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次發生的事情之後,狄氏和水若蘭再沒見過面,原本她還可以不來這裏,晾着水若蘭,以便于在合适的機會羞辱她,但現在卻不得不來。
“表妹這幾天在這裏過的可好?”狄氏進門的時候,拿帕子輕輕的捂了捂嘴,微微一笑,經過昨天一個晚上的冰捂着,她臉上的紅腫基本上消的差不多了,再拿胭脂水粉一蓋,一點都看不出她昨天還挨過巴掌。
“還可以!”水若蘭早有準備,淡淡的道,烏黑的眸子看向狄氏,平靜若水。
狄氏帶着幾分嫉妒的看着水若蘭白嫩的臉,一身玉白衣裳的水若蘭看起來很顯年輕,雖然眸色淡淡,但卻透着一股子雅緻,往日裏她就不喜歡水若蘭這份看似雅緻的平和,覺得她一個寡婦居然還這麽平和,看着就象是沒心沒肺的。
這時候想起秦懷永當日在書房的動作,立時有種挖心挖肺的惱怒。
那件事情明明是她算計的,卻覺得是水若蘭故意讓自己覺得她對秦懷永沒意思。
“表妹這幾天清減了不少,那天的事情都是将軍的錯,将軍的意思,總得給表妹一個交待,這府裏總有表妹的一個立身之地。”狄氏暗中握了握拳,随後又放了下來,然後在椅子上坐定,拿帕子一捂鼻子,假惺惺的道。
所謂後院的一個立身之地,這意思當然是說納水若蘭爲妾了,而且還說的很勉強。
狄氏心裏惡毒的想,将軍再把她放到心上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妾,她忍得了,她一個當家主母,有的是法子整治一個妾室,老太婆現在自身也難保,想整死一個妾,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
“夫人,我不爲妾!”水若蘭放下手中的香,擡起眼睛,看着狄氏淡淡的道。
這話一出,不隻是狄氏連着她身後的周嬷嬷也不由的一愣。
狄氏驚愕莫名,臉色蓦的陰沉了下來:“表妹,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要讓我給你讓位不成?”
“這事總得給我一個說法嗎?我好好的在自己的院子裏,卻出了這樣的事情,難不成這是我設計的?”水若蘭擡起頭,聲音清冷如冰,“把所有的下人都收過來,查清楚這裏面的事,其實應當也不算難吧!可以讓齊知府的夫人幫着查,大家都避避嫌。”
讓李氏幫着查?
狄氏氣的臉都青了,她想不到一向看起來嬌弱弱的水若蘭會這麽淩利,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目光幾乎是帶了鈎似的。
“水若蘭,你可真有心!”狄氏咬着牙道,“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1”
“風大我不怕,我就怕是被人算計了,原本我隻是随着姨母一起度個日子罷了,本不想牽扯進來,但既然現在扯進來了,我也不打算再逃了!”水若蘭目光掃過狄氏,随意的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灰燼。
狄氏銀牙緊咬,她今天來是先給水若蘭一個下馬威的,哪料想水若蘭居然油鹽不進,手按在一邊的案幾上,正待拍案而起,她還不相信對付不了一個什麽名份都沒有的水若蘭了。
目光一掃,蓦的落在水若蘭的袖口,那裏有一張眼熟的信封的角,心突突的狂跳了兩下,這麽熟悉的信封,是秦玉如的信。
這信封之所以這麽熟悉,是因爲當時把信囊插進去的就是她。
強壓下心頭的怒意,狄氏呵呵的冷笑一聲,聲音放緩和了下來:“水若蘭,你是一個寡婦,守寡之人難不成還想爬到别人的頭上不成!”
“那狄夫人的意思,暗算之人難道還能好生生的坐穩自己的位置不成,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訴表哥,表哥會怎麽做,其實不難想的吧!”水若蘭寸步不讓的道,然後又慢條斯理的彈了彈袖口。
引得袖口是藏着的那封信也跟着發出了聲音。
她以前叫狄氏爲表嫂,但現在隻稱呼“夫人”!
“水若蘭,你不會以爲一封信就可以說明什麽吧?”狄氏冷笑道,目光淩利的落在她的袖口上,暗中握緊拳頭,然後緩緩松開,“水若蘭,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如果可以,她絕不希望秦懷永看到這封信。
“做個交易還是算了,我還是希望跟表哥坦誠的說事,不希望有什麽事瞞着他!”水若蘭道。
“水若蘭,你别太過份!”狄氏蓦的站起身,冷眉厲聲道。
“過份的不是我,我隻是想拿回該當屬于自己的,既被人暗算,又被人踩到腳底下,那我就算是拼着這一身的性命,也要爲自己讨回一個公道。”水若蘭冷聲道,以前無欲無求并不代表好欺負。
見水若蘭說的這麽淩利,狄氏心裏不由的虛了一下,但還是色厲内荏的道:“水若蘭,你是不是被人暗算我不知道,但将軍被人暗算了肯定是事實,将軍往日對你也隻是當你是一個養在家裏的親戚罷了,養着你也是一番好心,哪料想居然養出仇了!”
