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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跪在于烨面前的人叫王安福,是安生幫幫主王安生的獨兒子後,同學們都不淡定了。
明亮的燈光,擁擠的過道,保安們驅趕着别的房間跑出來看熱鬧的人,安生幫現在正在做很奇怪、很丢人的事,讓人看見了不大好。
低低的交談聲不時響起,都在好奇于烨的身份,在同學們的印象中,他是個能在曆史課站起來重複老師講課内容的人、是個能在操場上不動聲色拉百來個引體向上的人,對于某些人來說是個擁有神奇醫術的人、是個很有女人緣卻又沒有和哪個女人發展出特殊關系的人。
在今天,他以變得更加複雜了——這是一個可以把蜈蚣做成手镯當作生日禮物的人、是個可以讓安生幫害怕、讓幫主之子下跪的人。
太複雜了,就看不透了,哪怕是對于和他接觸最久的許晴安來說。
王安福扇了自己幾個耳光,雙頰紅腫,祈禱着于烨能夠相信自己的保證。
“我有足夠的理由殺了你,不過……看在你見到許晴安主動要走的份上,我今天隻收你一條胳膊,下次你要是還敢亂罵亂打女人的話,我再收你的命,說,你要留下左手還是右手?兩隻都要的話就等于是不想要命了。”于烨低頭看着王安福。
“我……我留下右手。”王安福擡頭看着于烨,目光中突然出現了狠厲的神色,如果于烨真要拿出把刀來砍他的手,他決定拼一下,說不定能夠全身而退。
于烨面色和善:“很好,起來。”他将王安福扶起來,在他左肩上拍了兩下,像是在鼓勵:“回去找你爹,讓他做好準備,一小時後砍手,果斷一點,舍不得砍的話你就會死,告訴他,要報複也可以來找我,我相信以你們安生幫的能力,不難找到我的住處,隻不過來的時候就得承受得住我的反擊。”
王安福楞了一下,就這麽完事了,讓自己回去找老爸砍手?這人是傻子嗎?哦,對,他是傻子。
“我知道了,一定會轉告的。”王安福說着就要離開。
“等下,帳還沒算完。”于烨說着轉頭看向白靈薇:“把事情經過和我說一下。”
白靈薇簡要的說明了一下事情經過,目光看向了值班經理,值班經理臉色一變,随即又緩和過來,他看于烨還是挺講道理的,這裏是安生幫的場子,見到安生幫的人他自然得像見到上司一樣,他相信于烨能夠理解。
于烨果然沒有爲難值班經理,對馬強說道:“你們這員工素質不高,拆了,改成個停車場、旅館、購物中心之類的也不錯,責任在誰頭上你們都知道。”
聽到了這句話,張澤源吸了一口冷氣,把這裏拆了就是斷人财路,如果對方是商家,那肯定是要拼命的,就算安生幫不是商家,這家ktv也絕對是重要的經濟來源,說拆就拆了?不拆的話他真能滅了安生幫?
想到這裏,他又覺得安生幫太過窩囊,小地方的人果然沒有見識,堂堂第一大幫,地頭蛇,幫主之子竟然給人下跪,傳出去的話說不定就會有十七八個外地幫派過來接手地盤了。
他并不知道,王安福和馬強不僅是聽過、見過于烨的厲害,甚至還自己感受過,面對面一槍打過去,幾秒後中槍的是自己,至今還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不跪就是個死。
“沒事了?沒事大家回去繼續。”于烨看了同學們幾眼,見大家都沒說話,當先穿過人群回到了包間。
馬強譴散小弟,帶着王安福迅速離開,同學們也都回到包間,一群半大孩子,很快就把不愉快抛諸腦後,帶着對于烨的強烈好奇繼續玩樂起來,兩個被打的男生身上早已不疼了,坐在那裏看着手裏沉甸甸的錢發呆。
過道裏還剩下呆若木雞的值班經理,他不知道這家ktv是不是真的會被拆,如果是,于烨的話會讓老闆把全部怒火傾洩到他頭上,就算不拆,看王安福對于烨的态度也能猜到王安幫肯定會拿他表态的。
到時候能否留個全屍都不知道。
但這件事真不能怪他啊,知道幕後老闆的兒子在這裏,他胳膊肘能往外拐嗎?可他找誰說理去?老闆會聽他分辨?安生幫會跟他講道理?
魂不守舍的回到辦公室,值班經理癱坐在辦公椅上,發了會呆,突然起身走到房間角落裏,從一個隐蔽的保險箱裏拿出一把槍,坐回原位,把槍頂在了自己的額頭。
手指已經勾住了闆機,卻沒有勇氣扣下去,就這樣一了百了嗎?隻爲了少受些苦?他曾親眼見過老闆把一個人的下體踢爛,與其經受那樣的痛苦還不如自殺。
可就這樣放過那個罪魁禍首嗎?不行!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就算殺不死也能把那人的怒火引到安生幫去,到時候遠走高飛……
沒錢劃,槍裏還剩下五顆子彈呢!
