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極大出乎了崇祯的意料,不過效果也是異常的明顯,至少軍中的紀律嚴明了許多,很多士兵在當場被盧象升的嫡系給殺了的事情就像春風一般的蔓延,他們實在不敢放肆。
全城搜索的第一天,士兵們收工的很早,盧象升特地在京城校場中心豎起了一個大大的台子,那兒現在堆滿了屍體配上凜冽的寒風顯得無比的滲人,盧象升滿是倦色地站在前方,而随後崇祯姗姗來遲,他表情複雜,自然是知道盧象升是要做些什麽,雖然這有些不妥,隻是危機感已經十分沉重的他迫切需要一支令行禁止的精銳士兵,說實話,今天這些京軍的表現實在讓人失望,五萬人搜城盧象升很懂行地派出三萬人監督,見着有搶劫百姓财物的就直接處死,如果不是後來陸續有很多人聽到了風聲有些收斂隻怕這一天下來死上一半都有可能。
可崇祯對此無可奈何,軍紀混亂戰鬥力低下已經成了大明士兵的常态,如果不是自己的壓力這些士兵或許戰鬥力都不會有什麽進步,至于軍紀這實在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的,說實話盧象升的做法很讓他滿意,而這種做法也偏偏就他可以實行得了。
京城最爲大明的京都自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城,就是富饒的金陵也要差上一籌,并不廣闊地土地上這兒有着兩百多萬人,而眼下城中的篝火幾乎照亮了整個北直隸周邊,冷風吹過搖曳的火光下一個單薄消瘦的身影免得尤其的高大。
對于盧象升而言,或許崇祯給他的首要任務是控制城中的軍紀找出甯緻遠,但是他自己看來這是一個十足的好機會來治理軍紀,來給這五萬的精兵大換血,軍紀的念頭要趁機深紮在他們心中,也隻有這樣,大明對待外面的敵人才能有着一絲勝算。
雖然收工的早,但是冬天白天本就短,夜幕已經逐漸降臨,而因爲白天的喧鬧百姓大多是不安生的,周圍已經聚起了大量的百姓和官兵在一旁看着,場面浩浩蕩蕩但是并不顯淩亂,這也可以看出盧象升的統治力着實不一般,而崇祯聽着幾乎數十萬人震耳欲聾的跪拜聲,本已經見多了這些場面的他還是有了剛剛登基時的澎湃,确實...很久都沒有過這種心緒了。
行禮之後,今夜将會拉開序幕,崇祯和楊嗣昌在一旁看着,也是不得不佩服盧象升的鐵血手段。
“諸位看着這些屍體...”盧象升的聲音很大,但是呼嘯的寒風中也是很快被湮滅,如若不是人群中不少士兵在複述着隻怕也傳不了多遠,“這些都是今日欺壓百姓搶奪錢财的官軍...”
台子的一端是官兵,另一端是百姓,而堆積成山的屍體在夜色中顯得尤爲的恐怖,時不時還能在篝火的照映下看到某具屍體臉上蒼白的面色和血迹,本來已經十足忐忑的這些京軍看到這麽直觀的屍體便是更不能不信,然後心中更是暗暗歎氣了下來。
“盧某希望諸位記住,咱們從軍的目的不是爲了欺壓咱們自己的百姓,而是保護他們...而作爲一個士兵,更重要的事情還是服從,今日出發前吾便給你們強調過的軍紀,強調了幾遍...”
“怎麽?看到這些百姓家中绫羅綢緞便動心了?看着财物美食便把持不住了?如果是這樣汝等何不幹脆去當反賊?!當什麽官兵?!汝等又有沒有想過你們今日欺淩的百姓也是某個死去弟兄的家人,而你們的家人也會有一天被這麽欺淩?”
說着話盧象升身後便是有士兵壓着一群老弱婦孺上來了,衆人正待疑惑間,隻聽着盧象升又說道,“盧某今夜便讓你們看看欺辱他人家人的人他們的家人又會被怎樣對待!某今早說過,有誰傷了百姓那他們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諸位可還記得?”
