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樂安一邊看蘇玺準備東西,一邊問,“蘇公子怎麽知道我在将軍府?”
她剛才太過高興,一時都沒想到這事。
謝元渺找到她,是因爲她在荔城闖出了名頭,可自己才來京城不幾天,除了在賞花宴上她露了一手,别的也沒做什麽啊?
“我是順着這位公子的線索,才找到将軍府的,雖然費了一點周折,不過還好找到姑娘了。”
蘇玺淡笑着從懷裏取出一幅畫,顧樂安好奇的湊上去看,發現竟然是一絕先生的作品,而畫上是謝元渺與她在荔城初遇時的場景。
顧樂安目露恍然,“原來如此。”
蘇玺似是遲疑了一下,“你跟他在一起了麽?”
顧樂安愣了一下,擡眸見他淡淡的看着她,似隻是随口一問,可目光卻好似洞察了什麽。她就心虛的低下了頭,臉上閃過一抹紅霞,支吾道:“我跟他,失憶前便在一起了。”
可别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正在她胡思亂想時,突然聽到蘇玺歎息了一聲,在她奇怪去看他時,他已經轉過身,又開始布置東西了,隻是那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顧樂安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拿過那本記載給腦部去除淤血的醫術,看了起來。
以真氣配合針法,打通淤血,想法确實獨特。但細看便能發現,此書對施術者要求極高,不但要精通醫術和功法,還要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不能有半點差池,不然病者不但無法去除淤血,便是性命都可能不保。
這樣一看,蘇玺到确實是最适合的人選。
見蘇玺已經準備好,顧樂安放下書,來到床榻上盤腿坐下,蘇玺也坐在她對面,卻半天沒有動。
顧樂安看他一眼,“蘇公子放心,此中兇險,我已知曉,請公子放心施針。”
就見蘇玺看着她,似是欲言又止,閉目定了下神,才專心開始施針。
顧樂安一心都撲在能不能恢複記憶上,并未發現他的異常。
書上也言,若是淤血阻滞,那隻要清除淤血,就有七八成機會恢複記憶,可要是腦部受損,那記憶就恢複無望了。
滿懷忐忑,顧樂安閉上眼眸。
此術雖然兇險,但她相信蘇玺的醫術,隻是不知她究竟屬于何種情況。
她一開始也想跟謝元渺打聲招呼來,但轉念一想,若是成功就給他一個驚喜,若是失敗就當做沒發生過吧,省的跟了他希望,又讓他失望。
在顧樂安合上雙眸時,蘇玺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面上似有懊悔,似有不舍,最後都化作了無可奈何的一聲歎息。
靜寂的屋内,隻有陽光在窗上悄悄移動着
一開始是零星的一些片段在腦海浮現,後來無聲的串聯起來,走馬觀花般,一幕一幕的在眼前飛馳起來。顧樂安目中眩暈,頭疼的好像要四分五裂開來。
她的面上顯出一片痛苦,蘇玺手上的速度也越來越開。
泡過藥液的銀針,就好像一擊一擊悶錘,敲得她連靈魂都好似跟着顫抖起來,腦海中的畫面卻也緩慢下來,慢的令人窒息,好似她進入畫面之中,在此親曆一般……
畫面一轉
是一處崖邊,他将手中的劍送入她的心口,沒有一絲猶豫,滿臉冷漠的在說着什麽。
好像她的身體自動在逃避什麽,顧樂安越想聽,就越聽不清那個聲音。頭上一股劇痛傳來,那些畫面終于開始有了聲音。
“我真正喜歡的,想要保護的隻有祁芷焉……而現在的你已失去了利用價值。”
……
随着這個聲音,已經愈合的傷口,好似重新裂了開來,周身的溫度,都随着那處傷口一瞬遠去。
顧樂安睜開了眼,眸内一片空洞,她茫然的撫上心口,那裏好像還插着那把利劍,明明應該是痛的,她卻隻感覺到冷,那入骨的冷,讓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下來。
所有的畫面全部歸位,最後定格在她凄冷欲絕的臉龐上。
她聽到自己在說……
若有來生,永不相見
“呵”,顧樂安口中發出一聲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冷笑,目中的淚卻似不受般的不斷滑落。
她失了憶,竟然還在此愛上他,這還真是諷刺啊!
她主動向他投懷送抱,他心裏一定笑的不行了吧。
顧樂安蒼涼一笑,緩緩的合上眸,冰冷的淚珠,滑落唇畔,帶着一絲苦澀從舌尖一直蔓延向四肢五骸。
蘇玺目光一震,不敢多問,趕緊移除銀針。
久久過去,顧樂安緩緩睜開雙眸,眼前的一切熟悉卻又陌生,往事曆曆在目,周遭的一切忽然讓她覺得刺目。
“我們走。”強忍着眩暈,她慢慢站起身。
蘇玺立刻扶住她搖晃的身子,“去哪?”
她目中聚起一層冰霜,凍住了那眸下澀意,“去哪都好,隻不要在這。”
蘇玺來回在她眉間打量着,“那,我們回谷下。”
“好。”
話音才落,顧樂安眼前頓黑,忽然倒在了蘇玺懷中。
……
将軍府上下正在張燈結彩,謝元渺突然宣布大婚,府上忙的一團慌亂,因爲後日便是吉日,所以一衆在掌燈時依舊還在忙着。
謝元渺左等右等,都不見顧樂安回來,心裏忽然不安起來。
……
“将軍,顧姑娘沒有去鹹陽候府。”
“将軍,顧姑娘沒有去找歐陽離。”
“将軍,顧姑娘沒有去茶社。”
一個一個暗衛回來禀報,謝元渺的神色越來越沉。
“将軍,顧姑娘不在梨花巷子,但好像有人去過,屬下聞到了一些藥味。”
謝元渺蓦的起身,喚過永言,“那個叫蘇玺的,可還派人跟着。”
永言一拍腦袋,“今日才收到暗樓線報,說是前幾日突然失去了那人蹤迹,屬下今日一直忙着府中的事,都把這茬忘了。”
謝元渺目光漸冷,永言頓了頓,道:“将軍,是認爲顧姑娘跟此人在一起?”
“派出所有人,一定要盡快找到她,快去。”
永言立下領命離去。
崖下桃園
連日高燒,讓顧樂安一點力氣都沒有,蘇玺扶着她起身,喂了藥,又小心的将她放下。
她神情恍惚的看着他,祈求道:“可不可以讓我忘掉他,我不想在記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