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盛京,臨近新年,但城内的氣氛卻始終無法歡快起來。
隻是今年是這樣。
作爲後金領土中最核心的盛京,是皇太極的老巢,可謂是重中之重,不僅僅是多爾衮,就連代善等人的兵馬也無法進城,所以現在還在皇太極的心腹扈爾漢等人手中。
大半年前皇太極被圍困的消息已經讓他們足夠驚訝,對皇太極依舊充滿了信心,隻是這種信心随着代善在蒙古的敗退和時間的流逝在逐漸消減,直到皇太極被抓的消息傳來。
這真正讓他們慌了神。
扈爾漢等五人原本就是努爾哈赤手下的重要心腹,是老資格了,努爾哈赤死了,指定皇太極接班,現在他們歸皇太極管,所以他們接管了最重要的城防。
雖然他們對皇太極很忠心,但在半開化的後金,等級階級十分嚴明,多爾衮的地位不可謂不高,所以繞是多爾衮咄咄逼人,他們也隻能是勉強阻止他不把手伸入盛京,至于和多爾衮作對,那就是要全面戰争,他們不夠分量,卻是也承擔不起那個後果,所幸多爾衮也沒有強攻的打算。
但是多爾衮進攻錦州,糧食補給他們也承擔了一部分,原因無他,希望皇太極早日回歸罷了。
但事與願違,皇太極并沒有因爲錦州那場戰争便被放回來。
但皇太極終歸還是有希望被放回來,卻是以另一種方式。
在扈爾漢掠奪了境内漢人百姓部分财物和糧食之後,得到的出了皇太極被抓的消息,然後在一個月以後,得到了皇太極會被放回來的消息,與之而來的還有幾封信。
于是他們更爲難了。
很顯然多爾衮把他們坑了一回,在這其中,皇太極是幫兇,嗯,所以總的來說,都是多爾衮的錯。
信上的字迹他們認得,是皇太極無疑,至于是不是仿造的,對于他們而言,毫無意義,他們要選擇的是把哲哲王後綁起來送走還是……勸她自願走。
這是他們的事情,最好的自然是後者,但是不管怎樣,皇太極回來之後,他們都會是替罪羊。
這是他們的想法,也是最正常不過的想法。
哲哲今年三十一歲的生辰剛剛才過,聽着扈爾漢的話,雖然是輕聲輕語帶着惶恐,但是也難掩其中的一絲堅定,她很相信,自己答不答應都是一樣的結果。
嘴角露出苦笑,哲哲從來都不是一個心大的女人,出生蒙古極其特殊且重要的科爾沁中,過完十幾年的優渥生活,然後被當做聯姻的籌碼,沒有哀怨,沒有悲傷。
因爲很小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了,況且皇太極還不差。
那時候他還沒有成爲後金王,隻是一個貝勒,她也不是正妃,隻是一個側福晉。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
她有些悲傷,對皇太極不說情深似海,但也是日久生情,現在……
她沒想過反抗,一點也沒有。
也沒有後悔,一點也沒有。
幾個月前,她已經意識到後金情況不妙了,并不是哲哲多麽敏感,而是他兄長的一封來信。
信中指明讓哲哲回去呆上一段日子,沒有嚴辭要求,沒有堅定語氣,因爲她隻是科爾沁部落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僅此而已,發生什麽都沒有太大的關系。
哲哲一直認爲,自己先是皇太極的夫人,然後才是科爾沁部落的女兒。
“額娘,你怎麽了…?”思索間,一旁三歲的小女兒固倫端尊奶聲奶氣地喊着自己正在眉頭緊皺的娘親,年紀小小的她不懂事,但分的清喜怒哀樂。
哲哲先是一愣,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兒,擠出一絲笑容,然後又想起了那封信上的内容,熟悉到骨子裏的字迹,熟悉到骨子裏的語氣,還有絕情到骨子裏的要字句。
“我自己也就罷了,爲什麽還要搭上這幾個女兒?”