盧象升冷哼一聲,“今日百姓一共死了一百餘人,參與到這些百姓時間的士兵一共四百多個已經被就地處決,某身後這壓上來近兩千位正是他們的家眷!”
話語一出依舊很快被湮滅在了寒風中,隻是經過安排的照本宣讀傳播之下意思仍被人群理解,百姓那一邊對于某些老爺兵已經是痛恨無比自然隻會拍手叫好,而官兵那邊則是有些忿忿不平,他們倒不是對這種軍紀有什麽可抗議的,隻是怎麽算着盧象升給出的數據都有些問題。
“大人,爲何一百餘位受害百姓兇手卻是有着四百多位的弟兄!”一道聲音原本隻是弱弱地響起随後便是被衆口一緻地追問着,難不成四五個官兵才殺得了一個百姓?
“很簡單...”盧象升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你們五人一組每出現一個死人那不管是誰殺的就算是你們五人的,身爲士兵看見同僚搶劫你不去管本官不怪你,但是看見同僚殺害百姓你們也不管那朝廷要你們何用?!”
“本官今日便說倘若以後汝等再看見有誰無故殺人隻管阻止,就算是殺了他本官也恕你無罪,就算是殺了達官貴人本官也替你擔着,朝廷也替你擔着!”盧象升話語堅定铿锵有力。
楊嗣昌在一旁深吸一口氣,這特麽的看起來盧象升還不傻嘛,要是沒有最後那一句話皇上還指不定怎麽想呢,看着崇祯臉色逐漸緩和了下來然後變得有些贊許,這感覺...楊嗣昌覺得不管盧象升做人如何,至少他是真的懷着一顆改變大明的心在戰鬥,這讓他很佩服,而他隻是一個軍事家,不想理會旁事。
盧象升目光轉過去再看着這些被株連的老弱婦孺,他并不能保證這些人都該死,但是因爲這些凡事的士兵多是發生在上午所以他有着還算充足的時間調查,他可以确定他沒有随意亂殺什麽周圍風評很好的人,就算是株連,他盧象升也是有原則的。
“動手!”篝火一閃一閃盧象升的胡子也在随風顫動着,然後耳邊才傳來一陣陣凄慘的叫聲與求饒聲,片刻鍾後這聲音終于消失平靜,隻留下殘存滿地的屍體和血腥味。
前排的都是原是京軍中的官兵,而這持續的片刻鍾宛如這些士兵的噩夢,他們親眼看着毫無反抗之力的婦孺被一刀刀殺害,關鍵是這些婦孺卻正是他們同僚的家眷,這便讓他們感同身受了,這年頭當兵到了現在,誰能保證自己手上是幹淨的?他們開始慶幸還好今天算是規矩,否則連累的不隻是他們自己啊...
“盧某現在竟然奉了陛下的命令來整頓軍紀,那不會和汝等開玩笑,以前你們怎樣盧某管不着,但是從今往後,望汝等記得,你們身爲陛下的兵,那就要保護陛下的子民,今日隻是傷害百姓的官兵家眷收到牽連,從明日開始,有誰再欺壓打罵劫掠百姓者一律處死株連!”盧象升深深地掃了一眼台下,空中對着崇祯一個拱手,他不考慮能不能達成預期,但是至少自己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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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得此良将,我大明興盛亦不遠也...”楊嗣昌心裏感歎了一聲便對崇祯說着,他倒不是說的什麽假話,大明病入膏肓他是知道的,但是要改變何其難也,盧象升是武将,也是文人,這是多麽好的一個...變法人選。
崇祯暗自思杵着許久,然後也是面色紅潤有些激動地看向楊嗣昌,“楊愛卿真覺得我大明還有可期之期?”
楊嗣昌聽着一愣,看着崇祯很久前已經黯淡無光的臉色,心裏不妙,這話怎麽感覺陛下有些灰心喪氣了呢?随即也是一歎,這也不怪崇祯,畢竟自己以前說的話不都是沒有志氣的話麽,雖然确确實實都是基于西北那一方的強大之下才說的,但事實就是自己并沒有給皇上帶來希望。
“皇上這是說的哪裏話?”楊嗣昌臉上才重新煥發光彩,“比起西北和東北來,我大明據天險和天下最富饒的地區,人口達到萬萬之數,又有盧大人這樣的忠臣良将,隻要陛下肯勵精圖治,整頓朝綱軍隊,又何愁大明沒有中興之日?”
