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也是一路襲來沒有及時打聽清楚這京城的情況,不過對于他來說,後金五萬機動的兵力在野戰當中是什麽也不懼的,所以在第一次撲了個空還被盧象升打了一個伏擊之後也沒有吃一點虧,不過他也知道不對勁了。
北直隸的通常情況下郊區人數不在少數,甚至于比起城内的人還要多,但是現在一個也沒有,一個也沒有,而且城池比起之前來也要堅固了許多,這堅固不是外表,而是官兵的态度,一個個嚴防死守恨不得拿命去抵。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長途跋涉而來的他沒有多帶糧食,就是以戰養戰,但眼下這種情況意味着他已經快要斷糧了,所以不能攻下城池獲取補給的話就隻能灰溜溜地離開了,在接二連三攻城不下的情況下還總是被盧象升伏擊,皇太極很難過,知道自己這是白跑一趟了。
他好歹也弄清了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心裏更加絕望,對于崇祯的大明朝皇太極有些十足的信心可以将其征服,但是甯緻遠,呵,皇太極若是心裏有底的話也不會跑到這兒來湊熱鬧了,随着那股奇怪的人暴露出越來越多的奇怪火器更是讓皇太極幾近絕望,而甯緻遠将崇祯逼成這幅模樣豈不是正說明自己沒機會了,隻剩下大半的北直隸,還有什麽用?
與崇祯換個處境他覺得自己都沒有辦法,何況是這個廢物?皇太極心裏念叨着很不屑。
唯一讓皇太極欣慰的是他能感覺的出來現在大明官兵的戰力和懶散風氣已經大爲改觀,而且人數衆多,給甯緻遠造成麻煩是必須的事情,而他腦中在閃過幾息與崇祯聯合的想法之後便很快掃除了,當下的情況大明必須将甯緻遠當成頭号敵人,自己摻進去隻能當炮灰。
于是皇太極灰頭苦臉準備洗洗睡了,來得快去的也快正是他的個性,然而幾個時辰從北直隸深處到來路的奔襲之後,他猛地發現,退路已經被堵住了。
皇太極瞪大了眼睛,瞳孔一陣收縮散發着莫大的怨氣和仇恨,俨然他又看見了一堵城牆,突然而起的城牆。
這東西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怎麽會忘得了,是他一生的恥辱,然而他至今還是沒有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麽。
領先一人胡須飄冉,臉上橫紋交錯,書生打扮着又有着一股陽剛之氣,那正是盧象升。
“皇太極,爾等束手就擒本官尚可饒你一命,否則,定叫你等死無葬身之地!”盧象升在一衆親衛的簇擁中冷然道,這是他與皇太極的第一次對位雖然占盡上風但也沒有大意,被保護的滴水不漏讓想要放冷箭的後金人無機可乘。
皇太極不認識對面是哪根蔥,也絲毫不在意,環顧四周這熟悉的場景他在想這讓他接連吃虧的東西應該不是大明鼓弄出來,否則依着這東西的堅韌在東北的戰局中早就盡占上風了,而不是現在圍堵自己才弄出來,想着他歎了口氣,這樣一來崇祯皇帝的赢面又小了幾分。
場景還是相似的場景,但是帶給皇太極的壓力卻是大不相同,之前在大同的時候周邊地方狹小所以也能圍得住,但是現在隻要他想跑還是有很多辦法的,最多就是繞些路,眼前這個大明官員想必也隻是堵住了一部分而已,依着北直隸的邊界之廣要全都圍住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冷笑一聲皇太極策馬就奔往一旁跑了,他現在要做的就隻是早些離開這兒不想多費一點時間,盧象升登時有些傻眼了,這是...是個什麽意思?皇太極就這麽沒種?