哲哲突然之間變得有些怨恨,她知道自己一走,這幾個女兒以後也隻是落得像自己一樣的下場,甚至比自己還慘,但是她不介意,作爲人婦,這是應該的,而這樣也遠遠要比把幾個女兒送去不知名的甯夏要強。
爲什麽?爲什麽還要三個女兒,就是因爲自己沒生兒子嗎?
哲哲突然覺得,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管幹什麽,時間都已經不多了。
至于爲什麽會要将她送過去,哲哲沒有想過,她隻知道,那個男人很絕情,這就夠了。
多爾衮雖然在前線,形勢也不是很好,糧食不怎麽夠吃,但心情卻着實不錯。
哲哲會去甯夏的,他很淡定,退一步講,就算不去于他也沒什麽壞處。
自家事他自己清楚,哲哲是聯系科爾沁和後金的紐帶不錯,但一切隻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如果後金不行了,這次的事情将是科爾沁翻臉的最好時機。他現在反而有些慶幸這個決定落不到他頭上。
後金他還沒能完全掌握,皇太極這個王也不是白當的,這次要不是打着圍魏救趙的幌子他沒有可能發動這麽大規模的戰争。
而今後,後金的局勢該大大變化一番了吧,頭疼的是皇太極回來的話可有些麻煩
多爾衮正想着,突然之間有些恍惚,他每天這麽做,到底是爲了什麽?
崇祯對于甯緻遠派人貼身守在皇太極什麽視而不見是一回事,但是心裏是很不給勁的。
雖然和他打了打了聲招呼,雖然對于皇太極的妻女他不感興趣就姑且當甯緻遠實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東北的戰況還在僵持,祖大壽洪承疇在松山沒被多爾衮攻克,也沒有後退,還是比較和合崇祯的心意的,現在是談判的時候,這就是底氣。
再說談判,崇祯這是第一次遇見這麽正式的規格,平日裏在朝堂之上和那些官員扯皮倒是沒少做,從多爾衮這次同意談判的舉動和崇祯自己收到關于東北的消息崇祯隐約知道多爾衮現在的日子不好過,缺糧而且内部還不穩,但是怎奈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國庫和内庫就從來沒有充實過,秋收剛過就已經用的差不多了,所以還得談判,而且這件事和甯緻遠鼓搗的那事還得分開。
于是這件事他交給了首輔周延孺,雖然對于底下那群人他實在不怎麽放心,但什麽事都自己幹的話的虧死,況且這等關乎整個國家的大事想來他們也不會馬虎,他給周首輔制定了自己的底線,那就是大淩城,另外還有一堆瑣碎的要求。
把大淩城回收到朝廷手中是重點。
對于三朝元老孫承宗的戰略思想,崇祯很認同,所以他打算照着這個輪廓進行,先穩固大淩,然後步步緊逼,把後金趕到大河裏去。
蒙古分散的小勢力連續受到攻擊,已經很多部落清楚了是誰在使壞了。
也不是他們機靈,而是對方已經用上了果然,這實在是太明顯不過來,不會是蒙古大部,也不會是後金,再聯想到之前浩浩蕩蕩的漠西搶糧大軍揭示出來的一個霸氣十足的甯夏,所以他們懂了。
雖然他們已經沒有一個像林丹汗一樣王,但是此時的威脅也足以讓很大一部分部落聯合起來了,想要不被消滅,他們必須相互幫襯。
連續的幾次戰争,艱難談或許談不上,但卻是讓甯大官人的甯夏軍打的愈發不順暢,阻力在逐漸加大。
但正好春節将至,這種推進草原的蒙古行動也暫且擱置了下來。
而這些蒙古部落開始有了緊密的聯系,更是在後金征服蒙古草原之後組建了蒙古八旗的十幾萬人損失慘重之後,開始動了心思,臣服與否,歸根到底一切還是由實力決定。
甯夏城,李方針老頭正在給甯緻遠把脈,然後皺了皺眉頭,重重歎了口氣。
“怎麽了?爺爺”李玉然俏臉登時緊張的崩了起來。
甯大官人捏了捏李玉然柔弱無骨的手,笑着搖了搖頭。
