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秦宛如垂下眸子輕輕笑道,手中的信紙劃籠了過來,折起,“這信不是秦玉如寫的,她現在的手傷着。”
秦玉如現在根本寫不了,傷的是她的那隻右手。
“不是她寫的,會是誰寫的?”清翠愣了一下,驚訝的道。
“應當狄氏寫的,寫的這麽周詳。”秦宛如淡淡的道,這麽周詳的話法,可不象是現在傷重的秦玉如能寫得出來的。
“夫人怎麽可能寫這樣的信。”清月呐呐的漲紅了臉道,如果她方才沒看錯的話,開頭的部分,還是以大小姐的意思寫的,和那位世子膩歪的很,夫人身爲一個長輩,怎麽能寫得出這種不害燥的話來。”
“沒人發現,她是不必害燥,反正秦玉如會承認是她寫的。”秦宛如輕笑道,放下信,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的喝了一口,目光平靜的落在微微漾動着的水面上,“如果拿這封信給父親看,隻要秦玉如咬死不是她寫的,誰也不能拿她怎麽辦。”
“可以說是夫人寫的。”清月急道。
“夫人寫的字體也稍稍的和往日不同一些,用的是最正規的書寫方法,就算是你說是她寫的,她也可以不認!”秦宛如淡冷的道。
那麽嬌小的一個人,坐在窗口帶着冷意和輕蔑,“如果這麽簡單就能讓夫人認罪,這府裏也不會一直有那麽多死無葬身之地的鬼魂。”
她這話說的極其涼薄,那麽弱小的一個女孩子,用這種甚至算得上忤逆而涼薄的口吻,說起這後院之事,竟是讓人莫名的覺得心頭發憷。
“那……那怎麽辦?”清月結巴了一下,道。
“傳言出去,就說有人撿到了一封信。”秦宛如眸色平和的笑道,窗外的斜陽射進來,映的她的臉一半明亮,一半幽暗。
這樣的秦宛如看起來有着不同年齡的詭異,長長的眼睫撲閃之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起來無害而纖弱,而且還帶着一種别的女孩子沒有的天然的媚态,但這卻讓清月莫名的驚悚,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眼前的小姐還是自家的那位小姐,但是看起來卻似乎變了許多,不是臉,是性子,但這種性子卻讓清月在危險中感應到一股安全。
自家小姐真的變了,但這種變化卻讓清月感到安心,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幾乎緻小姐于死地,如果小姐還是那個小姐,這時候己不知道會淪落到什麽地步了。
弱肉強食,小姐都堅強起來了,她這個丫環又豈能落後。
“是,小姐,奴婢一會就假裝不小心說出去。”清月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她要保護小姐,也會保護小姐的。
“這時候還早,晚上出去傳話,别讓人發現,走,我們現在去看看水姨?”點了點頭,秦宛如站起身來,把信放入袖中,她得把信給水若蘭送去,這是一個很好的籌碼。
清月應了一聲,跟在秦宛如的身後,一起來到了家廟。
瓊花看到她們過來,急忙把她們迎了進去,水若蘭依舊一身素淡的衣裳跪坐在蒲團上,看到秦宛如進來,也沒有站起來。
秦宛如拿過邊上的一個蒲團跪坐下來。
“水姨,母親有沒有來找您?”水若蘭搖了搖頭,眸色冷了下來,自打知道毀自己清白的是狄氏,而且目地還是爲了讓秦懷永内疚,不再管她和秦玉如要陷害秦宛如的事之後,水若蘭之前的想法早己經推翻了。
誰也不願意被人踩到泥淖中去!
之所以現在按兵不動,也是因爲秦宛如的吩咐。
“父親今天可能會過來,您……”秦宛如一臉鎮重的道,“水姨,我知道您往日對父親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可眼下……如果沒有人能和母親抗衡的話,我和祖母以及水姨……都不會有好下場。”
“宛如放心,水姨知道!”水若蘭聽懂了她的意思,伸手把秦宛如抱在懷裏,心疼的道。
懷裏的小女孩真的很小,隻是一個未長開的孩子罷了,卻不得不幫着自己謀算,如果不是被逼的如此,這麽小小的一個女孩子,這時候最應當的還是在自己親生母親的懷裏撒嬌。
“宛如你放心,水姨知道要怎麽做!”以前是不想争,既然現在知道要争了,水若蘭也不是全無依仗的。
狄氏惡毒,一心要毀掉自己和宛如,自己也不會白白的讓她算計了自己一場。
“水姨,這信給您,您先看看,等母親來向您要的時候,可以讓她讓步,但并不足以證明這是大姐寫的!”秦宛如靠在水若蘭的懷裏,一邊從袖中取出那封信,意有所指的道。
“我知道了!”水若蘭接過信看了幾眼之後,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她明白了,眼神幽冷了下來,微微垂下!
