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清翠卻偏偏知道了。
這唯有一個可能,就是清翠原本就是知道這信上寫了什麽的,是誰告訴她的?
清翠臉色慘白的看向狄氏,她害怕了,嘴唇哆嗦着根本找不到理由來解釋。
“大膽,你怎麽會知道這是二小姐給狄世子的信,是誰告訴你的?”周嬷嬷忽然厲聲喝道,仿佛她也是才發現似的!話裏卻在暗傳消息!
一句話立時提醒了清翠,她嘴唇顫抖了兩下,正想順着周嬷嬷的思路狡辯,卻被秦宛如冷聲打斷,她面色不善的看着周嬷嬷:“周嬷嬷,清翠是我的丫環,怎麽她想說什麽,周嬷嬷卻是全知道的,莫不是周嬷嬷和清翠一直很熟?”
很熟就有可能是串通的!
“宛如怎麽說話的,周嬷嬷也是在幫你問她!”這話說的淩厲,周嬷嬷一時答不出來,狄氏忙低聲咳嗽了一聲強擠出一絲笑容替周嬷嬷解圍。
秦懷永額間皺的幾乎要緊緊的鎖了起來,他是武将,習慣了幹脆利落的風格,對于後院之事,又向來沒注意過,這時候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忽略了許多,秦宛如的,水若蘭的,或者還有老夫人的。
眼前的人,不管是狄氏還是周嬷嬷都顯得有些慌張,這話語中甚至有拆東牆補西牆,但補來補去補不全的感覺!
“宛如,你雖然不大,但也己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别任性,雖然清翠不太好,但也是罪不緻死的,你這樣二話不說的直接給她定了罪,終究不是一個主子仁慈的做法。”狄氏又苦口婆心的道。
這話說的仿佛秦宛如不放過清翠,隻是因爲秦宛如脾氣不好,任性了,這話裏話外都表示秦宛如乖張,這可不是什麽好-性情,話裏深埋陷阱,目地還是引秦懷永不喜,試問一個任性而且乖張的孩子,又有誰會喜歡!
狄氏這是一計不成,再生二計,打算繼續挑撥離間了?
望着狄氏的臉,秦宛如心頭冷笑,上一世自己是真的不懂事,才會在狄氏有謀劃的暗算中,一步步的走向毀滅,但這一世,她注定要将狄氏踩在腳底下。
“母親來的時候,不也是二話不說給我定了罪嗎?難不成母親也不是一個仁慈的母親?”秦宛如的頭稍稍勾了勾,迷茫的反問道。
她年紀不大,這模樣做出來并不突兀,甚至有種尚是小女兒的既視感。
對了,她還不過是一個孩子,一個孩子,你還能要求她如何的懂那裏面太多的彎彎道道,所以,她的話才是無心的,而相比起來狄氏和周嬷嬷的每一句話,都帶着挑撥的決思。
看到秦宛如帶着稚氣的動作,秦懷永心裏湧裏一股子酸澀,很愧疚,又很心疼,伸出手摸了摸秦宛如的發髻,忍不住柔聲道:“宛如是個乖孩子,父親一定會爲你做主的。”
不管是之前的事情還是現在的事情,秦宛如分明就是一個無辜的孩子,而且還是一個被自己的丫環欺負的無辜孩子。
想到在自己的後院,秦宛如過的居然還比不上一個丫環,秦懷永心頭就冒起一股子氣,怎麽壓也壓不住:“你先好好休息,我跟你母親去商量一下你院子裏換人的事,以後再不會有丫環沒把你當個小姐看了。”
“将軍……”狄氏一聽就知道不好,急道。
秦懷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吓得狄氏把未完的那句話給收了回去。
“把院子裏方才看熱鬧的下人全趕在一處,這以後就别讓她們在這裏侍候了!”秦懷永越過狄氏直接吩咐自己的小厮道。
小厮急忙應命點頭!
狄氏慌了神,但又很不忿,秦懷永還從來沒有這麽不給她面子過,這會插手管後院的事,就相當于打自己的臉了!