嘴角輕輕一抿,盧象升也不緊不慢跟了上去,這次就當是練兵了,他沒有一點緊張,也總算是體會到了兵多将廣的優勢了,前面還有孫傳庭和洪承疇在等着。
皇太極能逃得了嗎?崇祯在得知皇太極來襲的消息之後已經急眼了,還想着臨死之前解解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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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啊,殺啊...”山林中響起一片呼嘯呼嘯的喊聲。
皇太極鐵青着臉砍殺了幾個敵人,然後積極下令帶着隊伍慢慢退了出來,而很遺憾那山林裏面的敵人并沒有出來讓他臉色更加難看,隻是這一點他就知道自己遇上麻煩了。
正如他所料那種圍牆确實沒有遍布周邊,皇太極也很快就發現了這一片真空,不過山野小路都是蜿蜒曲折,皇太極之前過來的路徑就算很平坦的了也還是走的艱難無比,大部分的都是崎岖山林,于是他的騎兵失去了優勢,然後遇伏了。
皇太極也是長了心知道周邊的情況易于伏擊,所以所受的損失并不大,不過這樣一番下來士氣實在有些低迷,而且從對方不追擊的手法看來都是經過嚴格命令的,皇太極再一次下去也遭受同樣的襲擊,這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對方明顯這種等君入甕的做法意味着有恃無恐,所以更明顯的就是,别的地方也同樣有着伏擊...
皇太極後背突然冒出滴滴冷汗,如果真的是這樣的可能他沒準就真的是栽在這兒了,不過這樣一來會要多少的兵力?皇太極也拿不準到底大明有沒有這個實力。
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皇太極馬不停蹄就奔向了下一個空點,沿途的牆壁是分分散散可以看出花費了大明大量的精力,終于到了下一點,依舊是相同的情景。
下一處,更下一處...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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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忠時不時就會往他周邊的小縣城騷擾一陣,然後一直就沒有讨到什麽好總是被周邊的軍隊迅速集合起來反擊,甯緻遠不會攻他們是不錯,但是将盡多的兵力圍在周邊還是必須的,這也更讓張獻忠知道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現在的他們除了待在城内什麽也做不了,出城就要被揍,于是張獻忠同志開始考慮着自己的下家了,無非就是投降,他已經很熟練了。
張定國除了練兵什麽事也沒有,他覺得自己滿腔抱負無法抒發,手下打不過人家實在是個硬傷,在知道自己幹爹向甯緻遠投遞了降書之後竟然隐隐松了口氣,他覺得同樣是當反賊,自己幹爹和人家的差距實在不是一般的大。
左良玉一直在靜觀其變,好在他提前收集了大量的糧食有那個資本,而且在幾個大城收拾了大量的皇親國戚之後府庫大大充盈,和張獻忠比起來他是十分收斂了,至少沒有瞎出兵試探什麽,免得翻了臉。
左總兵知道現在投降是最好的做法,但是自己手下五六座大城兵甲數十萬就這麽沒了實在有些不甘心,何況自己造的孽也不少這麽送上門對方一問罪那他哭都沒出去。這個時候他甚至希望甯緻遠能出兵揍他大炮轟他讓他感到壓力然後走投無路順勢也就投降了,然後他收到招降書。
左良玉要是被張獻忠逼到這個份上那他肯定就投降了,他知道張獻忠和他一樣沒有什麽節操隻重利益,自己壞事做的再多也沒事,但是甯緻遠不行,所以他很猶豫。
甯大官人給左良玉寫了封招降書之後開始忙自己的事情了,作用怎麽樣他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樣都是無關緊要的,這麽多天的對峙下來,想必他們的精神已經松散了不少,比起之前對于城門的嚴防死守潛伏在裏面的人要做什麽也很方便了,這點和京城比起來有着很大的區别。
金陵已經徹底變天了,沒有任何正式的報道,一切就是在悄無聲息中,作爲最主流的書生層面的人都接受了甯緻遠,百姓們生活更是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反而隐隐變得更好。
忙時剛過,甯大官人這些天招了大量的閑時勞力,從金陵一路修路往兩廣開始蔓延,用水泥打底鋪地,從兩廣到金陵就算快馬加鞭也要十餘天,馬車的話至少要一個多月,甯緻遠來到大明這麽多年最大的感覺就是行路難。
他還召集了許多老到的工匠鐵匠希望盡早鼓搗鐵路出來,甯緻遠也并不指望能大規模的推廣,能容納數十人就可以了方便自己一家人,隻是徐澹雅之前寫信告訴過他蒸汽機有了很明顯的進展讓他動了心思。
這是他現在認爲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縮短自己到各地之間的時間,比攻下京城還要重要,畢竟人生苦短。
收到張獻忠的投降書的時候甯緻遠正對着地圖端詳着,看着大半個版圖已經收入了自己麾下有些滿足感,董小宛在一旁笑哈哈畫着叉叉圈圈,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可以這麽淡然反而很欣喜地讓甯緻遠去攻這攻那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夫君你将這舊院弄得什麽生意也沒有了怎麽辦?”董小宛轉了轉眼珠,“這些姐妹們都沒什麽活路了!”
