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夏應當是甯大官人的甯夏,就是那個聲名赫赫的甯緻遠!
人群又是一陣沉默,這群書生别的作用沒有,放嘴炮卻絕對是一流的,但是現在已經都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這并不隻是一個簡單的邏輯問題,尤其是在甯夏還這麽強大的情況下,比之當初的袁崇煥在遼東高築城還要嚴重的多,若是一個處理不好,或許這天就要變了。
是啊,甯夏現在既然這麽厲害可以吊打草原鞑靼,還不聽朝廷的話,那那以後還有崇祯什麽事啊?!到底誰是皇上?
這下不得了,一不小心弄出驚天秘聞了,于是這樓中人們中變得更加安靜了,氣氛愈加詭異。
這種事情簡直不敢深想,否則他們會實在忍不住罵那個狼心狗肺的甯緻遠狼子野心有不臣之心之類的詞語千百遍,咬牙切齒恨不得将那個反賊剝皮抽筋,要知道在孔孟之道熏陶下長大的他們是多麽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終于大明啊!!
額,他們就是這樣的一群書生,這年頭畢竟沒節操的都去讀書了,或者說讀了書就沒節操了,君不見李自成攻進北京之後排隊申請做官的從東華門排到城門,其中不犯那些七老八十的人,因爲他們可是讀書人中的楷模啊。
總之這不知名的消息惹起了衆怒,好家夥我們寒窗苦讀十餘載手不釋卷的,隻是偶爾三兩天一次逛逛窯子緩解一下讀書的疲勞到現在生計都沒解決,你才二十來歲就想做皇帝,大家都不是官二代富二代,憑啥?
消息不論真假,已經比起前一段時間關于兩廣的某官人有着号稱二十萬水軍十萬步兵之類的傳言熱度高了許多,成功搶占了頭條,這個夏天已經被甯緻遠要造反這幾個字完全湮沒,青樓裏充斥着一片口誅筆讨的聲音。
有道是他已不在秦淮,但秦淮上一直都有他的傳說。
說到底甯大官人在這秦淮已經沒有了什麽牽挂,若是非說能與他扯上點關系的地方,不是媚香院,不是歸家院,隻是那曾經的舊院罷了,畢竟這些女子都可以說是受過他恩典的人。
在這種時候舊院小巷中立起了勿談國事的花屏,字體軟弱中帶着一股英氣,煞是好看,可以看得出來是出自女子的手筆,也是,在這青樓中,隻有女子。
其實倒真是有人勸過她們好幾次無需如此,畢竟這樣來做的話并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會激起那些,額,騷客們更大的興趣來讨論這些事情,人可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在讀書的崽子們尤其是。
這樣就有些欲蓋彌彰了,知道這舊院就是甯緻遠開的這個消息的人并不在少數,嗯,雖然情況并不是這樣。
一開始甯大官人隻是看着這院子對于那些整日漂泊的女子來說也是一個安居的場所以動了了恻隐之心便給她們了,然後沒有了更多的聯系,隻是會派上幾個在金陵的夥計照看一樣别讓人欺負了,這也算好人做到底,然後聯系不知怎麽的還加深了。
這次也是甯大官人在金陵總管事務的那位小頭目勸她們把那屏風撤下,畢竟公子的做法就是要讓事情順其自然啊,但是既然這些女子堅決拒絕那他也就算了,某種很度上講這也是一種順其自然,經過這麽一出似乎風暴來的更加迅猛,正與甯夏的戰略規劃目的一緻,這樣一想反而是好事,莫非這舊院還有人能看出公子的打算?這位金陵的管事有些疑惑。
他倒是想多了,這種事情真真假假誰能猜到根本不可能,因爲就算是假的能變成真的。
王微這麽做,隻是想盡自己的一點心意罷了,而且此次之後,想必這舊院就會與那位甯大人可以完全的綁在一塊了,她覺得這結果挺滿意的。
董小宛在房中無聊地擺弄着自己的發梢,從這可以看着人數絲毫不見少的大廳,一扭頭沖着王微問道,“王姐姐,你這是早就想到的嗎?知道這麽做可以讓生意更好?”