馬車中,崇祯聽着楊嗣昌的話緩緩笑了出來,随即臉色一橫還是記得眼下這事,“那既然如此,就更要抓住甯緻遠了!唯有如此,我大明才有可能獲得長久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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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安宮内,甯大官人躺在張嫣床上自然不知道外面是發生了什麽,和這小女子瞎侃了一段時間之後有些不知道做什麽了,而反觀張嫣原本睡不着,但是因爲打起精神和甯緻遠說了這麽長時間之後竟然開始犯困了,于是也不忍着了就這麽進入了夢鄉。
甯緻遠實在有些無語,張嫣軟軟的身子還在自己懷裏她怎麽就睡得着,自己看起來就這麽無公害麽?
臨失去意識前張嫣覺得自己心還真是挺大,被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摟着反而睡得更香甜,她也不否認自己就是個俗人,開始很惶恐但是立刻就變得應對得體,畢竟甯緻遠似乎也沒有傷害他的意思,而對于一個身體正處于最敏感期間的女人來說,被一個模樣俊俏的男人抱着本能地根本生不起反感,就算是心裏再排斥,也抵不過本能,要是甯緻遠長相更猙獰一些,沒準自己立馬以死明志了,張嫣就是這麽想的。
聽着女人勻稱的呼吸聲慢慢傳來,甯緻遠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日子還要多久,或許抱着一個絕色美人睡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甯緻遠是真的不怎麽稀罕,即使他此刻有股很強烈的欲望在燃燒着,但這隻是生理上的反應,兩廣自己那麽多女孩都該到了,他是何苦抛棄一大堆花朵來湊上來這朵野花?
如果自己沒被抓到的話,那至多三四天自己的命令就會被執行了吧,到時候可以瞬時光明正大占領陝西一些地界,甯緻遠暗杵着那時候看崇祯還想不想抓自己。
俯下頭摸了摸張嫣粉嫩粉嫩的臉龐,被自己的影子遮着面孔看不真切,但也能十分肯定這是個十足的美人,看不出年紀,隻是從天啓元年道現在的話也不過十餘年,所以也就是二十七八歲的模樣,她身份尊貴,出身高貴,卻是個可憐人,從她今夜對自己的态度可以看得出,她确實是太孤獨了,沒有人和她說話以至于能和自己這一個她眼中的反賊都聊得這麽歡...
甯緻遠覺得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男人隻要是個漂亮女人都能坦坦蕩蕩滾床單,但是女人隻會是和自己的夫君戀人才可以心安理得,男尊女卑的傳統幾千年下來已深入人心,所以此時甯緻遠覺得張嫣能夠睡得這麽香甜實在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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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微臣以爲不管此事會持續多久,每晚無比還是要進行今晚這般的舉動,如此也能讓士兵們更加的警醒!”盧象升語氣激昂地提議道,隻是臉上的倦色十分明顯。
“這些盧愛卿你看着辦吧!”崇祯顯得很感動,“盧愛卿,這大明可就指望你和楊愛卿這樣的肱骨之臣了,還需要好好休息啊,否則你們怎麽爲國效力!”這感動是真的,崇祯知道盧象升做事情是真的拼命啊,訓練的時候正是因爲拼命和士兵同吃同住所以那些人才服他,就像今天也是有着千千萬萬的士兵看見盧象升身體力行的當先搜查幾乎就沒有休息過,嘴裏不說他們心裏也是敬佩的,否則再鐵血的手段也止不住士兵們反抗啊。
盧象升做的很簡單,但是少有人能做到,崇祯也知道,大明若是多出幾個盧象升這般的官員就不用愁了,這些士兵也好百姓也好,他們要的并不多,如果真的什麽都沒有了,那要的就是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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