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守在順林裏面做爲預備隊的陳升等人匆匆趕了過來。
陳升現在還不知道趙前勳已經死了,他心中十分郁悶,趙前勳沒有按照計劃行事,竟然帶着手下打敗了山匪,這是什麽意思?正是因爲趙前勳沒能制造潰敗的混亂場面,他這邊也沒辦法安排李琛去打黑槍。
不過事已至此也無能爲力,他隻能忍下這口氣,等找到趙前勳之後再好好教訓一番。
可是陳升剛剛來到石林,第二隊就有士兵将趙前勳被吳紹霆槍斃正x法的事情告知了。
聽說了這個消息,陳升這才明白了過來,原來吳紹霆早已經留了一手。
他現在感到很是震驚,一方面是因爲趙前勳的死,另外一方面則是猜測吳紹霆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麽!第三營的人那麽巧就迷路跑到了第一營這邊,吳紹霆要殺一儆百又那麽巧就選擇了趙前勳呢。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巧合。
他漸漸有些緊張了,如果這是吳紹霆知道了自己的計劃提前除掉了趙前勳,那很快豈不是要輪到自己了嗎?
陳升不敢賭博,尤其還是拿自己的性命來當賭注。
短暫的猶豫之後,他決定還是要先下手爲強,隻有徹底除掉吳紹霆自己才能放下心來。
當即,他先派人找來了營務處衛隊的衛兵李琛。
李琛原本以爲趙前勳的行動失敗了,會讓陳升放棄刺殺吳紹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不過他在見到陳升之後,看到陳升的臉色就知道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心中不由又緊張了起來。
陳升将李琛拉近,壓低聲音對他說道:“你現在悄悄的溜到那邊去。”他指了指先前山匪與官軍交戰的那片岩石區域,“然後我會引吳紹霆過去,你給我瞅準機會一槍打死他。明白了嗎?”
李琛臉色大變,驚慌的說道:“陳大哥,可是,可是現在土匪都已經”
陳升打斷了李琛的話,冷冷的說道:“怕什麽,你過去開槍打死吳紹霆,我立刻大喊有漏網的山匪打黑槍,誰知道?趙前勳已經被吳紹霆打死了,他可是我的兄弟,這個仇我一定要報。怎麽,你怕了嗎?還是是你洩密了?”
李琛心中一寒,當場就吓了一跳,他趕緊說道:“陳大哥,我,我怎麽會出賣陳大哥,陳大哥你你還不相信我嗎?”
陳升臉上一篇陰沉,說道:“是嗎?既然你還叫我大哥,那你現在就去,剩下的事我來處理!快去。”
李琛無可奈何,隻好點了點頭,然後悄悄的就脫離隊伍了。不過他心裏早已經打定主意,自己無論如何都是不會打中吳紹霆的。
在李琛離去之後,陳升又叫來自己的親信士兵,壓低聲音說道:“你過去跟着李琛,隻要李琛開槍打死了吳紹霆,你就幹掉李琛。”
雖然陳升也不想做的這麽絕,可是他已經開始懷疑李琛是不是洩密了。除此之外,這一切都要怪趙前勳這個飯桶辦事不力。現在山匪全部擺平了,隻要李琛一開槍肯定就會暴露。李琛知道的太多了,一旦被抓了起來,難保不會把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
因此,隻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那士兵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如果李琛沒打中,我要不要補一槍。”
陳升沉思了一下,忽然問道:“兄弟,你要知道如果你補槍了,我未必能保住你。”
那士兵冷冷的笑了笑,說道:“陳大人,你放心,我不會讓陳大人爲難的。”
陳升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思量這個代價,隻能點了點頭,說道:“好,你自己看着辦。”
那士兵于是也悄悄的離去了。
這番安排完畢之後,陳升才帶着營務處的人走到了吳紹霆這邊。
吳紹霆看到了陳升,臉上一片冷靜,不過心裏卻正在醞釀着另外的一件事。
陳升佯裝着急的快步走了過來,連忙問道:“吳大人,您沒事。卑職剛才正準備帶人直接殺到這邊來增援第三隊,後來發現吳大人和第二隊那邊有問題,所以又打算轉向吳大人這邊支援。結果就這麽耽誤時間了,卑職該死。”
吳紹霆淡淡的笑了笑,說道:“無妨。對付這些烏合之衆,根本不需要支援。”
陳升連連點頭稱是:“還是吳大人領導有方,全營将士緊跟吳大人的步伐,才能這麽順利剿滅這幫山匪呀。”
吳紹霆心中好笑,這陳升還真是一個善于僞裝的笑面虎呢!這種人要是不除,那後患可是無窮的。他說道:“對了,你趕緊派人下山,去通報司令處我們這邊的戰況。看看上面有什麽其他指示!”
陳升應道:“卑職馬上去辦。”
他頓了頓,卻沒有急着去傳遞命令,而是又問了道:“吳大人,聽說二隊隊官趙前勳,讓您給槍斃了呀?哦,卑職不是說槍斃的不對,這種臨陣畏敵、敗壞軍紀的人就該當場槍斃,以儆效尤。隻不過”
吳紹霆皺了皺眉頭,問道:“隻不過什麽?”