李老頭臉色一黑,哼道,“你個沒良心的小子倒是一點不擔心,我家然然爲了你的怪病可是多長時間都沒有放下心來”
甯緻遠幹笑了幾聲,他想李玉然應該背着他費盡心力做了很多研究,但這種病哪能是現在的醫術可以解決的,不止是她,就連李方針這個老頭應該都束手無策,觀遍甯家的家譜,男子都不長命,現代醫學都不一定能有什麽用。
“哎,實話說吧,依着這小子爺爺實在不知道這小子有什麽病,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咳咳,和以前時常暈倒的時候也沒什麽不同”李方針瞧着緊盯着自己的孫女,老臉一紅說道。
在他心裏想來,自己這次之後在孫女眼中的形象該是大大下跌了。
“不過既然這小子暈倒的次數和間隔時間在減少,那就應該沒什麽事了吧。”李老頭硬着頭皮加了一句。
發現李玉然的表情變得柔和之後,心裏得意了不少,爺爺畢竟還是爺爺
“原來爺爺你也不知道啊,”李玉然卻是拍了拍胸脯白了李方針一眼,“那老頭子你早說啊,我還當是有什麽事呢”
李老頭老臉一紅,“不知道怎麽了,這種病别說你爺爺,就是你爺爺的爺爺都不能看出來,就算是先祖”
李老頭頓住了,不說,再怎麽樣還是不能侮辱李時珍。
果然甯大官人在心裏理所當然點了點頭,稍稍放下心來,也不糾結自己的病情了,然後轉移了話題。
“李老頭,你現在可總共收了多少徒子徒孫?”
“嗯?!”李方針一時真的來了興緻,“一開始給我們的那幾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都是廢物,倒是後來收的徒弟有幾個挺有天賦的,假以時日醫術比那些個廢物強多了”
“一共有多少個呢?”
“我跟你說啊,小子,那些小崽子天賦是真的挺高的”
“爺爺”李玉然不高興地喊了一聲,這個沒正行的老頭。
“呵呵”李方針正色笑着,看向甯緻遠,“小子你什麽時候娶我家然然進門?”
“”
“爺爺”李玉然依舊滿臉不高興着,然後突然頓住了,反應過來之後以最快的速度低下頭不讓自己羞紅的臉呈現在兩個自己最重要的人面前。
關于這點,甯緻遠沒有與她說過,李玉然一直都不在意,也都不覺得自己會在意,但是聽清李方針的話之後,李玉然覺得自己心裏跳動了一下,然後卻很難平靜下來了,頭蓋紅綢,身着紅衣,通紅燭光下赤紅的喜字想想一切真的還挺不錯呢,微微擡頭眼角餘光偷偷瞄了甯大官人一眼,卻正好與男人目光接觸,幾息之後,又紅着臉低下頭,不知道他怎麽想?
甯大官人就這麽笑着,看着李玉然這幅小女人模樣,心中了然。
“臭小子,然然都被你睡過了,老頭子我也幫你幹事,你莫不是想抵賴不成?”
“哪有哪有”甯緻遠也不想吊什麽胃口了,這種事情既然另外幾個女孩都經曆過,他自然不會落下李玉然,他已經準備好了隻是還沒有告訴女孩罷了,“哎,本想給然然一個驚喜的,現在被死老頭子打亂了。”
李玉然面帶喜色擡起頭,然後臉色一變責怪地看了自己爺爺一眼,讓你多事,讓你再多事
李方針被這一幕氣的胡子直顫,也舍不得罵自己唯一的孫女,隻得指着甯緻遠大罵道,“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
“”
“正月初五,正月初五就是玉然下嫁的日子。”甯緻遠翻了翻白眼,等這老小子罵聲小了下來說道。
“正月初五,還有十天,那挺好的。”李老頭罵累了應道。
“十天”李老頭嘀咕着,聲音小了許s:累的快要死了,這章從昨天寫到現在,以時速三四百的狀态寫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大概,大概大後天清閑下來,本撲街盡量不斷更。。
睡了,晚安,實習真他媽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