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茫茫然來到正堂,‘喜樂’又起,到最後竟還用号角聲讓四周靜一靜,顧樂安哭笑不得的聽着,帶着蓋頭茫然四顧,卻也不知外面究竟來了多少人,但先前來時,從那哄嚷的聲音中,還是能聽出,隻怕這個小院不但被圍得水洩不通,就是四下院牆上都有無數人觀禮。
到了此刻,顧樂安才萬分慶幸,自己是蒙着蓋頭的,省的被這麽多雙眼睛盯着。
雖然她也是現代人,但還是怕自己的孕肚太突兀了,就讓人買了最大的一碼,上面還鼓鼓囊囊的穿了一件短襖,一來是裝的臃腫些,好遮掩一些孕肚,二來是實在不想被西域使臣拿這個刁難。
好在她身材纖細有度,穿了一層也沒顯得多麽臃腫,到是很好的把凸起的小肚子遮掩住了,就是悶的她心直發慌。
或許是察覺到她煩躁的情緒,謝元缈低低的安撫了她一句,他雖然聲音壓得低,但身邊的幾人還是能聽到的。
顧樂安臉上忍不住的一紅,謝元缈以前冷的似塊冰,也不知從何時忽而變成了暖男,時時刻刻都注意她的情緒,也不管别人側目不側目,非要在大堂上叮囑一句。
吉時将到,正要被領着正前拜堂時,就聽到堂下有一男子高聲道:“将軍溫香軟玉在懷,下官特來恭喜。”
這個聲音一出,就感到周遭的空氣都靜了下來。
顧樂安心歎一聲,來了……
“這是西域特地爲将軍準備的禮物,因爲近日才得到消息,一時準備的倉促,還請将軍見諒呢。”
說話的人不卑不亢,也不陰陽怪氣,可是語調停頓,很是讓人不舒服。
眼見吉時到,這人才上前獻禮,明明不安好心,還不能打回去,顧樂安心裏就冷笑了一聲。
謝元缈卻沒惱,臉上一點起伏都沒有,“使者有心了,還請上座。”
那使臣卻沒理,“聽聞将軍娶的美人,長的貌若天仙,将軍憐惜的很,一直金屋藏嬌,也是因爲她才一直未成婚,雖然我國公主與将軍無緣,但下官到想見一見這位美人,也好把将軍的喜訊,告知地下的公主。”
顧樂安聽到這就不由翻了翻白眼,她的身份外邊早有傳言,這人明明是聽了什麽,想證實一下,才拿祁芷焉說事。
不過見她一面,就真的能證明什麽了麽,畢竟畫像也是能造假的啊。
“使臣說笑了。”謝元缈的聲音一如溫玉,絲毫聽不出怒意,“這新娘的蓋頭,隻能入洞房時才能揭下,現在大禮未成,怕是要犯了忌諱。”
顧樂安才明白過來,這人是借機羞辱,好拖延吉時。畢竟他們的親事已定,西域在如何攪局,都不會作廢,索性就鬧上一場,好叫他們結的不痛快。
謝元缈話音剛頓,就聽到那人又想說什麽,卻被蔣三大嗓門的壓了下去。
“吉時已到,請新人拜天地。”
顧樂安彎唇一笑,他這一聲好比河東獅吼,那個使臣此刻臉色一定很難堪。
與謝元缈一同轉過身,正待往前走,身後使臣的聲音又突兀響起。
“将軍可還沒看過下官爲将軍準備的禮物呢,莫非是瞧不上西域的東西?”
這話就有些無厘頭了,誰家送禮物不是都放在一邊等新人自己拆封,哪有在拜堂時要先看禮物的道理。
紅緞上一動,顧樂安茫然看去,就隐隐感到上面傳來一股拉力,引着她往前走去,她不由擡步跟上,身後西域使臣無禮的挑釁聲還在繼續,謝元缈引着她的步子卻很是沉穩,一點阻滞都沒有。
顧樂安心裏慢慢靜了下來,在禮儀一聲聲的唱和下,與謝元缈拜了起來。
期間西域使臣還在不斷挑釁,在大堂上顯得十分突兀,說實在的顧樂安都不知道他哪來的這勇氣。
隐隐聽到有人上前勸和。
“使臣喝醉了,還不送下去休息。”
“我還沒入席,哪裏喝醉了?”
“那就快引大人入席。”
禮儀官高喝一聲,“禮成,送入洞房。”
這時那個被衆人簇擁的使臣,立時跳了出來。
“大将軍婚儀一切未循舊禮,不若讓我等見識一下新娘子的樣子,也好叫下官對屍骨未寒的公主有個話說。”
這,就有點犯忌諱了。
新人宴上,卻提什麽屍骨未寒,這不是惡心人麽。
顧樂安就聽到身後爲她拖着喜服的小玉,倒吸了一口氣,聲音雖小,可這一刻還是很清晰。
顧樂安估摸着應該是西域使臣做出來什麽舉動,才讓她驚詫之下才發出聲音來。
果然就聽到有铠甲的摩擦聲,好像對方想沖上前,卻又被人攔下了。
顧樂安聽到他不死心的還在叫嚷着要掀她的蓋頭,心頭就是一歎,說實在的,她到真想解開蓋頭,好叫他消停一會,畢竟現在她這副鬼樣子,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看看也沒什麽。
腦裏一個一個念頭轉着時,她忽然聽到謝元缈高喝了一聲。
“大祁的兒郎們。”
那聲高喝,要比蔣三不知高出多少倍,可謂聲震寰宇。
顧樂安心頭一震,就聽四下齊齊的響起铠甲聲,整齊劃一,好似事先排練過一般,很是铿锵有力的兩聲叮哐聲。
她的心頭因這聲響,更震顫起來。
謝元缈喊完這一句,衆軍就肅身回了一聲在,聲音高昂,響徹内外。
顧樂安根本不知道謝元缈要幹嘛,這一刻忽然感到血液都往上湧一般,好似被他調動的熱血沸騰似的。
衆軍喊完一句,場中就寂靜下來,那個使臣不知道是被這威勢一時吓住,還是别的什麽,竟然沒有在發出一聲。
謝元缈眸光綿長,勾唇一笑,“替本将接待好使臣,今日一定要讓使臣賓至如歸。”
說到賓至如歸時,顧樂安明顯聽到他加重了語氣,她眨眨眼,怎麽都覺得謝元缈現在是在玩笑一般,可又有一絲說不明的殺氣摻雜其中,一時叫人分辨不清,直覺心尖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