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于烨沒有想到,會從對方口裏聽到“蠱門”這個詞,原來這個世界也有蠱,有蠱門。
雨仍在下,沒有絲毫減弱,在路面上形成了一道道淺淺的溪流,董正平坐在路邊,依舊在捂住右眼呻吟,他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腦袋裏空空如野,唯一的感覺不是屁股底下的冰涼,而是放射到整個腦袋的疼痛。
整顆眼珠都被挑飛了,這是大不幸,也是大幸,不幸的是基本不可能有複原的可能性,畢竟現在眼珠滾到哪裏都找不到了;幸運的是尖劍把眼珠挑飛了,而沒有繼續再往裏面刺,否則劍入大腦他必死無疑。
忽然,右邊傳來了踏水聲,第一聲還離得較遠,第二聲已經來自耳畔。
回過頭去,沙缽大的拳頭打将過來,正中左眼,董正平慘嚎着仰頭倒下失去知覺,地上雨水四濺,猶如開了一朵透明的大王花。
再次醒來,耳旁響着“嚓、嚓”的響聲,極有規律,睜開眼睛,努力适應了一下沒有焦距的視線,轉過頭去,愕然看到一張蒼白扭曲的臉,滿布皺紋,近在咫尺。
董正平吓得尖叫起來,掙紮着想要坐起,卻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被綁住了,怎麽也掙紮不開,突然,老臉旁邊伸出一個綠色的尖腦袋,不停的從嘴裏吐出一根分叉的細帶子,等擠出眼睛裏的雨水後才看清這是條蛇,而且不懷好意的盯着自己。
“嗯……”董正平輕哼一聲,再次陷入了昏迷。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身體懸在空中,前後左右的劇烈搖擺,睜眼一看,腳下是一個黑咕隆咚的大洞,那個可怕的年輕人正用右隻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心不在焉的揮動着,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情,他的身後是胡亂堆放着的十一具屍體。
“别……别松手……”董正平小聲說道,生怕驚動了于烨,一松手把自己扔下去。
“哦,你醒了。”于烨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但并沒有把前伸的手縮回來:“你想在下面還是上面?”
“呃?”董正平楞住了,雖然這是從拜入山門後第一次回到塵世,但一些常識性的東西還是知道的,對方這麽問,似乎是想……捆綁、淋濕都已經齊全,接下來他要幹什麽?
于烨有些不耐煩的豎起左手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屍堆:“我現在要把他們埋了,你想被埋在最下面還是最上面?”
“那個……”董正平松了口氣,這才明白先前聽到的聲音是于烨在挖坑,問題下次能不能不要說那種容易引起誤會的話?而且無論是哪種意思,這個問題都不能回答?有沒有第三種選項?想歸想,他可不敢說出來。
“你不說話,我就當成是想在最下面了。”于烨說着就要放手。
“别……不要!”董正平急忙抓住于烨的手,忽然見于烨袖子裏鑽出兩隻小甲蟲,沖着他的手指頭就爬過來,想到先前師叔提到的毒,他急忙撒手,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着于烨,兩隻小甲蟲又爬了回去。
“你想在上面的話,”于烨回頭看了看屍堆:“我就問你十一個問題,問到哪個你回答不出來或不願意回答的,我就放手。”
董正平無奈的點了點頭,他必須做出點表示來,以免第一個填坑。
“第一個問題,告訴我蠱門是怎麽回事。”于烨轉身抓起一具屍體扔到坑裏。
“蠱門蠱門蠱門……”董正平努力回憶起師父曾經講過的話:“對了!蠱門是隐門中外八門中的一門,專門養蠱玩毒的,啊!你的蟲……”
于烨又撿起一具屍體扔進坑裏:“我的蟲就是蠱,但不是蠱門中的人,下次你要再回答這麽簡單,我就把你的腳先扔進去,第二個問題,給我說說外八門。”
“外八門!”董正平大叫一聲,急促的說道:“外八門因外八行而得名,一共五行三家,分别是點金、乞丐、響馬、賊偷、倒鬥、走山、領火、采水!”