“我們去找表哥說吧!”水若蘭平靜的很,待得狄氏說完,轉身就要往外走。
“水若蘭,你别逼我!”狄氏厲聲道,手一揮,她帶來的幾個婆子就堵住了家廟的門。
水若蘭回頭,看了看狄氏唇色微唇,露出一絲輕蔑的笑,不慌不忙的道,“狄夫人這是要用強了?你不會認爲我真的這麽傻,把一封真的信藏在身邊?”
“你……這是假的?”這話幾乎是狄氏咬着牙說出來的。
“你不會真的以爲我這麽傻吧,被人算計過一次了,還會被人算計第二次?”水若蘭微微一笑,淡淡的道。
看她神色自若,狄氏心裏沒底了,目光懷疑的審視着水若蘭,然後又緩緩的落在她的袖口。
“你可以把這封信拿了,等你走了我就去找表哥,讓他給我評評理,你這氣勢洶洶的帶着人強搶了我的這封信,分明是心虛了,表哥到時候再看到我那份真的信之後,一定會相信我的說法!”
水若蘭神情自若的道。
這話氣的狄氏差點一個倒仰,這是讓自己不打自招了?
“你……到底想要什麽?”水若蘭煩燥的道,這話幾乎是咬着牙根吐出來的,這麽多人動手,将軍若是想查必然也是可以查到的。
“我不爲妾!”水若蘭目光幽冷的看着狄氏,再次重複道,“狄夫人在沒有解決之前還是請回吧,我過兩天就從家廟中出去,還得去照顧姨母,總不能真的在家廟中一輩子走不出來吧!”
“你……”清清淡淡的幾句話,卻又刺激到了狄氏,手狠狠的捏着帕子,恨不得把水若蘭那張秀美的臉給撕了,她怎麽有臉說這樣的話,不但拿秦懷永壓自己,居然還拿那個老太婆說事。
狄氏嫁給秦懷永這麽多年,一直以來都是作威作福的,什麽時候這麽憋屈過。
“狄夫人請回吧!”水若蘭上前兩步,拿起放置在香爐邊上的幾支香,點起,緩緩的插在香爐上,一副狄氏愛走不走的樣子!
“走!” 知道現在不能拿水若蘭怎麽樣,狄氏咬了咬牙,恨聲道,轉身往外走。
“夫人,怎麽辦?”周嬷嬷緊走兩步,急道。
“我絕對不會同意的!”狄氏咬了咬牙道。
“可……可是那信……”周嬷嬷提醒她道,那封握在水若蘭手中的信,可不是那麽好解釋的,縱然這上面的筆迹不象是狄氏往日用的,“如果讓将軍懷疑這事,夫人您以前說的話,可都會被翻出來。”
一件假,件件假,狄氏瞞着秦懷永沒少做事。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将軍相信了這封信,相信了水若蘭。”狄氏咬着後槽牙道。
“夫人,不如找個人頂了這個罪,就算表小姐把這事告到将軍面前,有人頂了罪,将軍也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周嬷嬷提議道。
這話說的狄氏心頭一震,立時眼睛一亮,這可是一個好主意,“找誰頂這個罪?”
“二小姐!”周嬷嬷道,伸手指了指秦宛如院子的方向,“隻要把這事引到二小姐的身上,才可以把這事情全推掉,就說是二小姐陷害大小姐,故意寫了這麽惡心的信,然後又故意扔在路上讓人撿。”
習慣性的讓秦宛如背黑鍋了,周嬷嬷下意識的把事情往秦宛如的身上引。
“這……将軍會不會懷疑?”狄氏也習慣性的心動了。
一看狄氏有了意動,周嬷嬷急忙又進言道:“将軍當然會相信,您想現在大小姐和二小姐的關系可不好,二小姐還知道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不是您,怨恨您隐瞞此事,故意想出法子來害大小姐。”
往日這種言論是狄氏最喜歡聽的,周嬷嬷是狄氏的心腹,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狄氏最認同。
果然,狄氏想了想之後,點了點頭,眼中溢出得意的陰冷,“好,不過這事還不能我們引過去,得讓别人把這事引過去。”
“夫人,您的意思是?”周嬷嬷揮了揮手,另外的幾個婆子都往後退了退,然後她才湊近狄氏壓低聲音問道。
“再寫一封信!”狄氏冷笑。
“小姐,小姐,奴婢撿到了一封信,很奇怪,誰的信會掉到我們院門口?是不是您丢的信?”清翠去廚房拿點心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封信,一邊走,一邊已經大呼小叫起來,引得院子裏一衆丫環、婆子都看起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