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該早朝了...”楊嗣昌其實并沒有崇祯那樣對甯緻遠的執念,他有的隻是爲崇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決心,所以崇祯因爲沒有抓到甯緻遠而整夜睡不着的做法他表示理解,但是沒能體會,而他也确實實在這禦書房中整整一晚。
“早朝了?...該早朝了...”崇祯雙眼布滿血絲但是沒有一點倦意,這時候也傳來王承恩尖銳的聲音,早朝時辰确實到了。
“走...”崇祯站起了身,窗外此時還是一片漆黑,他大步向前走了,聲音似乎充滿了活力與激情讓楊嗣昌眼前一亮,就是這樣,一國之君應有的氣概,“楊愛卿,随朕去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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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滿朝衆人來說,他們心情最是複雜,昨晚突如其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實在忐忑,直到今天早朝在外面等待的那麽長時間還在懵圈,他們當然可以打聽到昨晚那麽多人是在找甯緻遠了,而且城門大關,似乎皇上這是來真的。
這讓他們這麽天來上趕着去巴結甯緻遠的人情何以堪,對朝廷他們雖然有些叛逆,但是和反賊勾結的事情還是不敢這麽做的,至少,也得隐秘些不是?不過他們也沒有太慌張,因爲放眼望下去這麽多人都上去巴結過,皇上難不成把他們都砍了?而且要不是聽說崇祯自己也去過他們又怎麽會去?
今天似乎沒有看見楊嗣昌...哎?這是怎麽個意思?身體有恙還是什麽?本來還想着找楊嗣昌這個崇祯的頭号心腹打聽一番的人也沒有了主意,雖然還有一個盧象升在,但是那又臭又硬的性子也問不出什麽。
上朝的鍾聲緩緩敲起從夜色中傳來,正殿中大家又看見了一直沒出現的楊嗣昌,臉上帶着倦色似乎也是沒有歇息好,而少有的崇祯此時已經坐在了龍椅上等着,這一幕讓衆人更是忐忑。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承恩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也今天這程序該是怎麽弄了,通常情況下都是崇祯從後殿走來然後自己大喊一聲皇上駕到衆人下跪行禮...于是他隻能自己開了個頭,這有些反常的早朝就此拉開了序幕。
崇祯臉色沉痛凝重,語氣十分悲傷,“衆愛卿啊...你們可知道昨夜兵荒馬亂的是發生了什麽事?”
“————”以周延儒爲首的滿朝書生心有疑惑,這不是皇上你派了那麽多人找甯緻遠麽怎麽還問我們?
“昨夜衛國公甯緻遠爲故去的徐老愛卿守靈卻是突然失蹤!朕收到消息調集了大量兵馬前往營救,可惜了無音訊...”崇祯低沉的聲音緩緩叙說着事情的起因經過,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又咬牙切齒,“甯愛卿實乃國之棟梁,肱骨之臣,就這麽在我大明京都被逆賊挾持,實令我泱泱大明顔面無光...”
原來是...這麽回事?滿朝人大眼瞪着小眼不知所措,而崇祯的目光在底下掃來掃去卻是一直都沒有離開李定方那個位置,李定方心有所感沒有覺得有什麽,甯緻遠昨晚還真是就和他見了一面,至于現在去了哪裏他也知道,但李定方知道崇祯是絕對不知道的,他也沒像周圍的同僚那般左顧右盼似乎就能找出人來一樣,這原本也不是他的性子,如此反而太過太刻意。
“是即,朕現在便決定,從今日起,京城大門緊密,沒有朕和楊愛卿的許肯任何人不得進出,必要讓那逆賊無處可躲!”
“也勞煩衆位愛卿回去派上府中多餘的勞力同朕一同尋找,如若發現了記得切莫傷了甯愛卿,否則唯爾等是問!”
“額...這樣看來好像皇上說的又是真的啊,否則也不會特地讓我們不許傷了甯大人吧...”一衆官員覺得自己的智商真的有些不夠用了,還真的有能在京城劫持甯緻遠的勢力?特麽的完全沒聽說過啊,難不成還是白蓮教...
