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鴻昕推開門走進去,繞過屏風,就見祁皇穿着中衣正在書桌邊批閱奏折,聽到腳步聲卻沒有擡頭“你來了?”
“父皇,你怎麽知道兒臣會來?”
祁皇不答反問“你知道,爲何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人敢提出三司會審嗎,那是因爲,釘床。就算你能平安從釘床上活着下來,也已經隻剩下一口氣,釘床的傷口可不是那麽好愈合的,因爲感染很容易讓人發熱,這種高熱如果不及時處理,那這個人肯定是沒了。”
“靈兒這丫頭是朕看着長大,她有她的堅持,朕也有朕的無奈。全天下學子都等着朕給出一個交代,全天下百姓又都等着朕能給溫府一個公道。”
“很多事,并不是朕想就可以做,并不是坐了這個位置就可以爲所欲爲。瑾言與我相識了幾十年,我又何曾不想救他?今天靈兒這樣,你……可有怪朕?”
“兒臣不敢……”
“罷了罷了,你隻是不敢,并不是不怪朕,去吧,漿心草就在旁邊,你拿走吧。”
祁鴻昕果然在奏折的另一邊看到了一個朱紅色楠木盒子。“兒臣多謝父皇……”
“行了,去吧,靈兒那丫頭還等着你。”
祁鴻昕回了府,把東西交給王太醫。王太醫把漿心草拿了出來,祁鴻昕這才看見,漿心草原來一小枚通體碧綠的像珍珠一樣的圓球。
把漿心草喂進溫靈嘴裏,王太醫才回過頭來“王爺,現在溫小姐沒事了,最多一刻鍾高熱就退了。臣會留個藥方,接下來,務必要讓溫小姐好好躺床上修養。”
“隻是,溫小姐手心經脈受損,日後怕是不能在彈琴了。”
“隻要她人沒事就行,多謝王太醫。”
“都是下官應該做的。”
等王太醫告辭離開,祁鴻昕進去看了溫靈一眼,果然,臉上和手上已經恢複到了原本的蒼白,伸手摸摸,體溫也降了下去不在燙人。
祁鴻昕爲了預防溫靈再出什麽事,一整夜都不敢合眼。溫靈睡着的樣子很乖,夜裏還是會因爲疼痛悶哼出聲,每當這個時候,祁鴻昕都要輕撫溫靈後背,才讓她不至于被疼醒過來。
她太累了,如果醒過來傷口的疼痛會更加明顯,所以祁鴻昕一整夜都守着溫靈。
天亮之時,祁鴻昕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柚子頁和洗塵水。溫靈沒法去接溫府人了,祁鴻昕就親自帶着下人拿着東西去了。
一夜無眠,祁鴻昕也有一絲疲倦,還是自己親自出發去接人。
到了天牢門口,就已經有當值的牢管把溫家人請了出來,幾天不見,一群人更加憔悴了。一大群人互相攙扶着走了出來。
今日天色很好,因爲許久沒見太陽,一時間有些不适應,睜不開眼。
待适應了,幾人就見祁鴻昕正站在天牢門前,後面還跟着好幾輛馬車。身邊跟着的侍衛手裏都擰着兩個食盒。
卻不見溫靈的身影,他們在牢裏,除了昨天突然就被無罪釋放,其他任何消息也無。
幾人上前去給祁鴻昕行禮:“草民參見王爺,”
“溫大……溫伯父不用如此客氣,這是侄兒給你們帶的洗塵水和柚子葉,去去晦氣。”
侍衛給一人遞了一碗洗塵水和幾片柚子葉,接過後,幾人都拿柚子葉沾了洗塵水開始往身上灑,也算是去了晦氣。
幾人都弄完。溫瑾言才問道“王爺,不知道小女去哪裏了?今日爲何沒有見到她?”
“伯父,靈兒她有些事耽誤了不能前來,這裏也不是什麽好地方,不如先去王府再說吧?”
“好”
都上了馬車,很快就到了王府,宮盈因爲快生産了,就被溫景涵送去了王府客房休息。
“王爺,靈兒她到底怎麽了?”
“伯父,這次的事情很難辦,那麽多學子天天去京兆尹鬧事,父皇也很爲難,靈兒她爲了替你們翻案,申請了三司會審……”
“什麽?你說什麽?”
溫瑾言眼眶瞬間就紅了,黃心柔雖然不知道三司會審是什麽,看溫瑾言這樣,也知道不是什麽好事。
“王爺,三司會審是什麽?靈兒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你告訴我,她是我的女兒,我有權利知道她的一切事情。”
溫景涵把宮盈送去客房,就過來了。就看到自家爹爹和娘親都是眼眶泛紅,黃心柔更是抹起了眼淚。
“爹,娘這是怎麽了?”
黃心柔看到溫景涵來了“涵兒,你告訴娘親,三司會審到底是什麽?”
“娘,三司會審?誰申請了三司會審?”
溫景涵不用猜了,看一屋子人的神情就已經知道了。頓時無力的跪在了地上,手指在發間使勁的抓撓發絲,也嗚嗚的哭了起來。
見幾人都不回個話,黃心柔心裏更加擔心,拼命的捶打溫景涵,“你說話啊,你說話,你告訴娘親,三司會審到底是什麽?是不是靈兒出事了?”
溫景涵擡起頭來,臉上全是悲痛“娘,三司會審,隻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去,原告必須在釘床上來回翻滾三十圈,每一圈都會有人潑鹽水,三司會審……九死一生……”
“啊,我的靈兒,我的靈兒,她不會有事的,她不會有事的?”
“王爺,求你告訴民婦,靈兒她……她現在……到底……”
“伯父,伯母請放心,靈兒她已經沒有大礙了,隻是現在還是在昏睡,隻是這一次,她的身子屬實是傷了,以後恐怕會留下病根。”
“我苦命的靈兒啊,都怪我們做爹娘的沒用。王爺,我要去看靈兒,還請王爺帶路。”
幾人到了祁鴻昕的卧室,看到溫靈躺在床上,除了頭部,全身都已經纏滿了繃帶,黃心柔更是哭的站不住,靠在溫瑾言懷裏哭了起來。
“老爺,靈兒她命太苦了,她怎麽這麽傻,我的靈兒……”
“伯父,伯母,景涵,我們先出去吧,靈兒失血過多,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
黃心柔望了溫靈一眼,被溫瑾言扶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