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來對方對于自己這夥人的迎接非常鄭重,李定國在河南新鄉一帶遭受了大規模的襲擊,他很郁悶。
虱子多了不怕癢,但是這第一隻虱子産生的時候還是很癢的。
打仗這麽多年還真是第一次有人敢偷襲自己,而且那還不是官兵而是個反賊,不管對方的戰力怎樣,至少從他們的态度來看李定國就覺得他們和一般的烏合之衆不一樣,不過充其量也就是個不一般的烏合之衆。
在他的意向中這才是剛剛開始進攻河南那些反賊還有着很廣袤的後路,所以大炮轟炸之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拔腿就跑,或者稍微抵抗一下再跑,而不是這樣堅決抵抗,甚至自己等人還沒到就率先出擊。
李定國知道了對方叫張定國,和他同名,有些詫異,不過随後就是有些得意,看來叫定國的都是好樣的,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把這小子收過來當小弟,挺不錯。
雖然遇見了和之前不太一樣的場景,但是李定國絲毫不驚慌,甚至對于他來說,現在暫時的不順利讓他更加興奮。
可城内張定國的心态可就完全不一樣,他是一個可憐的人,也是一個幸運的人,自小父母死于非命之後又正趕上天災人禍造反的黃金一代潮流,在張獻忠同志手下因爲逐漸顯現出了才幹于是當了他的幹兒子,日子算是好了起來但是也幾乎從來都沒有掌過權,這讓自命不凡的他十分壓抑。
這是他真正的第一次機會,和以前張獻忠隻是被逼無奈臨時讓他出來客串當個将軍完全不一樣,也和前些日子欺負河南這些完全沒有鬥志的士兵不同,幾乎是完完全全的放權,考驗他實力的一仗,這個機會他已經等了很久,所以他更知道要是失敗了會是什麽下場,或許,以後再無緣掌兵。
對于心有壯志的他來說,這個結果他完全接受不了。
所以他很緊張,很想赢,一開始就高度集中,偷襲突襲的手段一一用上場,而結果就是,毫無作用。
對方并不是說毫無損傷,隻是在他幾次出其不意的進攻之下依舊井然有序損傷極小,能爆發出極強的戰鬥力,但這并不是讓他氣餒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在更深層是這支隊伍的精銳讓他看不到獲勝的希望。
他不知道對面的将領叫什麽名字,也是爲了李定方的處境考慮,李定國的名字并不爲人所知,否則他會很驚訝對方的名字,李定國,其實這不止與他同名,更是同姓,他原本就是姓李,隻是認了張獻忠爲父所以改姓張,這讓他有些悲傷,身爲一個八尺男兒,連自己的本姓都護不住實在沒用。
甯夏的兵馬天下聞名精銳無比呵,果然不是謠言。
在城頭提了提神張定國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精神飽滿地看着城下正在有條不紊布置大炮的甯夏軍,雙方差距很大讓他不得不夫妻,但不管怎麽樣他還是有信心把對方拒之城外的,不過之前打着一戰成名的想法,已經是落空了。
對方的士兵經過幾年的鐵血訓練,而自己的手下,張定國無奈地搖了搖頭,倒是有的也已經有了近十年的反賊生涯,殺人是不杵的,戰鬥力也還湊合,但是懶散成性況且遇到了比他們要強大幾倍的隊伍,哪有一點赢面。
“轟轟”大炮聲音猛然響起。
新鄉這座城說不上很大,但是也絕對不是像草原上的那幾塊破磚破瓦砌成的那般不堪一擊,重重的炮火聲一響起讓張定國也有些微微失神,縱使此時讓城面有些輕微的搖晃,但是也絕對不是短時間内可以攻破的,隻是在張定國眼裏,他看到城上的這些士兵已經有些亂了,待到自己回過神來,又不由得無奈一歎,這些反賊已經被他訓練過一段時間了,談不上令行禁止但也絕對不會一擊即潰。
之所以城牆上會出現騷亂并不全是因爲這些士反賊有多沒用,更多的隻是沒見過世面,是的,沒有見過這種大炮轟炸的感覺,張定國其實也是一樣,所以同樣有着短暫的失神,不過好歹心智不同于常人,很快恢複了過來。
“城下的這些甯夏人可是坑殺數萬你等家眷婦孺之人,若是讓他們破城你們可想過會是什麽下場!”城牆上張定國隻能竭盡全力的呐喊着,從最實際的情況說起。
“還不速速拿起你們的武器和勇氣來反抗!難道就等他們殺到你等頭上來?都特麽的不想活了?!”