陳升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然後壓低聲音說道:“吳大人,咱們借一步說話。”
吳紹霆沒有多想,于是就跟着陳升來到了另外一邊。
陳升自然是按照自己的計劃,故意将吳紹霆引到了靠近那片石林的地方。
“說,有什麽神神秘秘的。”吳紹霆不耐煩的問道。
“吳大人您有所不知,這趙前勳其實是趙大人的親戚呀,您看,他們兩個可都姓趙呢。”陳升随口編了一個謊話說了道,同時還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拉開自己與吳紹霆的距離,以免被子彈誤傷了。
“是嗎,有這等事?不過哪又如何,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趙标統呢!”吳紹霆叉着腰一副強勢的态度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石林裏面傳來了一聲槍響。不過這一槍僅僅打在了吳紹霆腳下一米遠的地方。而就在槍響的同時,吳紹霆果斷的拔出了自己的手槍,在甩槍的同時扣動了一次扳機,然後瞄準石林那邊又扣動了第二次扳機。
這是他在二十一世紀訓練手指敏感度時學會的一招。教官會用改裝過的手槍鍛煉特種兵的神經控制力,這種改裝的手槍扳機十分松弛,輕輕碰一下就會能開火,所以很容易走火。他在初期訓練時經常剛拔出槍套就走火了,久而久之聯想到如果敵人在近前和中距離同時出現,那可以在拔槍一瞬間開火兩次。
剛才電光火石之間射擊的第一槍是打陳升,第二槍是打李琛後面的那個士兵。
吳紹霆不是傻子,身爲特種兵善于觀察是最基本的能力,他在被陳升帶到這裏時,就發現石林那邊有兩個人影。整個第一标的士兵都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這些士兵的潛伏僞裝難道自己還看不出來嗎?
聽到槍聲,士兵們立刻趕了過來。
二隊代理隊官孫繼直指揮着士兵包圍石林,然後來到吳紹霆面前切聲問道:“吳大人,吳大人,您沒事!”
吳紹霆搖了搖頭,他故意讓臉色顯得很沉重,說道:“我沒事,石林那邊有人開槍,好像打中了陳副官。趕緊看看陳副官怎麽樣了。”
這時,倪端和三隊的隊官也匆匆趕了過來。三隊隊官上前檢查了一下陳升,陳升還沒有完全斷氣,子彈打中了他的肺部,整個人正處于窒息的狀态。
陳升全身抽搐着,雙眼充滿仇恨和不甘,直瞪瞪的盯着吳紹霆,嘴巴就像是脫水的金魚似的,不住的開合可是叫不出任何聲音來。
三隊隊官趕緊問道:“陳大人,陳大人,你要說什麽?”
吳紹霆一臉冷漠,如果這個時候陳升真的發出了聲音,自己會毫不猶豫的再補上一槍。
可是此時,陳升即便使出所有力氣都叫不出一個字來了。他很不甘心,顫抖的舉起了手似乎是要指向吳紹霆。
吳紹霆馬上蹲下了起來,緊緊的握住了陳升的手,一副莊重的臉色說道:“陳副官,你還有什麽話就對我說,我一定幫你辦到。你說話呀,你說話呀!”
陳升雙眼一翻,最後一口氣是被吳紹霆活生生的氣死的。
三隊隊官歎了一口氣,脫下了自己的軍帽,說道:“陳副官平時對我們很好的,他是我們第一營爲數不多的老兵,沒想到沒想到,唉!”
吳紹霆從三隊隊官身上看到了陳升的威信所在,當即他裝模作樣的長歎一聲,然後伸手爲陳升合上了雙眼,然後說道:“上報的時候,就說陳副官死于戰鬥之中,按烈士準備後事。”
站在吳紹霆身後的倪端默默的把這一幕看在了眼裏,他雖然不能确定陳升是怎麽死的,可是在心中對吳紹霆虛情假意、惺惺作态的樣子感到很不習慣。他很擔心,如果吳紹霆對革命也是裝出來的,那該怎麽辦呢?
吳紹霆轉向三隊隊官,對方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生的一副大鼻子。他早先就認爲三隊隊官帶兵能力很值得欣賞,于是問了道:“你叫什麽名字?”
三隊隊官回答道:“卑職李濟深!”
吳紹霆當時就震驚了,他記得自己上任第一營之後,還專門花了一晚上的時間,來認識了第一營轄下的主要軍官們。如果自己看到了李濟深這位大人物的名字,豈能不認識呢?
李濟深,字任潮,粵系主要政治人物,黃埔軍校副校長。原國民黨高級将領。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主要創始人和領導人之一。廣西蒼梧人。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二、三屆全國委員會副主席。
吳紹霆知道李濟深早年就讀于廣州黃埔陸軍中學、陸軍速成學堂,畢業後李濟深就在新軍中擔任見習官、排長。按照曆史的正常進度,1909年,也就是今年,李濟深就會被保送到設在保定的軍咨府軍官學校(也就是著名的陸軍大學)深造學習。
真是太讓人意外了,沒想到李濟深是在第一标第一營實習!