王微顯得很淡然,掉了人群一眼,微笑道,“誰知道這群家夥是怎麽想的?莫名其妙。”
董小宛哈哈大笑,感覺自己是察覺到人心某處好玩的地方,心滿意足地關上了窗上的小縫隙,人嘛,就是人嘛。
王微見着董小宛的一樣,調笑道,“怎麽,這就後悔了沒有與李大人回府嗎?”挪揄之色十分明顯。
董小宛搖着頭撇嘴道,“這有什麽好後悔的,隻是這李大人前些日子流言剛起的時候這麽一說罷了,況且我本就對他沒什麽好感,隻是小婉感覺自己實在算不上什麽而已?”
“怎麽?孤獨了?”
“是啊,小婉仿佛可以看見王姐姐三四十歲還在孤苦伶仃的模樣,每天隻能一個人呆在房裏,最大的樂趣隻是春天聽着鳥叫夏天聽着蟬鳴,秋天看着落葉冬天盼望着下雪的場景了”董小宛苦着臉,唉聲歎氣。
王微不以爲然地笑着,“哈,姐姐永遠十六歲,小婉說的隻是自己罷了。”
“是吧!”董小宛賭氣點着頭突然沒好氣說道,“小婉現在覺得那些男人還真是奇怪,真是可惡!”
“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王微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安慰着董小宛,語氣唏噓,這種事情她雖然沒有怎麽經曆過但是可沒少見,不要命地發誓然後提起褲子不認人的事情多着,以前還在漂泊的時候就有多少落魄書生從姑娘家騙了錢許下狗屁承諾然後再沒相見,讓她很早就對那些男人沒有了好感。
所以她更知道,甯緻遠這樣的男人代表着什麽,隻憑着甯緻遠三字,就算沒有他現在的權勢也足以讓萬千女子許他的入幕之賓,至少算她一個,敢在布衣之身爲了一個青樓女子不管不顧的和一個退隐的大官對立的,這畫面想想就覺得實在太美,更别說還有後來怒發沖冠爲紅顔了。
“王姐姐”董小宛幽怨地喊了一句走神的王微,感覺這話怎麽說的像自己被抛棄了一樣?不對!
“從上次到現在,這麽多天已經很多人都沒有來過了吧?”王微明知故問道。
“隻是姐姐你立了這個屏風就吓跑了小婉一大半的追求者,其中還包括李大人,嗯,小婉隻是有所感而已”董小宛也沒有絲毫掩飾說道,“這下小婉也知道姐姐你爲什麽對那些男人甚至都不假以辭色了,原來是被騙怕了”
“喂!臭丫頭!”王微翻着白眼,“是你自己舍不得那些男人關我什麽事!姐姐還是黃花大閨女!”
董小宛撇撇嘴,“誰舍不得那些醜男人,隻是覺得”
“嗯,以後連個好臉色都不應該給他們!”
王微眨了眨眼睛,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呆萌,“不是還有不少人整天在纏着你嗎?這些都是好人啊”
“他們應該是不相信甯公子會造反或者我們和甯大人有什麽關系然後像一起造反的,”董小宛言辭犀利。
“小婉啊”王微歎了口氣。
“啊?”
“你就從了姐姐吧!”
崇祯已經萎靡不振了一個多月,但要不怎麽說他是個十分敬業的皇帝呢,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該處理的事情他都一件沒落下,隻是臉上很多時候都是一片沉悶着也不說話,以他曆來樂觀堅強的性格可想而知上次對他的打擊是有多麽大,隻是近來在懿安皇後的勸解下心思慢慢放開了些,終于又是恢複了以前那樣充滿了對中興大明的美好憧憬中。
不過似乎崇祯充滿鬥志的日子總是不消停的。
這次也不例外,整理好心緒的他就又是聽到一陣不消停的消息,而消息的針對的來源卻還是那個已經到了大明邊界的甯緻遠,崇祯突然就是覺得那位似乎到哪兒都安分不了,或者是說關于甯緻遠的事情到哪兒都能引起興趣,這實在不是什麽好事啊,不過不要緊,他畢竟已經發配了。
隻是這消息也實在讓崇祯有些心驚肉跳,實在是與他心中對于甯緻遠惡意的猜測全都符合了,那甯夏就是甯緻遠的地盤,所圖非小,他知道裏面有貓膩,但是也沒想到那貓膩那麽大啊,可以輕而易舉滅了草原,那那那自己還玩個屁啊!