張定國知道,這場仗中最可怕的并不是大炮能殺死多少人,而是這巨大的聲響帶給他們的驚愕與恐懼,細想下來就會發現,炮響足足有了半刻鍾,但是死傷卻是不過百人。
慢慢,慢慢的就好了,但是眼下還很艱難。
大炮開始朝着城門轟去了,看似是準備破門強攻了。
人群終于微微動容,開始躲閃防禦,張定國鼓足了氣,點好自己的兩萬騎兵,也準備出城沖殺一波了。
“出了甯夏,果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呢”娜木鍾透過簾子無聲地感慨着,現在還在陝西境内,不時看到的郊外小縣都是有些殘破不堪,雖然她們并不方面深入,但從外表可見一斑,想來也是被大明自己的反賊破壞的久了吧。
娜木鍾微微有些可惜,這些反賊怎麽就不知道再厲害一點呢,這樣自己蒙古或許科爾沁就是皇太極了的吧,這樣也并不見得怎麽好,至少瑪瑙這小妞不會這麽真情流露吧。
“已經到了湖廣了啊”巴特瑪瑙眨了眨睡眼稀松的眸子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興緻勃勃地開口了,“不過這地方很破。連兩廣都不如。”
“兩廣?”娜木鍾還差點忘了這小妮子可是自己一個人去送過人口,就是因此帶了個種回來,“兩廣和甯夏比起來怎麽樣?”想着聽說那甯緻遠到兩廣現在爲止也不到一年,怎麽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何況瑪瑙去的時候更是到了不過幾個月而已,不能好到哪兒去。
“很好啊,”巴特瑪瑙哈哈笑道,有些沒心沒肺,然後很親密地抱着娜木鍾,“姐姐見過哲哲了麽?”
“關的很嚴實。”娜木鍾顯得很無奈,出發之前本來還想偷偷和那女子見上一面的,在草原上哲哲的名聲可是有些大的,至少女子中無人能及,她也有着很重的好奇心。
“聽說你男人本來想殺了她,但是布爾布泰不高興”
“她不高興就不殺嗎?不行!”巴特瑪瑙輕哼道,然後才問着,“對了,他爲什麽要殺哲哲?”
“姐姐這等外人哪裏知道。”娜木鍾笑了笑在巴特瑪瑙小腹上撫摸了幾下,白嫩的肌膚貼着絲滑的綢緞軟軟熱熱的,似乎有了些微微的隆起,算起來距離懷上身子已經有了近三月還是很正常的,“不過瑪瑙你以後會知道的,而且啊”
娜木鍾表情卻是有些嚴肅了,語重心長道,“到了那兒可是萬萬不能任性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瑪瑙這麽聰明姐姐還擔心我闖禍麽?”巴特瑪瑙頓時眼淚汪汪無比委屈,揉了揉眼睛道,“再說不是還有姐姐嗎,和以前也沒什麽不一樣啊”
娜木鍾身子半靠在馬車壁上,臉上似笑非笑,“瑪瑙啊,以前我們說起林丹汗的時候你可是沒有這麽多的情緒的”
“哪有?”巴特瑪瑙眼珠子上下轉動着,飄忽不定。
“都懷上他的種了還有什麽可害羞的?!”娜木鍾恨鐵不成鋼說了一句,又是複雜無比,“瑪瑙你現在也時不時說出幾句帶着嫉妒的話來,在姐姐面前倒沒什麽,到了那兒,或許真的沒人包容你了”
巴特瑪瑙一愣,腦中閃過甯緻遠那張真切無比的臉,難道,真的沒有人包容瑪瑙的性子嗎?她笑着,心裏咚咚跳動有些忐忑起來,如果真是那樣,那自己這樣又是何必?