甯緻遠聳了聳肩有些無奈,自己那一席話确實讓幾乎所有的書生動心了,再過十來天的功夫就考試了,做官對于這些讀了一輩子書的人來說有多大的誘惑,從白天秦淮河邊幾乎沒人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書生都是在閉關了,僅有的幾個商人模樣的精明中年人坐着四處張望。
“那小婉你要怎麽樣啊?要不夫君幫幫你把秦淮河統一了?”甯緻遠這樣說着突然覺得大有可爲。
“把後金給滅了小婉就原諒你了!”董小宛哼哼道,對于後金董小宛是深惡痛絕的,心裏莫名的正義感爆棚,又覺得甯緻遠說的那個也不錯,畢竟人多力量大啊。
後金...甯緻遠沒有怎麽關注北直隸的情況但也是知道皇太極被困住了的消息,他倒覺得這麽大的地方是困不住人的,皇太極會脫困但是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甯緻遠也是絲毫不懷疑盧象升孫傳庭的厲害。
“沒問題了!”甯緻遠答應的很痛快,這事情也是遲早的事情,雖然從東北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們發展良好,但是在大炮下什麽問題也沒有,對那兒自然不會像對京城一樣溫和了,聽着李軍的說法東北的百姓幾乎對皇太極死心塌地。
百姓是多麽好糊弄的對象,甯大官人卻覺得自己心如堅石,滅了後金就算将東北都轟沒了又如何?他不在意。
中原内地已經基本安定,隻是陝西一帶已經是人煙稀少了,多年的天災人禍讓這兒的人數銳減,死的死跑的跑讓甯緻遠一個頭兩個大,人口的回流實在是個大問題,他覺得自己實在不是什麽治國的料,好在手下有着不少能人提出的建議還算中肯,自認沒有挑出什麽毛病的甯緻遠打算就這麽辦了。
左良玉對于自己的招降期期艾艾,張獻忠投降還想自占幾城,甯緻遠冷笑着就打算将這兩顆釘子拔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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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武昌城前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轟轟幾聲城門大開。
“殺...殺...”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左良玉被手下從睡夢中急急喊醒粗暴地推開身邊兩個赤身裸體的侍女驚起一身冷汗,不顧侍女痛苦地驚呼忙問道,“是不是他們殺來了?!快跑啊!”
這一大晚上被吵醒他第一反應沒有惱怒反而充滿了驚慌,在知道确切發生了什麽之後更加驚慌,面對甯緻遠這麽強大的勢力他無從抵抗,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名将多麽厲害,能打仗的原因就是因爲反賊太水了,僅此而已。
好在他有所準備,很早就聚集了自己最精銳的一萬軍士離他很近,第一時間他沒有去城門抵抗,而是徑直地就朝着反方向離開,他不去想城門爲什麽開了,爲什麽甯緻遠爲了這麽久都沒有動作反而現在動了,他想做的,隻有逃跑。
城門大開,左良玉極速出了城門宛如一個快要窒息的人深吸了幾口空氣,咚咚地馬蹄聲響起。
突然左良玉的臉龐被一陣火光照耀着讓他下意識用手擋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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