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河嘴角再度一抽,心說要是能從我還來找你幹嘛,那是一個無底洞,一輩子見不得光不說還得全部家産都搭進去,他是商人,賠本的生意自然不做。
“那個沈家是不是就是江浙的另外一個大商門。”甯緻遠問道,那個家族名氣是不小啊,沒有任何的實業,隻是靠着低進高出,奇貨可居來賺錢,而且數目也不比李家掙得少,不出意外還應該是沈萬三那一支流傳下來的。
“确實是那個沈家不錯,但若是要說是江浙商戶,這便有些牽強了。”田河說道,“而且那是我們商人内部把沈家和我們田李兩家并成三大家,因爲生意做得都大,但一般人眼裏,哪有什麽沈家,連一處店鋪都沒有。”
“這次之後,那位來找我們的沈家子弟也消失了,田某是徹底沒有辦法了,去找沈家暗示了許多遍也看不出他們到底有沒有參與此事。”田河萬分無奈地說道。
“田員外就這麽确定我能保住你們田家嗎?就憑那一半家産?”甯大官人眉頭一展,然後有些...慈祥的說道。
“田某怎麽能确定,但整個大明除了大人之外,隻怕再無旁人可以啦。”田河面色複雜地說道,有些嘲諷的是,甯緻遠算是他的仇人,卻成了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本官如果打定主意要你全部家産員外會不會立刻收拾家資投敵?”甯緻遠突然問道,投敵自然是後金。
“————”
“不會不會...田某...”田河急急解釋着,這種事自然是以後再做決定...吧?卻再次被甯緻遠打斷,笑着安慰道,“我相信員外不會,因爲你根本就跑不出去。”
“好了,本官也不和你開玩笑了。”甯緻遠又說着,手中的折扇扇了幾下,覺得好冷,想起這已經是深秋。
田河聽了終于暗中松了口氣,覺得這甯緻遠說話也夠吓人的,然後聽着對方說道,“本官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大人請便吧。”田河道,心裏微微緊張。
“田員外,你真的确定田家沒有白蓮教的教徒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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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社的存在讓複社一下子便沒有了市場,因爲針對的都是寒門學子,而最有前途的一批複社成員便是今科那些進士,卻是以天子門生自居,那自然就已經轉變爲天下社的成員了。
而作爲複社創始人之一的張溥卻是很久都沒有再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但也沒有誰再去管他那麽一個破敗小縣城的知縣,隻有甯緻遠例外,但事情的展卻讓他極爲的惱火。
他派了人去殺了張溥,結果卻被他逃了,甯大官人心裏實在是煩悶,至于張溥連續兩次吟出朱熹的詩對他來說這麽重要的事情他早已在京城強逼問過原因,看着張溥的眼神也不像說謊,答案是就是他作的,也不是他作的,具體來說就是做夢的時候聽人吟出來的,甯大官人狠狠将他揍了幾頓,回答還是這樣,眼中的委屈之情溢于言表,所以他也就相信了。
他相信這個世界還是有許多讓人感覺神奇的事情,因爲他的到來本身就十分荒唐,這一頁揭過,他還是不能放過張溥,原因無他,自己打過他的臉,毀了他的名聲,他内心的積怨可想而知有多深,這樣的人,就算是個蝼蟻甯緻遠也不能放過,更何況還是仍有餘威的張溥,但是卻殺不了,被人救了,還好派去的那個弟兄沒什麽事,否則就是得不償失了,事情又變得複雜起來了。
而朝官們終于再次害怕了,他們本來以爲,像甯緻遠上次那般用錢财來誘惑崇祯殺了他們就是最終的殺器了,但甯緻遠這次天下社此招一出直教他們都蒙了,想着若是皇上真的将大明每個小縣都控制在手,那他們可就真的無用了。
他們自認爲最大的作用就是處理那些地方官員的瑣事和門生遍布,大家一起愉快地撈錢,于是他們一直眉頭緊縮中......随即也就釋然了,隻是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訊息讓他們一時傷了神,現在想起來,清官,哪有這麽好當的,否則他們也願意做好官。
這些人大多都是從基層一直爬上來的,做官講究的就是資曆。也知道涉及到錢糧的事情具體到每一個府,每一個縣,每一個村,甚至每一個小吏都不會老實,官小錢膽越大,往前數多少年的清官海瑞,腦袋别在褲腰帶上,升堂辦案都是自己一個人,沒有一個下屬聽話,一年到頭見不到葷腥,家裏空蕩蕩,衣服補了又補...這樣的人他們心向往之,但誰又做的到,那是真正的清官,數百年隻有那麽一個!