“爲了防止賊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衆愛卿的府邸,所以朕也會派人到爾等府中仔細搜查,希望諸位愛卿萬勿多想,哪怕整個京城都反翻過來朕也一定要找到甯...愛卿...”崇祯說着話已經咬牙切齒了,不知情的倒正認爲他是心憂下屬痛恨賊人,隻是李定方看着在暗自發笑,這皇上做的也是着實不容易啊...
衆人愣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崇祯竟然還要去搜查他們的府邸?這特麽的不會有什麽陰謀吧,要是搜了個幾百萬兩銀子出來該怎麽辦?他們有些慌了,擡起頭看着崇祯沒有答應,而後又目光齊贊贊地看向了周延儒,甚至就是崇祯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骨幹也是不能平靜,低着頭不敢做聲。
崇祯臉色登時變得更加難看,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皇上英明體恤下屬實乃微臣等人的福氣,老臣必然舍命配合禁軍,定不讓那賊人鑽了空子!”正僵持間盧象升昂首挺胸把話接了過來,表情坦蕩的朝衆人看了一眼,“身爲臣子自當盡臣子本分,還請陛下放心,臣定會親自好看諸位大人家中有沒有賊子悄然躲藏,定會找出甯大人!”
“微臣定當全力配合盧大人,要那賊子無處可藏...”李定方心裏偷笑了一陣然後義正言辭地站了出來,算是支持盧象升了。
李定方在朝中待了這麽久,實實在在的了解了滿朝官員這都是些什麽人了,當然李定方也不是譴責這種中飽私囊的做法,關鍵就是這些人拿了好處還不辦事這就很操蛋了,所以滿朝人中隻有寥寥幾個能入他眼,盧象升便是其中之一,而他自然也問心無愧,想他自己雖然有些當間諜的嫌疑,但真真切切沒有拿一文錢的好處還踏踏實實做事,這也并不是他不喜歡錢,而是有着更遠大的抱負,何況他根本就不缺那點錢。
盧象升眼神看過去有些贊賞,顯然這個有些渾濁的官場裏他也注意到了李定方,而崇祯臉色緩和了下來,看向李定方他相信李定方是個好人,甯緻遠那副目空一切的可恨模樣哪裏還需要内應,何況這内應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啊。
因爲有了人帶頭應聲終于衆人斷斷續續地附和了,參差不齊的聲音在周延儒蒼老的聲音開口後也變得整齊。
“盧愛卿,切記這次的搜查不要擾民,也不要管得太多,隻要找到甯愛卿就夠了...”崇祯又吩咐道,意思無疑就是這次搜出什麽隻要不是造反的事情就先不處置,這讓許多官員大爲放心。
“微臣謹遵聖旨...”盧象升白淨的臉上滿是堅毅,聲音渾厚有力,他是一個比武将還要像武将的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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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澹雅貌似是在甯大官人安排的住處一見到許多新奇物件就有些沉迷無法自拔了,但甯緻遠知道徐小妞其實很懂事,不願意離開京城是一回事,而同在京城和自己暫時分離又會是另一回事,這是甯夏這麽多做生意的屬下京城的一個小小分部,而徐澹雅的新身份是一個大小姐,想來也不會被查地太過嚴密。
而果然不出甯大官人所料的是,昨夜刮起的一陣搜查風與今日相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崇祯至少知道昨夜沒有去挨家挨戶敲門地擾民,而今日卻是就這麽展開了,而此時甯緻遠卻是趁着一大早早朝的馬車悄然入了宮,在兩個太監的安排下躲進了戒備最森嚴的紫禁城,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到京城來的甯緻遠本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隻是在幾日前手下親衛接連不停地宰了許多來路不明的人而後又打聽到了京城大軍緊密的調動,想來崇祯有些氣急敗壞了打算來回大的了,雖然他知道自己就算被捉住了也是不會有什麽事情的,倒是被捉住了有多丢人,想想他可不能幹。