秦宛如又依戀的靠在水若蘭的懷裏半響,最後從水若蘭的懷裏直起身子,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柔和的道:“水姨要好好的,祖母也要好好的,大家都要好好的!”
一句話說的水若蘭差點掉眼淚,用力的點了點頭,捏了捏秦宛如的手,咬了咬唇。
秦宛如站起身來,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淚痕,帶着清月轉身離開,她來是特地搶在父親來之前叮囑水若蘭,并把這封信送到水若蘭的手中。
不能做證據,但可以做爲一個把柄!
秦懷永既然直接回了書房,而且還因爲今天的事情給了狄氏一個巴掌,這時候自然有滿腹的心事,怕是很想找個人說說,自己是未長成的小女兒不合适,祖母現在又病的沒力氣說話,剩下的兩個姨娘以前都是通房丫環出身,也沒什麽見識。
剩下的人唯有水若蘭了,況且之前她也向父親表示過水若蘭對他也是有意思的!父親必然會來找水若蘭訴心事!此其一!
狄氏還從來沒被打過,這次挨打必然會讓她心急,更何況還有信的事情,此其二!
雙管齊下,狄氏一定會坐不住,她會慌,越慌她就越容易出錯,狗急跳牆,說的就是這種時候……
秦懷永很煩燥,煩的根本看不進手邊的案卷,之前秦玉如的事好不容易解決了,雖然兩個之間有了嫌隙,但至少表面上還維持着客氣,特别是自己一再的表示,自己一定會補償齊知府的,如果進京,一定大力幫着齊知府也調到京中。
總算是把秦玉如的事情擺平。
哪料想這事才平,狄氏和秦玉如居然和齊蓉枝和齊知府的夫人李氏又吵上了,這一次鬧的也大,整個江洲府的官府幾乎都知道了,跟着自己大女兒一起出名的還有齊知府的大女兒,原本就因爲之前的親事不滿的齊知府也真的怒了,之前就派人過來,讓自己多管管自己的夫人和女兒。
讓她們知道什麽是該說的,什麽是不該說的。
己經對不起人家的兒子了,居然還對不起人家的女兒,秦懷永不知道狄氏是怎麽想的,再想到齊蓉枝還是狄氏請來的,這氣就更不打一處來,沒事請人家來幹什麽,不想好好招待,就别把人請回來,現在鬧成這個樣子,兩家都覺得丢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秦懷永站了起來,他這會連晚膳也沒心思吃,背着手走了出來,随意的在自己府裏走,隻覺得胸口悶悶的,似乎有什麽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正值他将要調回京中的重要時刻,居然出了這樣的事,讓他怎麽能平靜下來。
小厮見他眉頭緊皺,不敢多說什麽,隻跟在他後面小心的侍候道。
走了一會,秦懷永站定在面前的這個小院子面前,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來到家廟這裏,這時候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
水若蘭在出事之後就自請進了家廟,到現在他也沒臉去見她,原本這事想讓老夫人幫着解決的,可現在老夫人也病着,一時間他也不能提這件事,可這事總得解決,他其實不想委屈水若蘭。
站在家廟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背着手看着家廟院子裏飄出的袅袅的清香,覺得這個時候其實也不适合,他現在還沒想好要如何。
歎了一口氣,秦懷永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想離開,這事現在也無解的很。
“表哥!”柔婉的聲音傳自身後,讓他身子猛的震了一下,回過頭愕然的看着帶着丫環瓊花迎到門口的水若蘭。
隻穿着一身簡單素色衣裳的水若蘭眼眶微紅的看着他,有幾分激動,也有幾分慌張,但既便如此,她還是從家廟裏走了出來,叫住了秦懷永。
跨出這一步代表的是什麽,兩個人都懂!
“表妹,你……”秦懷永發現自己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一時間卻又什麽也說不出來。
“表哥,你……是來看我的嗎?”水若蘭低下頭,咬咬唇,不是很自在的道,手中的帕子心慌的揉了一下,這是她的一個習慣,秦懷永一直關注着她,自然知道。
“是,我來看看你……你不要住在這裏了!”秦懷永的聲音不由的放柔起來,如果真的是狄氏算計的她,她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我不住這裏住哪裏……”水若蘭黯然的道,卻沒有一句責怪秦懷永的話,頭微微低下,身子嬌小的她在夜色中看起來帶着幾分瑟瑟的寒意。
秦懷永又是心疼又是難過,下意識的伸手扶了她一把,“表妹你放心,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的,你現在先回自己的院子裏去信,這裏終究是太過冷 清了,你身子原就不好,住在這裏……對身體不好!”
“表哥,我相信你,但……我再住個兩天回去,可以嗎?”水若蘭稍稍擡頭,柔順的道,“我……我不知道爲什麽會這樣……”
這話到這裏水若蘭說不下去了,頭急忙低下,眼角閃過的眼痕灼疼了秦懷永的眼睛,伸手用力拉了她一下:“走,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