…………
五十分鍾,安生幫總部,王安生坐在辦公桌後,面無表情的看着前面的王安福。
辦公桌上放着一把鋒利的砍刀,刀上有一些血迹,桌子邊緣躺着一根手指頭。
“爹,怎麽可能的事?哪有那麽神奇的?他隻是不敢殺我,爲了面子說的那句話,你……你真要砍我的手啊。”王安福上衣已經脫掉了,胳膊不疼不癢,根本不像會有事的樣子。
“是不是爲了面子,一會就知道了。”王安生的語氣十分平靜,甚至在看到王安福回來後都沒有發脾氣,這反而讓王安福更加害怕。
沒一會,馬強帶着醫生進來了,滿頭是汗,那是被疼的,左手小指已經被砍掉了,這是沒有把王安福回來的消息告訴幫主的懲罰。
醫生被吓得不輕,隻爲馬強粗略的包紮了一下,背着個昨藥箱,裏面放了大量了紗布、繃帶和消毒藥水——他聽說有人的胳膊要被砍掉。
“王老先生……”醫生是常和安生幫打交道的,處理外傷的高手,一見胳膊還沒砍,連忙出聲相勸。
“在一旁等着,左手,該做的預防措施做好,他死了,你也死。”王安生冷冷的說道。
醫生不敢再多話,用膠皮館勒住王安福的左胳膊與肩膀連接住,又把整條胳膊都用酒精擦拭了一遍,他很想問問是要砍哪個位置,又覺得這問題問出來自己會有危險。
一個小時的約定時間到了,王安福緊張的吞了口唾沫,嗓子眼仍幹得厲害,他擡起左手活動了一下,仍沒有異樣的感覺,不禁松了口氣。
突然,王安生一把抓起了桌上的砍刀。
王安福大驚失色,突然覺得胳膊一緊,轉頭過去見到了馬強驚恐萬分的臉龐,他正死死掐住自己的左臂。
左臂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布滿了彎彎扭扭的黑色線條,有粗有細,正是王安福的血管,而且正在緩慢的向肩部蔓延。
馬強捏得很用力,可黑色線條的蔓延速度沒有絲毫減慢,不停的從他的虎口處升上來,王安福急得大叫:“爹,我沒感覺啊!沒感覺啊!”
醫生已經楞住了,這是恐怖片或科幻片裏才會出現的情景?沒見過沒聽過,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眼看線條就要蔓延到肩膀,王安生大叫一聲:“把手拉直!”
馬強用力一扯,隻見手起刀落,一跤坐倒,整條胳膊就被他抱在了懷裏,切口離自己的手指隻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雖然知道王幫主以前練過,他仍被吓得不輕。
王安福慘叫一聲暈了過去,一旁的醫生被驚醒,急忙過來處理傷口。
“當啷”一聲,王安生手裏的砍刀被扔在地上,老人家抹了一把被噴到了血迹的臉,坐回座位上:“麻藥少用點,明天我得帶他上門去道謝。”
他原本也以爲于烨隻是說說的,畢竟這事情聽起來太玄乎,沒想到真的發生了。
“哇!”坐在地上的馬強突然大叫一聲,把手裏的那隻胳膊扔了出去,隻見一條胳膊都已經變成了黑色,并且迅速幹癟下去,最後縮成了一根樹枝樣的黑色小棍子。
原來“舍不得砍的話就會死”指的就是這些黑線條如果蔓延到身上,那就砍不了了,隻有死路一條。
…………
十一點,ktv大門口突然爆出一聲槍響。
對于即将高考的高三黨來說,晚上十點多鍾已經是“瘋狂”的極限了,同學們陸陸續續的離開,到十一點已經幾乎都走光了,曹亞蘭、白靈薇、許晴安、于烨、江荷、宋浩林和張澤源一同走到了大門口,早已埋伏在門外花台後面的值班經理跳出來就是一槍。
一槍打出,子彈從值班經理的下巴射進去,從頭頂穿出來,這次延遲了很長時間的自殺終于完成。
街上的人不多,尖叫着跑開,人行道旁的幾輛出租車轟鳴着開走,就連大門裏面的人都捂着腦袋躲到了障礙物後,隻是有些人不會判斷槍響方向,躲錯了位置,緊緊的把某張桌子或花盆護在身後。
五米的距離,花台後面的值班經理怎麽可能逃得過于烨的神識,因爲走在最後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怎麽來到值班經理身前的,把對方的手擡起來對準下巴,剩下的事可以交給值班經理本人。
“你處理。”于烨對正好趕回來的馬強說道,頭也不回的跟在後面離開了這裏。
張澤源又皺起了眉頭,今晚的所見所聞反反複複的颠覆着他的認知,觀察了一晚上,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搞不懂于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