想了一下,他繼續說道:“領火指的就是蠱門;點金是天門,專門研究天道變化,替人算命;乞丐是地門,也就是要飯的,經常要跪地乞讨答謝;響馬爲橫門,一幫攔路打劫的;賊偷是盜門,偷雞摸狗、打探情報;倒鬥是鬼門,專門盜墓掘寶、和死人打交道;走山是千門,也就是以前說的虔門,以出千行騙爲生;采水是信門,月信就是大姨媽,由女子組成,古時候是官妓,後來取消了,到現已經演變成公關。”
董正平噼裏啪啦一陣說,于烨消化了一會,點點頭,又撿起一具屍體扔坑裏:“這個問題回答得不錯,現在具體說說蠱門。”
“可以,等我回憶一下。”董正平已經出了一頭汗,和雨水混雜在一起流進口中,鹹鹹的:“我知道得不多,請别見怪,蠱門由于一直保持着神秘感,在外八門中算是比較大的一門了,共分爲三支,大多都是苗人,一支就在雲滇,一支在廣桂,一支在湖湘,三支的規模差不多,好像因爲合并的事鬧了很多年了,其中比較有名的是湖湘的那一支,因爲過去湘西的趕屍術很出名,具體爲什麽蠱門的人會趕屍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趕屍?怎麽趕?”于烨好奇的問道。
董正平沒有回答,用眼睛瞟了一下屍堆,于烨笑了笑,撿起一具扔進坑裏,董正平這才把他聽說過的趕屍的事說了一遍。
于烨想了想,也就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了,要讓屍體動起來,直接以蠱入腦,或鑽入脊柱之中,刺激神經,人的肢體就會反射性的動起來,再用鈴铛的響聲指引蠱蟲,便能控制屍體行走,難點在于讓蠱蟲明白刺激哪條神經人才會動起來。
這是個不錯的思路,就連天極大陸都沒有這一招,有空倒是可以研究一下。
至此,董正平已經回答了四個問題,于烨又扔下一具屍體問道:“你說蠱門算是比較大的一門,難道其他的七門都不行了?說說情況。”
他說話算話,還很“大方”,董正平冷靜了一些,腦子也好使起來:“确實不太行了,不是所有要飯的都屬于地門,不是所有小偷都屬于盜門,不是所有騙子都屬于千門,外八門算是……這些行業中的頂尖者,但是你想啊,這些都是什麽行業呢?都是邪門外道啊,偷東西的、挖墳的、打劫的、騙錢的、下……隐門中的名門正派可容不下這些人,剿了幾次,殺的殺散得散,也沒有再敢加入,就蠱門藏得比較深,相對安穩一些。”
頓了一會,他繼續說道:“至于其它幾家,天門據說還在,但現在滿大街算命的都是騙子,找不到真正有本事的人;街上的乞丐一萬個裏也不一定有一個地門的;盜門的人都不偷小錢了,就在盧浮宮、大都會、冬宮之類的地方轉;橫門據說已經離開華夏,在東南亞一帶活動;鬼門因爲幾部小說,最近又興旺起來;信門和千門就算你見到了也認不出來,中隐隐于世,他們是不會向外人公布身份的。”
于烨很爽快的扔了兩具屍體:“答得好,接下來我想知道……你所認識的所有隐門位置。”
董正平歎了口氣,洩露隐門位置是大忌,但總比直接死在這裏好?也因爲是大忌,别人說起的時候也隻能說個大概位置,不過蒼雨門的位置倒是交待得很清楚。
于烨一時間找不到問題來問,想了一下,把屍體都扔進了大坑裏,對董正平說道:“好了,就讓你在最上面。”說完,袖子裏爬出來一隻血紅色的甲蟲,比先前那兩隻大一些。
董正平魂飛魄散,剛才一時在回答問題,都忘了于烨商讨生存問題了,急切的說道:“别……别殺我,我回去給你做奸細,我幫你打探隐門的事,别殺我!”
于烨想了想也挺有道理,身在隐門中肯定更容易打探到隐門的消息,而且下次蒼雨門還有什麽行動也可以提前知道,便把董正平放到地上,随手搓出一個泥丸子,假裝是從袖子裏掏出來的:“這顆‘食髓啖骨丸’你吞下去,别嚼,每隔六個月來找我要一次解藥,我是玩蠱的,你應該知道不來的後果。”
好死不如賴活着,董正平毫不猶豫的把泥丸吞下去,藥丸的名字雖然吓人,但他知道玩蠱的人對于下毒是很有一套的,說六個月就絕不會五個半月發作。
于烨把綁住董正平的細劍劍鞘解開,把左手蓋在董正平瞎了的右眼上,用真氣替他療好了傷。
董正平震驚不已,充斥着整個腦袋的疼痛瞬間就消失了,對于烨的下毒功夫不以爲然,卻對這手療傷功夫極爲佩服,心想跟着這人也不錯,冷是冷了點、狠是狠了點,但說一不二,又有着神鬼莫測的奇異功夫,比起蒼雨門來,可要厲害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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