金陵是真的不缺吃的,所以就算是在官府的強壓之下已經有了超過十萬人被迫從軍,但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揭竿而起的人很少,準确地說是一個也沒有。
老百姓們都是很好說話的,隻要不是到了崩潰的邊緣活不下去,他們亂則亂矣也絕不會造反,這種高風險的職業不是人人都愛,至少不适合這些逆來順受的百姓,他們大多數人甚至對于朝廷的風雲變幻不甚在意,是崇祯還是甯緻遠,甚至皇太極都無所謂,也就是爲什麽後金入關卻是征服得如此輕松的原因,無非就是底層百姓的不作爲,這就是默認。
李應雙眼通紅布滿血絲,他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這樣,自己又該怎麽做才能打破這兩難的局面,繼續向甯緻遠屈服還是依舊抱緊着崇祯的大腿,不過現在還叫大腿嗎?
金陵現在還有五萬半生半熟的兵馬,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沒有人知道,裝備精良但是卻不能給李家父子一些安慰,這城中僅僅李家店鋪的人數似乎就達到了這個數,讓他們處境實在尴尬無比,或許就像此時的崇祯。
京城裏不是還有那麽多的李家夥計,崇祯又是怎麽處理的呢?反正現在李應是不知道的,什麽都不做似乎才是現在最好的選擇了。
金陵的形勢其實在時時刻刻發生着變化,作爲大明古老的都城,個中積累的财富是驚人的,士子更是遠遠多于京城,而此刻這些讀書人的出現的頻率依稀正在減少。
甯夏,肇慶兩開科舉,一南一北吸引了大量的視線。
這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而表面上的說法卻也沒有那麽猖狂地說是開科舉,而是更名爲選拔,總是就是換湯不換藥的,秀才以上皆可以考取,做官。
“光明正大的撕開了臉面了麽?”一時間這個念頭幾乎籠罩在所有人的心裏,現在并沒有到開科舉的時候,而且也不會是在兩地設考場,誰也不能說準甯緻遠心裏到底在賣什麽藥,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這種做法得到了天下許許多多讀書人的響應與擁護。
造紙印刷術問世之後是的天下讀書人數目大大增多,尤其寒門學子數量增多更是不可估量,如此多的讀書人每三年一次的科舉中榜者千不存一,能爲官者更是少于此數,踏實讀書者考上秀才者在多年的積累下已經達到驚人的數字,而更進一步的舉人則是少了十之八九。
這就是大明讀書人的現狀,大多隻是一個秀才,如果年紀一大把連秀才功名都不是,隻能說明此人實在不可用,這便是甯緻遠的初衷。
舊院中客人倒是沒有顯著減少,畢竟這座原本拐角小巷的青樓已經成了這秦淮河邊最緊俏的存在,舊的客人去了,新的客人也就跟着來了,他們談天說地,語氣感慨。
董小宛笑容燦爛了許多,從除夕之後,她總是這樣,看的她的母親白氏憐惜不已,白氏現在每日陪着董小宛在這舊院中生活過的前所未有的安逸,這放在以前她是絕對不會想着這一幕的,青樓啊,青樓啊。
或許也就這麽一回事,三四十歲的年紀,更不在乎什麽了,在乎的隻有自己女兒,難不成她身爲母親還要看不起女兒,不會,她不會。
董小宛也知道大緻是發生了什麽事,更明白這件事能帶來的深遠影響,打心底是高興的,隻是偶爾突發奇想有些可惜,爲什麽女子就不能科舉?
和董小宛相同想法的,還有在肇慶的幾個女人,柳如是商景蘭等人在聽聞肇慶發布的這個诏令之後心裏有些淡淡的遺憾,她們也不是想做什麽官,隻是想來多好玩的一件事啊,自小到大飽讀詩書隻是爲了讓自己看起來在男人眼中更誘人一點嗎?這樣也不是不可以
李香君皺了皺鼻子,覺得這件事還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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