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拿出老夫人給的幾張銀票,一骨腦的全放入水若蘭的手中:“水姨,祖母怕您錢不夠,讓我再送了您一些。”
看着自己手中的銀票,知道又是老夫人的私房錢,水若蘭鼻子一酸,老夫人是真的把她當成女兒對待,這麽多年來對自己一直盡心盡意。
“水姨,如果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要馬上讓段嬷嬷回來說,這裏必竟不是府裏!”秦宛如眨了眨靈動的水眸,提醒水若蘭道。
水若蘭的臉色平和了下來,但眼底也閃過了一絲銳利,她不是笨的,秦宛如的意思又豈會不懂,當下點了點頭,“宛如,你放心,如果有什麽事,我不會逞強!”
聽她這麽一說,秦宛如的心就放了下來,她就怕水若蘭估計錯誤,失了先着,到時候悔之晚也!
既然事情已經商量定了,秦宛如又和水若蘭說了兩句閑話之後,便對段嬷嬷使了一個眼色,退了下來。
段嬷嬷跟在她後面一起走了出來。
“段嬷嬷,你幫我打聽一下,方才在門口被清月打了一巴掌的人是誰?再讓一個人偷偷去盯着他。”站在廊下,秦宛如低聲吩咐道,這個猥瑣的男人是極可疑的,如果方才自己不在意,倒是讓他逃過了!
段嬷嬷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下點頭應下,叫了人出去打聽盯梢,沒多久,便打聽到了這個男人的事情。
“是這地方的一個地痞,平日裏就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家裏有一個老母親,娶過一個妻子,但後來見他實在不務正業,就跟人跑了,結交的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算不上是一個好人。”
段嬷嬷把打聽來的消息禀報給秦宛如。
“這地痞往日裏是在哪裏混的?”秦宛如站在小路上,随手從地上撿起一片飄落下來的紅色楓葉,看着楓葉中一個破碎的葉洞淡淡的問道。
“聽說,就在這左右幾個村上混,在這幾個村上混的還不錯,四裏八鄉的人都知道他,在莊子上還有些面子。”段嬷嬷是個仔細人,之前讓人打聽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秦宛如問這些話的準備。
“不在江洲城裏混?”秦宛如道!
“沒在江洲城裏,江洲城裏的地痞不少,他這麽一個還混不上号的地痞,還不如在自己這塊地面上混着,原本也就是不餓死罷了,但這幾天突然闊綽了起來。”段嬷嬷皺了皺眉頭,她這一邊說一邊也覺得很有問題。
“什麽時候的事情?”秦宛如柳眉揚了一揚,粉嫩的小臉露出淡淡的笑意,心裏明白應當就是了。
“昨天晚上,他不但給自家老母帶了許多吃的,而且還把以往跟着他混的幾個兄弟叫上,大吃大喝了一頓。”
段嬷嬷經過的事也不少,雖然是秦宛如在問,但她在答的時候,還是品出了許多的意思來,“二小姐,這個地痞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怎麽水小姐正巧要在這裏待嫁,他就帶了許多錢回來,請一些不務正業的人大吃大喝,這是想幹什麽?”
這種事不經想,越想越覺得懷疑。
“我原本隻是想看看這個敢在人群裏挑别人把污水潑到将軍府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段嬷嬷,你說要不要告訴祖母?”秦宛如咬了咬小小的櫻唇,一副很爲難的樣子,一張稚氣的小臉都糾結了起來,煞是憐人。
手中的楓葉搖了搖,細眯起了眼睛!
“這事,還是先别告訴老夫人,老奴再讓人盯着他,一定不會讓他在那天生事的。”段嬷嬷想了想,道。
在事情還沒有真實的明晰之前,段嬷嬷覺得還是不要驚動老夫人爲好,若到時候隻是虛驚一場,或者沒有證據證明此事,老夫人那裏也隻是多了份擔驚罷了,并不會起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那就麻煩嬷嬷了,如果嬷嬷再發現什麽,一定要記得告之祖母,或者父親。”秦宛如擡頭看着段嬷嬷,又叮囑道。
段嬷嬷是個穩重人,但事關重大,不容得一絲一毫的差錯!
“二小姐放心,老奴明白。”段嬷嬷臉色沉重起來,顯見得因爲秦宛如的一再叮囑,真正的是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秦宛如拿起手邊的葉片,湊近那個破了的葉洞,擡頭往上天,一片帶着破洞圈圈的天,就出現在她的眼中。
天其實很大,但因爲這一片葉子的洞沿所限,看到的天空就隻有這麽一塊小的地方,一一葉障目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唇角微微挑起,彎出一絲冰冷的弧度,在這個地方,被障目的又豈是自己!
和段嬷嬷把話說妥當了,秦宛如也就沒多停留,就進屋去向水若蘭辭行,之後便帶着清月回了靜心庵,準備淨心的等着段嬷嬷的消息。
她和段嬷嬷都沒有提到狄氏,但兩個人心裏都明白,這事如果有變故必然有狄氏的手筆在裏面。
接下來的幾日秦宛如過的都很平靜,上午的時候先去明秋師太處學醫術,下午再去陪老夫人閑話聊天,讓老夫人散心!
有了上一世的底子在,學什麽都事半功倍,明秋師太看看其他教起來都不難,就跳過了一些基礎之術直接教她針灸之術了。
沒幾日時間,秦宛如手上已經密密麻麻的紮了好多針灸的小口子,特别是虎口那一片,那處是最簡單,紮起來也方便,隻是初學之時手生,把雙白嫩嫩的小手紮的都紅腫了起來。
老夫人心疼的差點強制秦宛如不學了,無奈秦宛如心意己定,一雙手腫的象個饅頭似的也忍了下來,每每還笑顔如花,竟是一點也叫苦,老夫人無奈隻能不說什麽!
