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本就是爲臣應當做的!”秦懷永頭低了下來,恭敬的道。
楚琉宸偏了偏頭,低低的咳嗽了幾聲,然後又轉回來溫聲道;“總是讓将軍瞞着其他人,也的确不太好,聽聞靜心庵裏有大夫醫術高明,本王也到那裏住幾天,不知道将軍覺得可行否?”
“這……”秦懷永猶豫起來。
“怎麽?甯遠将軍有難處?”楚琉宸頭稍稍偏了偏,帶着笑意問道,他淺色的唇色幾乎沒什麽血色,這讓他看起來越發的病弱,但又有一種極緻的俊美,仿佛所有的光線都打在了他的臉上。
俊美而無害!
這是楚琉宸給秦懷永的第一感覺,這麽一個病弱的少年,其實還算不得是什麽男子吧!
“靜心庵那邊不讓男子留宿。”秦懷永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道,“因爲庵中都是女尼,所以向來不留男子過夜,庵中的香房也全是留給女眷的。”
“往日裏去靜心庵求醫的就沒有一個男子?”楚琉宸态度極好的勾了勾唇,笑問道,這讓秦懷永越發的覺得這位宸王是個溫雅如玉的少年,隻是這身體實在是差的很。
“其實有一個地方,隻是怕王爺住着不适,地方不大。”秦懷永想了想道,“就在靠近靜心庵的地方,往日也有求醫的男子住在離靜心庵較近的莊戶人家。”
“什麽地方,說來聽聽!”楚琉宸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問道。
“爲臣在靜心庵附近有一個小的院子,是從農家手裏買來的,後來又重新擴建了一些,但還是不夠大,宸王殿下若是不嫌棄,可以去那裏住下,那裏離靜心庵也不遠,請靜心庵主過來診治也方便。”
秦懷永答道。
這個小的院子原也是他自己以前到靜心庵去探望老夫人住的地方,老夫人每每病了,都會去靜心庵休養一段時日,秦懷永去看望她的時候,有時就會在那處地方休息一個晚上,來去也方便。
“就那裏吧,叔皇讓本王出來随便轉轉,若是有什麽名醫,也讓他們幫着診治一番,本王這病是胎裏帶出來的毛病,也不求什麽大好,隻少受些痛苦就是。”楚琉宸漫不經心的說道,仿佛說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身體似的。
說完之後又偏過頭側聲咳嗽了幾聲。
秦懷永低下頭,心裏一陣難過,他當年是跟着先皇征戰過的,對先皇的感情比對眼下的這位皇上的感情更深,但現在當皇上的是宸王的叔叔,而不是宸王的父親,曾經的太子隻能成爲宸王,而且還是這麽病弱的一個宸王。
“王爺,爲臣一會就送您過去,并且請靜心庵主爲您診治。”秦懷永道。
“有勞将軍了!”楚琉宸停下咳嗽,低聲道。
“爲臣先去安排!”秦懷永向楚琉宸告辭了一聲,退了下去,而後大步離開去安排車馬,楚琉宸 到江洲府的時候是輕車簡從來的,并且吩咐他不要驚擾到任何人,既便是自己的妻女,秦懷永也沒有說。
“爺,您要去靜心庵?”待得秦懷永離開,小太監小宣子不解的道,原本計劃中并沒有靜心庵之行。
“聽聞靜心庵主醫術高明,爲什麽不去看看。”楚琉宸坐正的身子往後一靠,俊美如玉的少年露出這麽一副憊賴的樣子,卻并不覺得突兀。
“一個庵堂的庵主有多少高明的醫術?也就隻是随意的能治好幾個人罷了。”小宣子卻覺得不可信,如果真的醫術高明之極,早就報到京中去了,皇上那裏一直在爲爺遍尋天下神醫呢!