“你跟我來!”秦懷永吩咐完自己的小厮,又對狄氏道,說完看也沒看狄氏大步的往外走去。
狄氏慌亂的看向周嬷嬷,她知道這事不妙。
周嬷嬷無聲的朝她偏了偏頭,示意她跟着秦懷永過去,這時候己不是想躲就能躲了的,狄氏咬咬牙,無奈的跟了過去。
她至少還有依仗,京中的永-康伯府就是她的依仗,将軍不能真的把她怎麽樣了。
周嬷嬷沒有馬上跟上,目光懷疑的看向秦宛如,總覺得這陣子二小姐似乎換了一個人似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感應到周嬷嬷的目光,秦宛如擡起頭來,默然而大方的看着周嬷嬷,那雙明媚的水眸清澈的幾乎可以照見人心,周嬷嬷慌亂起來,急偏過頭,沖着秦宛如匆匆一禮,之後急沖沖的去追狄氏了。
秦宛如的目光卻是落在周嬷嬷的身上,周嬷嬷也是狄氏的陪房,比起方嬷嬷來,她和狄氏的關系更親近,是狄氏生母永-康伯太夫人送給狄氏的心腹,可以說她才是狄氏和秦玉如真正的心腹。
有一些事都是她在後面幫着狄氏處理的,這個人,不能留!不過才處置了方嬷嬷,這時候卻不是處置周嬷嬷最好的時機,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以後還有一個更好的時機可以用,對狄氏的殺傷力也更大……
正在往前走的周嬷嬷,忽然覺得背心處一陣發寒,一種不詳的預感……
狄氏的屋子裏,下人們都被趕了出去,連周嬷嬷也被關在了門外,屋内氣氛很陰沉,秦懷永冷冷的盯着狄氏,隻盯的狄氏心裏一陣發毛。
手頓了頓,拿起桌上的茶壺,巴結的給秦懷永倒了一杯茶,才想說話,秦懷永已經把信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面色陰沉的問道:“這是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狄氏心頭一慌,這封信之前自己有多得意,這時候就有多慌張。
“你不知道,那個丫環倒是知道的,狄氏你不會把我一直當傻子吧!”秦懷永聲音不高,但這話裏的冷凝卻讓狄氏驚的臉色煞白。
“好一個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的,會當自己生養了兩個女兒的,狄氏啊狄氏,你可真是一個大仁大慈的母親!”秦懷永心頭的火在一層層的往上冒,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在震怒之中。
他一心想報恩,卻把人家的女兒養的比個丫環還不如,甚至還受丫環的欺負,不隻是大丫環,那一院子看熱鬧、說閑事的丫環、婆子,居然沒有一個好的,秦懷永就覺得自己以後死了,沒臉去見故人。
“将軍,我……我己經真心想把她當成女兒看了,可是……可必竟不是,而且母親那裏還會時不時的維護着她,慈母多敗兒,我不想把宛如養的那麽嬌氣,所以想讓她自己管着院子裏的事情,可誰知道她居然管成這樣,連個丫環都管的無法無天了!”
狄氏委屈起來,拿着帕子抽抽噎噎的哭道,所以說還是秦宛如自己不急氣,爛泥扶不上牆!
“你這是在幫她?”秦懷永忍着氣道。
他以前對于狄氏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的,狄氏是京城中永-康伯府的千金,說起來最早的時候嫁給他也算是低嫁了,若不是兩家早有婚約,狄氏其實是不可能嫁給秦懷永的,就沖這一點秦懷永就很感激她。
甚至對于她一直沒有生養出子嗣,也沒有給她太大的壓力。
子嗣這種事,命裏沒有,也沒辦法,就算是隻有兩個女兒,他也很高興,沒有因爲這種事責難狄氏,可他沒法忍受狄氏到現在居然還有臉說這樣的話。
“玉如呢?玉如的院子你也不管的?是讓玉如自己管的?而且還會替玉如找幾個不順心的奴才幫着管?”秦懷永怒聲道,話一句接着一句,如果不是方才不願意讓人看了熱鬧,方才在秦宛如的院子裏他就忍不下去了。
以前有多相信,現在他就有多懷疑。
“将軍,我……”狄氏驚呼一聲還想解釋。
“這封信,你不會跟我說就是宛如寫的吧?這裏是江洲,想送信到京城去,必然有專人送過去,或者讓驿站的人帶,宛如還是一個孩子,你以爲一個孩子可以想的多周全,會直接寫這種信讓人帶到京城去,而且我怎麽不知道狄岩跟宛如還有書信來往?”
“狄岩是你的侄子,是你看中的女婿,往日裏有信也隻給玉如寫,狄岩前年來過,但他在府裏的時候,宛如除了差點沒命,還真的沒有過什麽好事,當時你怎麽跟我說的,說他也是個孩子,想和宛如玩,但男孩子不小心總是會有的,你現在的意思是說,狄岩當時就看中了宛如,宛如因爲沒死在狄岩的手裏感謝他,所以一直有書信來往,誰他的不殺之恩?”
秦懷永嘲諷道,許多事方才一骨腦的想起。
想起來,隻覺得濃濃的嘲諷和自責,自己怎麽就看不出來狄氏根本就沒宛如當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呢?自己怎麽就不早早的發現這一點,居然還把宛如交付到狄氏的手中。
“你連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都容不下,你還有臉爲人母嗎!”秦懷永很失望,失望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在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差一點點,這孩子就毀在自己的手中,看着眼前的狄氏,他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原本橫旦在他胸中的難題也因此得到了解決。
“你一會就把宛如院子裏看熱鬧的下人全打發了,然後再讓牙婆子帶一些人進來,重新給宛如挑人,讓宛如自己挑,你就不必在旁邊出主意了,表妹那邊會幫着宛如的。”秦懷永果斷的道。
“這事……跟表妹有什麽關系?她不是喜歡冷清,要在家廟裏一直呆着嗎!”狄氏臉色一變,直覺不好,不是因爲秦宛如,而是因爲乍然提到的水若蘭,她現在最戒備的是水若蘭!
秦懷永的目光落在狄氏的臉上,那股子威嚴讓狄氏的目光不由的遊移了起來,心頭突突的狂跳,手中的帕子也被狠狠的擰成一團。
“表妹不會一直呆在家廟裏的,你準備一下,我要迎娶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