好在除了開始紮的幾針位置不準之外,秦宛如接下來紮的基本上都很順利,手上的腫也在最初高高的饅頭樣,慢慢的消了下來,再加上明秋師太替她配制的消腫的藥,消腫的效果很好!
時間一晃便過去了幾天,這一日下午,秦宛如陪着老夫人說了一會話之後,才從老夫人處出來,就看到段嬷嬷匆匆而來,就停下了腳步。
“二小姐!”段嬷嬷走的很急,而且走的滿頭大汗,看到秦宛如小小的身子擋在院門口,急忙停了下來,一邊抹汗一邊道,莫名的她已經把秦宛如當成了主心骨了!
“嬷嬷,可是出事了?”看到段嬷嬷臉上的汗漬,秦宛如對她招了招手,然後轉身走到一邊,對着跟過來的段嬷嬷低聲問道。
“二小姐,真的出事了!就是您之前叮囑老奴,要老奴留心的事!”段嬷嬷臉色有些虛白跟過來,神色不太好看,還沒等站穩腳步,立時對秦宛如壓低了聲音道。
“你打探到了什麽?”秦宛如的心頭一跳,“明天應當就是水姨和父親的大喜之日,是就在明天嗎?”
明天的迎娶是大事,不容一絲一毫的差錯,爲了明天的親事,老夫人和秦宛如一會也得下山。
“老奴打探到那幾個地痞在暗中商量砸花轎,就象……二小姐那日在府門口做的事一樣。”段嬷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要不是這事實在是大了點,她一時不能拿主意,也不會想鬧到老夫人面前來。
“他們怎麽敢?”清月氣憤的道,“他們就不怕将軍事後責罰?”
“他們說……他們說是二小姐砸花轎的事情,給了他們啓發,他們也砸,說是水小姐之前嫁的那戶人家,不許水小姐改嫁!”
段嬷嬷自打得了這個消息之後,便在屋裏團團轉,這事如果從将軍這邊論起,再不能有什麽事了,但如果這事是從水小姐那邊論起,可還真的有事。
水小姐現在是寡居,夫家如果真的不讓,大鬧一場,既便将軍最後還是娶了水小姐,水小姐和将軍的名聲都要受玷污了,而且将軍還不能出手處治水小姐原本的夫家,否則鬧大了,大家不好看。
“他們也要學我砸花轎?”秦宛如笑了,“段嬷嬷這消息可靠嗎?”
“很可靠,那天二小姐走了之後,老奴就特意的留了心眼,找了兩個人去盯着這個痞子,兩個人都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二小姐,這……應當是夫人的主意吧?”段嬷嬷猶豫了一下,還是直言道。
雖然二小姐看起來還沒長大,既便是個子也比自己小了點,但段嬷嬷就是覺得二小姐是個懂事聰慧的,這事先和二小姐說了也無礙。
“别找祖母,找父親!你馬上下山找父親,就說這幾個痞子要挑事,讓父親先派人把這幾個痞子關押了。”秦宛如的聲音很溫和,但話語之中卻是雷厲風行,沒有半點猶豫,“今天晚上一定要把這批人抓住,免得他們明天鬧事。”
“就……這麽沒什麽根據的跟将軍去說,讓将軍抓人?必竟沒什麽真的憑據!”段嬷嬷雖然有見識,但必竟是後院的手段,覺得這裏面少了證據,總是沒辦法服人。
“嬷嬷,如果這事鬧出來,對父親和水姨有沒有影響?”秦宛如小臉繃起,一臉正色的問道。
“有,很大,這以後水小姐恐怕都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擡起頭來,将軍的名聲……也會受影響。”段嬷嬷想了想道。
“不隻是這麽些,如果真的是水姨婆家人鬧起來,砸了花轎,水姨的臉可就丢大了,以後連府門都沒臉出,而父親,若是有人拿這個參他,甚至會讓他的仕途受阻!”秦宛如冷笑着撲閃了一下長睫。
“有這麽兩點在,有沒有證據,其實并無礙,你隻需把事情和父親一說,相信父親那裏立時就會有明斷。”
這種事,無需要什麽證據,隻要有懷疑,立時抹殺。
秦宛如相信秦懷永這點魄力還是有的。
見秦宛如說的嚴重,但神色很平靜,段嬷嬷的心也跟着平靜了下來,點了點頭,“二小姐,那老奴不去見老夫人,直接去見将軍了?”
“對,你快去快回,就守着水姨,我一會和祖母下山去,不過恐怕我和祖母下山的事情,也沒那麽簡單。”秦宛如點了點頭,水眸處閃過一絲幽冷,既然對水若蘭的婚事上面動了手腳,那麽祖母這邊恐怕狄氏也不會放過。
狄氏不會讓水若蘭好生生的嫁進将軍府,一方面是從水若蘭處着手,另一方面便是從祖母這裏了。
“是,二小姐,那老奴走了!”段嬷嬷也知道這事不宜太遲,轉身匆匆離開,她原本沒主意想找老夫人拿個主意,這會被秦宛如一說,立時知道這事找老夫人沒用,當下出了靜心庵,上了自己之前過來的小馬車,匆匆往山下而去。
秦宛如來到了各家馬車修整停車的院子,甯遠将軍府的馬車已等在那裏,一個車夫看到秦宛如過來,急忙上前行禮:“二小姐,老夫人什麽時候可以下山,奴才這裏都已經準備好一切了!”
“全準備妥當了?”秦宛如揚眉問道。
“是的,二小姐,全準備妥了。”馬車夫再次恭敬的道,他這裏剛說完,忽聽得重重的一聲脆響,衆人一起回頭,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