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的人本就還沒睡,聽到動靜都出來看情況,顧樂安裹在棉被裏,在一衆好奇的目光下,像個蠶蛹似的往前移着。
謝元渺趕來,看到的就是這好笑一幕,他緊皺着眉頭,再看到那玉白的小腳,也沒穿個鞋,就那麽在地上走着時,神色便更加冷了,“怎麽這副樣子。”
周圍竊竊私語聲漸大,他轉頭冷喝一聲,“都回屋去。”
看熱鬧的人群立時散了。
顧樂安有些拘謹的看着他,到現在是有些明白被人看的感覺真很不好,她先前盯着他看,他也是這般感受吧。
她轉而又氣氣的想着,等會兒抓到那個刺客,她定要把他扒光晾在大街上。
“我先去小玉那換件衣服出來。”雖然裹着棉被,但她還是渾身不自在。
說着,她就啓步欲繞過他,誰知腳下誤踩被角,她一個踉跄的就往一邊倒去。
這是因爲她今天看了他的報應麽?老天非得要她這麽出醜。
顧樂安雙手緊拽着被角,絲毫不敢撒開,要是撒開了,她可就糗大了,她緊閉着眼睛,靜等着腦袋磕到地上。
預想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她撲倒的身子,被他穩穩的拽了回來。
目光相對,她有些失神的看着映在他瞳仁裏,那個狼狽的她,而他也失神的望着她,時間好像就此停住了。
“大人,府門已經派人把守好了,可要派人搜府?”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兀響起。
兩個人如觸電一般的分了開來。
顧樂安最先回神,“大人,我從浴桶裏看得真真的,真的有刺客在房上窺看,想來刺客應該還沒跑出去,大人一定要細細搜查啊。”
謝元渺突的想起一事,心中已隐隐猜出此人是誰,他抿了抿唇。轉眼見顧樂安一臉期盼的望着他,知道若不答應她搜府,就得引起她的懷疑。
“搜府吧。”若是說出是他派的人,又怕她會以爲他是派人在監視她,謝元渺隻能答應顧樂安搜府。
顧樂安這才放心心來,腳下小心挪動起來,“大人,我這就換過衣服,等下跟着一起去搜。”
“我就說麽,用我做餌,一定管用。”她一邊嘀咕着,一邊還想,這回看那永言還有何話說。
一時,院内豎起了數個火把,在顧樂安的帶領下,将尚書府差點給掀翻了。
“怎麽可能?”顧樂安累得不行的坐在了地上,連續搜了三個時辰了,一個刺客都沒發現。
被謝元渺命令陪她搜府的永言,哼了一聲,“你不會是找借口,讓人帶着你,借機看這尚書府有沒有機關暗格吧?”
顧樂安不理會永言的挑釁,想了一遍,突然站起身,脫口道:“大人的房間還沒搜呢。”
“你是不是瘋了?”永言不可思議的打量着她,“那刺客有你這麽傻,給大人送人頭去?”
顧樂安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說完就不打算在理他了,帶着隊就往謝元渺那趕,生怕晚一步,謝元渺也中了招。
此時,謝元渺在房内,正皺着眉頭,他身後是永鳳在跪着。
“我隻說讓你保護她,有說過讓你監視她麽?”冷冷的話語,似寒潭般瘆人。
“是永鳳失了分寸。”暗衛永鳳臉色有些蒼白,她還是頭一次把差事辦的這麽砸。
房内的兩人似都聽到外面走近的動靜,謝元渺身形一頓,“你先藏進暗室裏。”
“是。”永鳳來到屏風後,轉動一處裝飾的壁燈,房内閃現出一處地道,她快速進入,又在裏面摁了一處機關,外面瞬間恢複原樣。
顧樂安帶着一隊人趕到謝元渺房門前,說明來意,得到他的同意就開始搜查起來。
不知爲何,她心裏莫名起了疑。
她說有刺客,謝元渺也沒有多問,她說搜查,他卻沒有親自坐陣,而是返回了自己房間。既然不是在書房,那就是沒有公務在身,但他又一直呆在房裏,還什麽事都沒做,此事也太可疑了。
顧樂安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跷,搜不到人,她的目光便來回在謝元渺身上打起了轉。
永言不高興道:“顧姑娘,府裏都搜查一遍了,現在足以證明沒有什麽刺客了吧?”
“不是沒有刺客,而是刺客就是府中的人。”顧樂安不理會他的挑釁,兀自下了一個結論,“要不然他不會這麽熟悉府裏的環境,能迅速脫身,還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話雖是對着永言說,但她的目光一直盯在謝元渺臉上。
永言冷着臉,“你看花了眼,找不到人,便要污蔑府中的人,這府上的人都是用了多年的,根本不可能有北疆的細作。”
顧樂安一笑,“是不是的北疆人,不知道,但想來謝大人應該認識此人吧?”
她又看了看房間,“那人應該躲在這裏的某處密室吧?”
謝元渺神色一變,默然不語的望向她。
顧樂安挑了挑眉,淡色的唇瓣輕輕一牽,“大人是要我自己找出來麽?”
她原本隻是想詐他一詐,但他後來的反應,讓她不得不肯定了自己的懷疑,至于她爲什麽懷疑這裏有密室,也是因爲他的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即便在心思難猜的人,在緊張時,也會設法遮掩自己的軟肋。在人搜查屋子時,他是确實很鎮定,但卻仍暗中留意着衆人的動靜,隻能說明,房間裏定藏着秘密。
謝元渺深深的看着她,卻久久不言,這相當于是默認了。
顧樂安心中說不出什麽感覺,但對于他的不信任還是有些失望的,她甯願他明着派人監視她。
不欲在說下去,顧樂安從房内退了出去。無人看見處,謝元渺緊緊的握緊了拳頭。
顧樂安失落的背影裏有一絲說不出的寂寞。
顧樂安難忍困意,頭發早已被冷風吹幹,回到房裏,她倒頭便睡。至于謝元渺的事,他不信任她,她早就知道不是麽,惱過一陣,也就被她硬抛在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