崇祯是個倔強的孩子,對于他的這個舉動甯緻遠也說不上惱怒,情有可原,于甯大官人來說他喜歡有挑戰性,而随着自己勢力的膨脹日子也平靜的久了,而且不得不說這也正好可以檢測他在京城的勢力成果,他不願意把什麽事都扯上權謀,但是這事确實可以搭上一點邊,他要去哪兒隻有李定方知道。
當然這些太監不算,整個紫禁城有着仆人近十萬,要收買幾個簡直太輕松了,而在關乎甯緻遠到底要去哪兒的決定卻是讓幾個閹人宮女吓得臉色發白,皇宮實在太大,哪裏都能躲,但這個地方實在有些特殊,叫懿安宮。
這兒住着一個女人,據說是前朝皇後,而甯緻遠要選擇這兒的理由其實很簡單,與這個女人沒有什麽關系,隻是因爲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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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嫣很早就喚了侍女下去,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理由也不難理解,整日清閑的她除了看書之外再沒有别的事情,而出門一趟又是每次興師動衆讓她漸漸沒了興緻,有攝于崇祯的警告平日裏更是沒有後妃來這兒拜訪,所以她每日的生活就是單調乏味加單調乏味,這樣的生活她已經過了六七年,如果不出意外以後的這麽多年也會就是這麽過去了。
天空灰暗,空氣幹冷,懿安宮中隻有着淡淡的亮光,自從國庫緊張崇祯提倡節儉以來總是會出現這樣的景象,對于這點張嫣是不在意的,就算是以前内庫充盈的時候她也會這麽做,但是這完全是兩種心境,她也會唏噓感慨,大明已經到了如今這幅頹勢了嗎?說到底自己那個木匠夫君可是脫不了幹系。
每日就這麽虛耗着,張嫣确實感覺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了,和最初那幾年不一樣崇祯什麽也不懂就是靠着她周旋着,否則就那一顆剛登基的小白菜怎麽幹的過魏忠賢,對于政鬥人心的掌控張嫣理解的很透徹,隻是大明眼下的這幅狀況不是這點婆婆媽媽的事情就能解決的,崇祯還是一如既往地拿她當知心大姐,而漸漸的從崇祯嘴裏說出來的甯緻遠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以前她還懷疑過那甯緻遠狼子野心圖謀不軌,現在正是不用懷疑了,天下衆人皆知,這實在很怪異,她是想不通。
她知道自己隻能算得上小聰明談不上大智慧,張嫣有自知之明,前幾日崇祯過來說過他的計劃,大緻就是把甯緻遠抓起來給他個教訓,似乎是已經失敗了,她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不過崇祯還是給這件事披上了一層合理的外衣充滿了智慧,這些還是和她沒有什麽關系,而她小女兒姿态和心懷最多就是想想爲什麽那甯緻遠長的一副好皮囊卻不做人事,就想着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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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正是适合隐藏,那幾個宮人也隻是給甯大官人指明了懿安宮的位置卻沒能帶進來,這地方确實是戒備森嚴讓甯緻遠直咂舌,于是也隻能選擇晚上潛進來了。
甯大官人覺得自己夜視能力還好,夜色中也能看的半清,或許是他營養比較均衡的原因罷,畢竟他知道夜視和維生素C很有關系,換句話說胡蘿蔔是個好東西,而他從未落下過的身體素質鍛煉在此刻彰顯的淋漓盡緻讓甯大官人總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要知道他鍛煉身體練武多是出于那種心裏上的安全感,從來不是爲了作奸犯科和竊玉偷香,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沒有幾點身手怎麽敢一個人跑到皇宮來,至少可以在對方把自己就地正法前表明身份不是?純粹出于一種心理上的暗示,黑暗中光亮總是能給人指引,甯緻遠向着那有些亮光的房間急速而去,繞過侍衛伴着風聲沒有絲毫的痕迹。
靠近窗戶,甯緻遠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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