪還有甯日!”
段嬷嬷是站在幫着老夫人管事的份上說的,她原本就是内院下人們的頭,這話說的又極合乎規矩,任誰都挑不出一絲理,而且完全站在局外人的立場說的。
如果說要罰狄氏帶來的下人的是水若蘭,就沒有秦宛如和段嬷嬷提點的這麽公正了,她們兩們這麽說,剛剛好!
“狄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帶來的人,隻要是動手砸過這院子裏的東西,或者打過這院子裏的人,都去領個十杖吧,你自己也是當過家的,這種事,不用我來教吧!”老夫人點了點頭。
“是……兒媳遵命!”狄氏咬着後槽牙,卻不得不答應下來。
說完向老夫人行了一禮之後,帶着惶惶然的周嬷嬷轉身離開。
周嬷嬷走的很慌,甚至緊緊的依着狄氏行走,生怕老夫人和水若蘭關注到她,她方才雖然沒有動過手,但她是狄氏的心腹,若是想敲打狄氏,她這個心腹是最危險的,所以這會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隻是緊緊的跟着狄氏離開。
“祖母,母親在京中的嫁妝鋪子有好多嗎?”待得狄氏離開,秦宛如好奇的眨着大眼睛問道。
“她是永-康伯府的嫡女,當時的嫁妝的确不少,除了鋪子留在京中,其他的一應東西應當都在手裏。”老夫人點了點頭道。
“好多是多少啊?”秦宛如看起來越發的好奇起來,伸手托着白嫩嫩的腮,饒有興趣的看着老夫人。
看着這粉嫩嫩的小孫女,老夫人心情稍稍好了一些,随口道:“應當有十家左右吧,具體多少,祖母也忘記了!”
“這麽多?”秦宛如驚訝的歎了一聲。
“她是當時永-康伯唯一的嫡女,嫁妝自然是多的,京城的收益比江洲更多。”老夫人不甚在意的答道,随後看向水若蘭:“若蘭,你沒事吧?倒是讓你受委屈了!”
今天這事論起來是秦懷永從狄氏手裏拿的銀兩,但最後狄氏一口氣卻全出在水若蘭的身上。
“母親,我沒什麽事!”水若蘭溫和的搖了搖頭,既然當初有這麽一個主意在,也是早早的算定了狄氏會鬧到自己這裏來的。
狄氏不敢去将軍和老夫人處鬧,必然會來自己這裏,之前秦宛如就曾經提醒過她,讓她小心一些。
想到這裏,目光柔和的看向秦宛如,卻在這個丫頭居然在發呆,不由的笑道:“宛如年紀小,可是吓到了?”
“母親,我還好!”秦宛如微微一笑,道。
她是真的沒吓到,她隻是覺得上一世狄氏也沒那麽多錢的,京城中鋪子這麽多年的收益,再加上将軍府去往京城之中重新購置的鋪子,怎麽看将軍府就算不富的流油,也必然很有錢,府裏的人丁又單薄。
可偏偏她聽說上一世,狄氏暗中還得去外面偷偷借了高利貸,就在秦玉如出嫁的時候,狄氏那時候這麽窮?
将軍府的鋪子賣光了,甯遠将軍要調防,離開江洲的消息也随着這些鋪子的賣光傳了出去。
做爲多年的同僚,許多官吏開始請秦懷永出去應酬、餞行,秦懷永最近幾乎都不在府裏。
狄氏之前鬧過事,最近這陣子安份的不行,再沒出什麽妖娥子,水若蘭監督着府裏的人收拾,這日子過的也算快,一晃間半個月過去了。
也是甯遠将軍府正式離開江洲地面的時候到了。
一大早,一輛輛馬車就己經準備妥當了,把要帶着的東西都帶走,之後才是坐人的馬車,老夫人和秦宛如一輛馬車,狄氏和水若蘭一輛馬車,至于其他的下人,要帶走的也用了幾輛大馬車,一起跟着離開。
至于一些原就不是死契的,就發了銀子讓她們歸家去。
秦宛如身邊的幾個大丫環都沒有離開,清月、玉潔,以及并不受重用,但依然看起來乖巧的清雪,二等丫環中曲樂也跟着走的,至于楚琉宸讓她養着的那盤堂前燕自然也是帶着的!
走之前曲樂向秦宛如告了一個假,特意的去了一趟自己家裏,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小包裹,說是她父母親給她帶的一些兒時的東西,并且告訴秦宛如一個悲傷的消息,她的兩個小妹妹也被賣了。
對于她們家的這種情況,秦宛如也隻能無奈的讓清月給曲樂又包了一些銀子,她很佩服曲樂的父親,一個仆從能做到這樣,着實的不易!的确是一個十年如一日的忠仆,可是對于他自己的家人,卻是太慘了一些!
自古忠、孝難兩全,隻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自己的主子,也希望他可以把自己的幾個女兒重新贖回來,合家團聚,而不再是借着把女兒賣出去,在各個府邸裏探聽自己主子的消息,一個人這麽久沒消息了,估計也己經出事了!
既便曾經在江洲地面上,這會怕是枯骨早黃了!
齊白宇和齊蓉枝果然也是跟着他們進京的,齊知府府上也備了好幾輛馬車,和秦府的馬車并在一起之後,車隊拉的遠遠的,一路往京城而去。
京城裏某處院子裏,一身輕裘的絕美少年,病弱的躺在溫暖的榻上,頭微微的斜靠着一邊的墊子,看着手中的案卷,溫雅而無害。
“他們進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