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團。
沉默好半響。
方沙啞開口，“花和尚，你什麽意思？”
前世手握鮮血，今生如浮生一夢，夢醒後發現，眼前依舊是血色一片。
手暗自捂住小腹。
不久前，這裏還有一條小小的生命。
卻隻存在了不到三個月。
呵……
元長歡倏然揚天長笑，笑聲從清越到沙啞，再到幾近無聲。
一滴血淚從狹長靡麗的眼尾滲出。
滑過臉頰，下巴。
滴落石闆。
濺起小小的血花。
玄令對元長歡那句花和尚的稱呼不置一詞，慢悠悠的回道，“世間萬物，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小僧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女施主的意思。”
“是要留在這俗世間重蹈覆轍，還是随小僧超脫世外，忘記一切煩惱憂愁。”
聽着玄令這意味深長之言，元長歡冷靜下來之後，若有所思。
這和尚是知道她有前世今生。
還是故意誤導她。
元長歡強撐着自己的身子站起來，眉目滿是執拗冷寂，“真把我當傻子？”
“你與謝辭有仇吧，讓我跟他反目成仇，你坐收漁翁之利。”
“呵……”
嗤笑一聲，元長歡看都不看玄靈一眼。
更不去看那傳來陣陣绮麗凄厲叫聲的林子。
擡步往城内而去。
步伐從虛浮轉爲從容。
看着她纖細又執拗的背影，玄令往上提了提快要掉下去的袈裟，似笑非笑，又是一句神秘的：“你總會來求我。”
沒想到這小姑娘這麽聰明，不愧是他師兄用命換取的新生，不過……
玄令本來虛無漂浮的眼神，漸漸……幽暗。
元長歡看似堅定，實則心裏卻沉重又壓抑。
自始至終，手一直覆在小腹上。
沒有放開。
腦海中不斷出現前世的畫面，兄嫂爲她而死，因爲她任性的在嫂子懷孕之時，非要去千佛寺，途中造四皇子派去的人暗殺，兄嫂爲救她而死；秦瀾滄亦是爲她而死，因爲她任性的要秦瀾滄去救她的家人，最後被四皇子下命萬箭穿心而死。
難怪，之前玄令說她背負鮮血殺戮。
原來如此。
這一世，就報應到她的孩子身上了嗎？
還是被孩子的父親，親手弄掉的。
呵……
元長歡自嘲一笑。
本來精緻美豔的嬌容，因爲這笑容，顯得楚楚可憐。
明明沒有悲傷，卻莫名讓人覺得濃重的悲哀。
漫無目的的往前走，不知何時，竟然下起了毛毛細雨。
一點點将元長歡的衣裙打濕。
秀發蒙上了一層霧氣。
缥缈如林間妖精。
馬蹄聲傳來。
随即是着急又驚喜的聲音，“小元姑娘？”
“哎，小元姑娘，真的是你，籲……”
拉緊馬缰，秦瀾滄停在元長歡面前，翻身下馬，“小元姑娘？”
看到她的空洞的眼神之後，秦瀾滄才覺得不對，“你怎麽了？”
“是不是謝辭欺負你了？”
“怎麽在外面淋雨？”
一邊說着，一邊講自己身上厚重的大麾解下來，披到元長歡身上。
身上一沉。
元長歡才像是聽到他的話似的，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