“你叫李濟深?三隊隊官我記得不姓李呀。”吳紹霆疑惑的問道。
“吳大人您不知道?卑職原是第一營排長,四天前原三隊隊官升調到司令處去了,趙标統任命卑職補缺。這個事,吳大人應該知道的才對呀!”李濟深也疑惑了起來。
吳紹霆漸漸猜出了事情的原因,趙聲果然把第一營打造成了自己的私有财産,調任安排竟然不用經過營長之手,直接就辦的幹淨利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淡然的笑了笑,說道:“哦,是有這麽一回事,這幾天我給忘記了。”
“吳大人有什麽吩咐嗎?”李濟深問道。
“哦,是這樣的,陳副官犧牲了,從現在開始你兼任我的副官。”吳紹霆威嚴的說道,他在心中叮囑自己,不管李濟深是多麽大名鼎鼎的曆史人物,在現在看來對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而自己是其的頂頭上司。
“啊?這,呃,卑職遵命。”李濟深愣了愣,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帶兵的隊官還能兼任主官的副官,不過既然大人吩咐了,自己還是得照辦,大不了以後多吃忙一點就是了。
這時,前去包圍石林的士兵們将李琛抓了過來,同時還擡過來另外一具屍體。
李琛很快就被押到了吳紹霆面前,他低着頭,臉色一片平靜,一副任由處置的态度。
“李琛?老唐?”孫繼直立刻驚訝了起來,這兩個人可都是營務處的衛兵。
“那個,把李琛放了,他是我派到那邊去撿彈殼的,這事應該與他無關。我剛才看到是這個人開的槍,所以我打死了他。”吳紹霆語氣十分認真的說道。
“可是吳大人,我們抓他的時候,他可是拿着槍的,而且問他他什麽都不說!”押着李琛的一個士兵說道。
“吳大人,依卑職來看,還是先調查清楚爲妙。”孫繼直說道。
“要調查就調查這個被我打死的,他爲什麽要襲擊我和陳副官!我可以擔保李琛他與此事無關,因爲前天晚上我還單獨和他吃過夜宵。放人。”吳紹霆強調的說道。
倪端是知道這件事的内幕的,所以他也很清楚吳紹霆是在故意保住李琛,這一點倒是能看出吳紹霆是有情有義的。于是,他也站出來說道:“吳大人讓你們放那就放了,怎麽你們不把吳大人放在眼裏嗎?”
士兵們立刻放開了李琛。
李琛這才發現原來陳升已經死了,他心中頓時驚訝不已,難道剛才自己那一槍誤中了陳升?可是自己明明是瞄準地面的。他一下子亂了起來,仔細回想着當時的情況,可是當時因爲太緊張,現在同樣也很緊張,根本想不到任何細節。
這一刻,他感到了空前的自責,甚至以死謝罪的念頭都有了。
周圍的士兵看到李琛悲傷的樣子,不過沒有人感到奇怪,因爲第一營的人都知道李琛與陳升的關系。
接下來,吳紹霆簡單的把事情料理了,他把開槍的責任推給了已經死掉的老唐,讓衆人都把側重點放在老唐爲什麽要這麽做上面來。可是在大家看來,老唐是最不可能殺死陳升的,因爲老唐跟陳升同袍五年時間,被調到新軍之前兩個人就是認識了。
吳紹霆讓李濟深把這件事整理成報告,連同先前與山匪作戰的情況,一起派人火速送往山下司令處。此時已經是午時末了,全軍忙碌了一上午,大家早就又累又餓了。于是吳紹霆就下達休息的命令,安排了哨兵四下戒備,其餘的人則原地而坐,拿出幹糧來充饑。
趁着這個時間,吳紹霆特意找到了李琛,把老唐要殺李琛的事說出來了。
李琛知道老唐是陳升的心腹,他一開始也很納悶爲什麽老唐會在自己身後,如果真的如吳大人所說老唐是來殺自己的,那必定就是陳升安排的!他很難接受這個事實,而吳紹霆也沒有刻意的解釋什麽,隻是讓李琛把所有事都放下來,一切回歸如常。
沒過多久,第一隊趕過來與吳紹霆這邊會合了。
第一隊在大眼山另外一邊搜索時也遇到了山匪,不過都是一些流寇,僅僅開了幾槍之後就全部制服了。
吳紹霆讓第一隊也坐下來休息吃幹糧,他現在不打算繼續前進,就在這裏等候司令處的回複。他很清楚第一營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又是剿匪,又是正x法,又是暗殺,不管是趙聲還是張人竣都會感到震驚,必定會把第一營扯下來進行調查。
在等待的過程中,遠處隐隐約約傳來了槍聲,不過聽上去距離很遠,而且火力也不算密集。想必這是第二營或者第三營發現了另外一些山匪的散兵遊勇,正在發生交火罷了。
經過剛才的戰鬥,吳紹霆相信官軍的實力對付這些小毛賊是綽綽有餘的,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帶隊馳援。在茫茫大山裏面進行搜索本來就應該分區域進行,如果一聽到槍聲就趕過去,那遲早會亂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