于是他又開始憂心忡忡了,越想越心驚,相比于之前的那種狀态來說這是好事,心裏同時又湧現出一陣巨大的無力感,蒙古草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朕竟然不知道?不行,問罪,問罪,得問罪!但滿朝文武的廢物他怎麽殺得過來,法不責衆還是算了吧!但還是想找個人來和自己聊聊局勢才行,否則他心難安啊,而京中現在靠譜的似乎就隻有一個楊嗣昌了。
其實這京城中能在崇祯心裏挂上号的确實不多但也絕對不止楊嗣昌一人,總共是三人的,還包括盧象升與李定方。
李定方這人在崇祯的心裏印象着實不差,就是在現在的朝廷中也是一個獨特的存在,不拉幫結派做事低調沉穩謙遜,而且上次關鍵的時候請纓站出來任陝西巡撫也更讓崇祯對他的感官上了一層樓,但是想到李定方和甯緻遠以前貌似緊密的關系這種敏感的事情還是不和他說了。
而盧象升,怎麽說,雖然是個讀書人長相文靜但是給他一種與曹文昭一樣的感覺,那就是野蠻,作風粗狂帶兵鐵血,是一個好将才但也說不出什麽來,而且他性子也直,都是一夥人與楊嗣昌的關系偏偏還鬧得很僵,所以思來想去就隻有楊嗣昌最适合了,但也是巧合,沒等他傳召,一道尖銳的聲音通傳着表明楊嗣昌已經進宮來了。
楊嗣昌在禦書房中正襟危坐着在崇祯下首,餘光瞄着在案闆後面穿着黃色龍袍有些無力的崇祯,覺得原本就顯老态的皇上此刻更加的蕭條,心裏實在是很難受,不管怎麽樣,崇祯是他的伯樂,在他眼裏是最英明的皇上,給了他足夠的信任來施展自己的才幹,倒是他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崇祯的信任。
如果有一天自己要死的話,那楊嗣昌想他一定會是死在剿匪的戰場上,就爲了這份君臣之情,這份信任。
楊嗣昌在心裏這樣立過誓,但是瞥到手上的這份情報就有些沒底了,他曾對崇祯肯定地說過,大明若亡,必亡于流賊,現在看來十分的不靠譜,畢竟就算是甘肅延綏的反賊那也算流賊,但是這甯夏絕對是個異數。
“陛下,敢問近來民間的傳言陛下可有聽聞?”
崇祯皺眉點了點頭,看着楊嗣昌頭上兩鬓也已經微白,記得幾個月前還不是這樣的,想必也是勞心勞力忠臣啊
這樣一想着心裏不由得寬慰了許多,很多時候崇祯的無力不是因爲前途渺茫形勢惡劣,而是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一直就是一場獨角戲沒有意義地掙紮,
“陛下,這是微臣這些時日打聽到的關于蒙古的消息,”楊嗣昌遞過手中的褶皺的信紙後觀察到崇祯的表情倒是松了口氣,皺眉就好,皺眉就好啊,崇祯上次心如死灰的模樣他可是至今記憶猶新,而且雖然不是沒有管事但是這都已經許久沒有上朝了,如今看來恢複了不少啊,這就好,這就好啊
“民間所傳俱都屬實,而且這甯夏從開始攻占草原的時間才不過一年,現在已經攻占了出去科爾沁部落之外的所有領土,實在實在是”楊嗣昌皺着眉頭已經說不下去了,于是索性也就不說了,這要怎麽來形容甯夏的狀況,簡直就是喪心病狂,至少以前有袁崇煥的遼東都做沒有這幅實力。
崇祯帶愣了半響之後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般,然後發白的臉色逐漸變黑,毫無疑問這消息已經完全吓到他了。
這真的沒法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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