曆來名臣于謙,張居正等,就算現在朝堂上最有威望的徐光啓,誰能不貪?張居正更是比皇帝還要奢侈,一念至此,他們心裏放心了許多,有多少人能忍受這樣的孤獨和貧困,以大明給的俸祿難以維系生活,貪财不是很正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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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緻遠還是在金陵風平浪靜地待着,似乎紡織一案與他已經沒有了什麽關系,重心已經放在每日翻翻那些書生的信息,看看現在的生意如何了,畢竟要從一群矮子中選出高個當官,柳如是她們三個每日白天都進城玩的不亦說乎,連隻小丫頭都沒給他留一個,所以甯大官人有些孤單隻能晚上加倍的補償回來。
這幾****把沈家的信息詳細查了查,确實在一般人眼裏不顯山不露水,沒有具體的生意,什麽賺錢做什麽,似乎甯緻遠趕制的那個琉璃杯中也有沈家的影子,與甯夏沈千一家似是同源,而近來那兒都有沈家在收購糧食的消息,作爲一個商人這并不突兀,所以也不引人注目。
甯緻遠進來卻是被自己弄出的這紅薯吓了一大跳,因爲産量确實吓人的原因,糧價甚至都在下降,前段時間因爲山東登萊的過家家微漲的一兩銀子一石變成了半兩銀子一石,而紅薯也是變成了一兩銀子一石,比去年降了大半,而且這還是因爲這是相對新鮮的東西,否則以它的産量萬萬是沒有糧價高的。
這也是因爲去年甯緻遠并沒有太多的紅薯種賣,而今年卻是有大量的,選種的方法暫時是沒人知道的,但相信不消幾年必然會有人摸索出來,甯大官人卻時常在反思着自己到底做的對不對,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想這個問題了。
已經是做了,他心裏還是希望大明依舊要亡,隻是百姓們應該過得要好一點,在這樣豐收喜悅的沖擊下,天下社的書生們似乎更有勁頭了,但世事往往一帆風順,因爲還有甯緻遠這個攪屎棍在摻和着......
陝西反賊風波又起,在短短三日之内已經破了數城...咳咳...說是破城,其實就是一破城,根本沒有多少士兵,洪承疇再厲害,也不可能将陝西防護的面面俱到,很何況,他還不怎麽厲害。
因爲緊接着他就輸了一仗,是的,輸了。
洪承疇正在想着怎麽讨好甯緻遠,他是文官,也是武官,所以除了會兵法,趨炎附勢順手牽羊他都會點,之前甯大官人是千夫所指,滿朝沒有一個朋友,所以他對甯緻遠也沒有怎麽客氣,但現在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啊,大明會越來越好,甯緻遠會越來越得勢,還不趕緊認錯巴結一下。而聽聞了陝北反賊又起的消息,他一愣之後竟是有些高興,或者是說狂喜也不爲過,若是一直就這麽平靜下去,那他的功勞也就到頭了,也就這樣了,現在有仗打,沖吧,至于甯緻遠,還是要繼續讨好......
戰報傳來那新興的反賊隻有五千人,幾乎都是步兵,這讓他更是放心,心頭的勁頭更足,也隻是帶着五千人,出擊。
雙方在渭河進行了沖擊,洪承疇的五千人中,有着一千匹馬,然後洪承疇憑着他高的指揮才能,終于是...敗了,因爲再厲害的将領抵不上實力地差距和那突然沖出的一千裝備精良的騎兵!