“進京的未必就是神醫,在京外的未必就不是神醫!靜心庵主可是一個女的。”楚琉宸微微一笑,手指在椅欄上輕輕的彈了彈。
“爺的意思是找到了齊神醫說的那個人了?”小宣子很機靈,聽完眼睛一亮,高興了起來。
齊珏齊神醫讓爺這次出門,就是來找他的師妹的……
秦宛如并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後,将軍府的後門又重新套了車,楚琉宸居然也往靜心庵而來了。
她現在已經到了靜心庵,自己先下了馬車,然後扶着老夫人從前面的馬車下來,靜心庵主己得了消息,迎到了庵門前。
“這次……咳,咳……又要麻煩……咳……庵主了!”老夫人一邊咳嗽一邊暗啞的道,因爲咳嗽她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才幾天的時間,已瘦的脫了形,整個人看起來虛弱不堪。
“老夫人先進去說話吧!”靜心庵主伸手替秦宛如扶住老夫人的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裏走。
既便沒有号脈,她也看得出老夫人現在的情況很不好,竟是比以往的幾次更加的嚴重。
這段路其實并不長,但老夫人依然走的極其的艱難,走幾步就喘幾口粗氣,水若蘭細心的替她抹了抹臉上的汗意,眉頭也緊緊的鎖起來。
到了香房,服侍老夫人躺下,靜心庵主就替老夫人診脈,比起其他的大夫,靜心庵主對老夫人的身體更熟悉。
水若蘭和秦宛如緊張的看着靜心庵主診脈。
好半響,靜心庵主才放下老夫人的手,站了起來。
水若蘭才想問話,卻被靜心庵主搖手制止住了。
“庵主,我的病……如何?”老夫人睜開眼睛問道。
“和往年一樣,多多休養就是,貧尼配制一些調理身體的藥,老夫人和往年一般用着就不會有事,不過老夫人的年紀越來越大了,也需要更加小心才是!”靜心庵主笑着安撫老夫人道。
這話說的老夫人一陣安心,無力的點了點頭,虛弱的道:“那就麻煩你了!”
“老夫人客氣了!”靜心庵主笑道,“就不打擾老夫人休息了,一路車馬行來,老夫人也先休息一下。”
老夫人這時候也的确是累了,點頭道:“好!”
說完閉上眼睛。
衆人一起退到了外屋,靜心庵主的目光落到了秦玉如的身上,秦玉如臉上還戴着面紗沒有取下來。
“秦大小姐的臉可還好?”
“師太也幫我看看吧。”秦玉如把臉上的面紗拉了下來。
靜心庵主看了看她臉上的傷,其實當時燙在臉上的并不嚴重,用藥之後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有點小斑點。
“秦大小姐臉上己經無礙了,就隻是好好養着就是,切忌過重口味的。”靜心庵主微微笑道。
“那我的手呢?”秦玉如把自己包裹好的手伸了出來,梅雪急忙過來小心的解開,看着那麽大範圍的燙傷,梅花庵主皺了皺眉頭。
“這個……恐怕會留點傷痕了。”這燙傷的範圍實在是大了一些,幾乎是整個手掌,雖然也用了藥,但看起來效果并不大。
“沒有其他法子了嗎?”秦玉如陰冷的目光掃過秦宛如,咬了咬牙!
“如果有好的藥膏,說不定也可以。”靜心庵主沒有把話說死,暗中皺了皺眉頭,她看到了秦玉如方才那抹陰冷的近似實質的目光,雖然這目光轉瞬既逝。
“秦大小姐也傷着,莫如也先去休息。”靜心庵主客氣的道。
這話正中秦玉如的意思,當下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有勞庵主了!”
“秦大小姐不必客氣!”靜心庵主點手叫過一個女尼,讓她領着秦玉如去休息。
等秦玉如離開,秦宛如才着急的道:“庵主,我祖母的病情到底怎麽樣?”
方才靜心庵主的一切表現看起來似乎和往年沒什麽兩樣,但秦宛如還是看到靜心庵主一刻未展的眉心,祖母的這一次病情來的兇猛,絕不如往年慢慢的厲害起來的。
“老夫人最近可碰到過什麽刺激性的東西?突然之間的那種。”見秦宛如和水若蘭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知道她們兩個是真心的擔心老夫人,也就不再隐瞞,皺了皺眉頭問道。
“這……似乎沒有吧……”水若蘭想了想轉頭看向秦宛如,當初老夫人發病的時候,她己經在家廟裏,并不知道詳細實情,“宛如,你說說看,當日姨母發病時有什麽不同。”
“那一天府裏發生事情,齊大小姐過府來大鬧,之後祖母過來看了看,還沒回去就立時發了病,咳嗽了起來。”秦宛如想了想道,關于齊蓉枝的那一段,相信靜心庵主己經知道了,這事現在和秦玉如排在一起,算得上是江洲的兩大醜事。
靜心庵往來的人不少,又豈會不傳到庵主的耳朵裏。
“突然之間就發作了,當時齊大小姐掉到了水裏,狄夫人和大小姐也來了嗎?”靜心庵主皺了皺眉頭,問道。
“母親和大姐過來了。”秦宛如想了想當時的情形,肯定的答道。
“你祖母的病,應當是被什麽引發的……這一次更嚴重一些。”靜心庵主沉默了一下,但還是直言道,目光從水若蘭的臉上轉到了秦宛如那張繃緊的小臉上,再一次肯定道,“這次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