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他四嬸兒，你看着也沒比我年長幾歲，今年是有四十幾了？應該還沒到五十吧？”
“怎麽沒到！我都五十二了！”李四嬸兒笑呵呵的跟甄母解釋了起來！“我這一輩子啊！也就是這兩年一個人過日子啥也不用操心，這才胖起來了！臉也圓了，看着倒比從前還顯得年輕！”
甄母無意識地重複道：“一個人過日子，啥也不用操心……”
見甄母把這話聽進心裏去了，李四嬸兒連忙附和道：“是啊！”
“……這倒是實話！”甄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突然點了點頭，認同了。
然後便不再出聲了。
李四嬸兒一看，這樣可不行啊！于是連忙就又開始沒話兒找話兒說！
“其實這人呐！要是真能有一個好伴兒，誰願意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呢！人都說夫妻還是原配的好，可是我家那口子命太短，才四十八虛歲上就沒了！那都是……嗯，六年前的事兒了！他比我大兩歲，要是還活着的話今年就是五十四了。”
甄母随口應了一句，“啊……那這六年就都是你一個人過的啊！”
“是啊！我剛剛不是說了嘛！那兩個皮小子一看指望我一個人給他們倆買房子娶媳婦兒是不太現實了！就都自己跑出去掙錢去了！扔下我一個人，靠着自己那點兒病退的工資過日子。”
聽到這裏，甄母方才有些詫異地問道：“你是病退？什麽病啊？”
“唉！那時候我也就剛四十出頭兒！在單位幹活兒的時候被機器給砸了一下子，當時半邊肩膀子就不能動了！後來雖然慢慢養活好了，但是原來的重體力工種卻是不能再幹了，就被調到鍋爐房裏去燒開水了！再後來就是下崗，我就趕緊去找領導了……好在當年的工傷都有記錄，這才算是辦成了病退！提早兩年拿上了退休的錢兒！”
甄母本身就是下崗工人，自然是對此深有感觸。她不由得有些唏噓的開了口，“不容易啊！而且你是病退，開的錢一定很少吧？！”
“那可不是！剛開始的時候一個月開的那倆錢兒都不夠我一個人吃飯的！我就自己出去打點兒零工啥的，總算是堅持到了正式退休，手頭兒這才寬裕了一些。”
甄母低頭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擡頭看向李四嬸兒問道：“……日子這麽難過，你就從來都沒想過要再走一步？！”
李四嬸胖胖的臉上突然就露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笑容來。
“一個人過日子難！兩個人過日子就不難了嗎？！”
甄母一下子就睜大了眼睛！“這，”
“我家那口子還在世的時候啊！吃喝嫖賭抽！五樣兒他占四樣兒！”
“哪四樣兒？”甄母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緊忙就問道。
“前兩樣兒！後兩樣兒！”憶起往昔來，李四嬸兒禁不住也有些感慨！“也就是他不嫖，不然我跟他啊！還不一定能不能過到他沒了那一天呢！”
——
又是長久的沉默過後，甄母突然間就問道：“他活着的時候你有想過離婚嗎？！”
李四嬸兒連個奔兒都沒打！脫口就道：“怎麽沒想過！他頓頓要吃好的！每天晚上都喝大酒！自己一個人也能喝得醉醺醺的！喝完了就跑出去打麻将！孩子孩子不管，家家也不管，掙的那點子工資還不夠他自己一個人抽煙喝酒耍錢的！我要他有什麽用？！沒有他幫着我花錢，我沒準兒還能省下兩個！”
“唉……你是爲了孩子才沒跟他離婚的吧。”
“那可不是咋滴！要是隻看他！我早離了！”
“可是我還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啊！有他們那個破爹在！将來的日子興許還能有一點兒指望！雖然我當時心底裏也覺得希望挺渺茫的！但是有個人在那兒擺着，不就還有一點念想兒嘛！哪像是後來……孩子們都知道沒有人可以給他們指望了，隻能自己出去讨生活……”
聽完了李四嬸兒的這番剖白後，甄母終于聯想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她喃喃自語着道：“跟你比起來，我當初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李四嬸人老成精！聽了這句話後臉上的笑容連變都沒變一下！
可她卻在心裏狠狠吐槽道：“你知道就好！放着好好兒的日子不過淨瞎折騰！還把自己給折騰的半死不活的！真不知道是圖意個啥！”
而她嘴裏說的卻又是另外一套兒了！
“大妹子啊！按說我一個外人不該跟着瞎摻和你的事兒！但是有些話我真的是上次就想跟你說了！這回我要是再不說出來，這心裏得憋的老難受了！”
甄母一聽，立即就道：“你說！我聽着呢！”
“那我可就真說了啊！”李四嬸兒先是換上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然後才道：“人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覺得這句話放在你身上真是再合用不過了！那姓顧的一家人, 我雖然上次在醫院才接觸了幾天！但就那幾天我就可以看得出來！沒有一個心術正的！你呀！純粹就是讓人給忽悠住了！還忽悠的死死的！我猜他們後來可能就是覺得你沒有利用價值了, 這才不在你面前遮掩着了！要不然我估摸, 你現在還在任勞任怨的伺候人全家呢！”
甄母被李四嬸兒的大實話說得面子都挂不住了，臉一下子就脹得通紅。
結果李四嬸兒卻仿佛沒看到似的，打完一棒子就立即掏出一顆甜棗兒來！
“現在想想這也是好事兒啊！他們要是不這麽快就變臉，你現在能醒悟得過來嗎？你還不一定要被人家忽悠到什麽時候去呢！”
甄母：“……”
“你啊！趁着養病這段兒時間，好好兒的回想回想你以前的事情，看看是不是像我說的那樣！人家一家人都在拿你當猴兒耍呢！”
甄母臉色青黑：“……我會的！”
“不用着急，慢慢想！反正甄彥都說了，讓你在這邊好好養！什麽時候身體和精神都好了，什麽時候再走。”李四嬸兒說完這話後，突然有些懷疑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是精神吧……要麽就是神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