此時不可謂不大,因爲洪閻王的名氣大,出道以來從無敗績,現在竟然敗得很慘,崇祯愣愣着,然後平靜地讓洪承疇戴罪立功,陝西唯一一個能打仗的将領可不能就這麽撤下去,名将也有揮失常的時候!崇祯表示理解。
這件事帶來的連鎖反應也是一串一串的,先是曹文昭愣了,洪總督怎麽能輸了呢,不行,這山西的反賊還是要加快度,而然後在山西的反賊們,以王自用爲被曹文昭打的崩潰的三十六營一群人愣了,然後是狂喜啊,陝西出現厲害的後生了,竟然把将咱們趕出陝西的洪閻王打的丢盔棄甲,雖然自己一群人比起來就有些丢臉,但這沒事啊,大家都是一家人,已經看不到未來的他們重新湧起了鬥志,戰鬥,戰鬥,依舊要戰鬥!
山西反賊與士兵的碰撞開始激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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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緻遠心頭有些得意的聽着這一切,自然是出自他的手筆,李定國不是老是要和洪承疇打一架嗎,現在自己給了他機會。
至于洪承疇給他的那封示好信,意思不要太明顯,這其中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沒有派系的人,也是一個沒有底線的人,從這封信到達的時間來看,那會他還沒有打敗仗,所以字裏行間中還是有些底氣的,甯緻遠笑了笑,他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他的做法不會因爲某個無關緊要的言行而改變。
李定國甯緻遠任由他折騰,隻要不搶百姓的便好,鄉紳惡霸随便幹吧,讓大明因爲你們而顫抖吧!
他這幾天6續見了幾十個書生,然後向他們表達了某種問候,具體理解起來就是...我決定推舉你們當官,不出意外就回去等消息吧,雖然這些書生都是白眼狼,但難保自己蹦到一個有氣節的呢,這些順手可以獲得的善意他還是樂意施爲的,至少在這一刻,甯緻遠感覺到了這些書生真誠的感激。
因爲他們的年齡都不小了,這也是甯緻遠有意爲之,所以甯緻遠讓他們跳出了幾十年的科生涯,天大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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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的時候,一群女孩回來了,因爲此時青樓已經開始6續熱鬧了,她們心裏還是很介意這點的,李香君和柳如是尤甚。
邢沅和商景薇蹦蹦跳跳撲進甯緻遠懷裏,然後幾女一起去煎藥,此時在金陵就是每日這樣的生活,略顯單調卻很溫馨,美中不足的是還有幾個女孩在甯夏守着空房。
晚間甯大官人對着三女洩了一陣之後幾人便開始胡天侃地,多半是她們今天在金陵聽到或見到的消息。
“甯郎,你知道陝西現在又有民兵起義了嗎?你肯定知道,你說怎麽就有這麽多人吃不上飯呢。”柳如是嬌聲說着,此時的她多半隻是感慨,因爲沒有了前世那麽凄慘的經曆。
“哪是都吃不上飯,或許是别的原因,總是就是有人要造反。”商景蘭卻是說道,“要是說前幾年還差不多,但現在不是有了甯郎中的紅薯了嗎?”
“其實......”甯緻遠說着卻被打斷,他想說...幾位夫人可不可以不說這個話題?
“玉京姐姐說近來每天晚上那些書生都會說這些話題,有從陝西過來的商人說這股反賊很不一般,所過之處基本沒有什麽百姓受損,甚至他們一高興百姓們還能多出一些口糧,所以香君認爲他們就是俠客。”李香君哼哼說道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反賊吧。”甯緻遠微愣然後說着,瞅着三女妩媚紅潤的臉龐,又笑了笑,“他們沒有損害百姓的利益,隻是在搶着那些富戶,也不殺人,這才是有遠見有智慧的反賊啊,至于之前的那些民兵,隻能算是一些烏合之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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