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往馬車那邊沖去,裏面從金陵過來的一千護衛中有認識甯緻遠的,不由得驚呼了一聲公子,然後自覺讓開。
甯大官人很欣慰地給了那個護衛一個善意的眼神,然後停在了馬車旁,二話不說就掀開簾子進去了。
柳如是正雙眼通紅地看着他,而邢沅一把撲進了他懷裏,低聲抽泣着,重新感受到了這久違的擁抱,甯緻遠另一隻手也沒閑着,把愣愣的柳如是摟進懷中,這柔軟的身體,一直讓他很想念。
半響之後,甯緻遠松開了雙手,對着邢沅笑了笑,說道,“圓圓先在這兒待一會,”,邢沅輕輕點頭,她知道柳姐姐比她還要想念....不,和她一樣想念子魚哥哥。見小丫頭點頭,甯緻遠輕輕親了她一口,然後把柳如是輕柔的身體橫抱着重新上了馬。
縱馬馳騁中,柳如是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大庭廣衆之下和甯緻遠這麽親近,腦袋一直埋在甯大官人懷裏,讓他滿心的想法無法實現。
“如是,你看前面。”甯緻遠出聲說道。
“什麽啊?”柳如是疑惑着擡起頭來,就要扭過頭去看,卻被甯緻遠輕輕吻住了小嘴。
柳如是登時小臉通紅,這可是在這麽多士兵面前啊,甯郎他怎麽能這樣呢?微微有些掙紮,無果,卻逐漸沉浸到了這種感覺之中。
馬匹此時停了下來,且不說甯緻遠本來就是在場幾千人的焦點,現在這麽一弄,更是在吸引衆人的眼光。
“姐姐,那個柳姐姐和你一樣漂亮。”商景薇脆生說道,“她現在肯定很幸福。”
“幸福,”商景蘭目不轉睛地看着馬背上的兩人,喃喃着,“對,肯定很幸福,像我們一樣幸福。”
而心裏說不難過,那是不可能的事。
大玉兒半眯着眼睛,倒顯得不怎麽在意,還在評價道,“那個女孩好像比景蘭還要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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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良久,甯緻遠才分開了雙唇,動情地說着,“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想了許多,從女孩幾天一封信的舉動到如今乖巧的在自己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曆史上柳如是上吊自殺的那一幕,他難以理解自己腦中爲什麽會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畫面。
而對柳如是而言,她自己要求的真不多,所以她得到的,她感受到的,遠出了她的期望,心中一種難以言狀的感覺。
“你們羨慕我嗎?”甯緻遠抱着柳如是對着那些士兵大喊道。
“羨慕。”甯夏的士兵大喊着,公子問什麽,他們回答什麽,從不需要避諱什麽。
一時間,讓段天覺得,這是一隻很奇怪的隊伍。
“羨慕就在戰場上努力殺敵報國建功立業,總會有這麽一天的。”甯緻遠很開心地喊着,“不過,你們是找不到像我懷裏這樣的女人啦,她是我的,哈哈。”
“殺敵報國,建軍立業。”甯夏軍大喊着。
三聲之後,衆人哄笑聲一片,連段天把兩千部下都在笑着,這無疑是一個很好打交道的人,段天想着,而且是絕對的忠臣,他明白,作爲士兵和将軍,僞造出一種精神氣有多難,而此時的甯夏騎兵,都在呐喊着報國立業,絕對假不了。
“公子小心。”李軍突然大吼着,策馬飛奔,剛剛那種時刻,他自覺站遠了些,而此刻,卻是有三支箭矢正向着甯緻遠飛去,或者說向着柳如是飛去。
李軍離着甯緻遠并不是很遠,正常情況下确實可以來得及久救援的,但此時更有幾支箭矢朝他射來,阻擋了他的去路,忙不疊間,已經是來不及了。
幾名親兵還在奔向甯緻遠的路上......
段天此時有些懵了,這箭矢是從.....自己部下中射出來的,這要是出了什麽事。
“給我拿下他們。”段天厲聲喊道,他從未這麽嚴肅。
甯緻遠清晰地看見了朝自己身前射來箭矢軌迹,他有戒心,所以把後背交給了自己甯夏軍一方,但他此時卻萬分後悔,因爲有個女孩在自己懷中。
三支箭矢封鎖了兩旁的空間,但他覺得自己躲得過這三支箭矢,或許隻要仰着身體就沒事了,但自己懷中的柳如是他卻不敢想象。
下意識的,甯緻遠把柳如是摟得更緊了,女孩扭過頭看見飛馳而來的箭矢,更想用自己微薄的身體擋着,隻是卻絲毫動不了,被甯緻遠死死的抱住了。
甯緻遠在馬背上轉過身去,把女孩護在了自己身後,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生什麽,但知道她不想讓懷中的女孩受傷害。
他聽到了柳如是的哭聲,一切都隻在片刻之中。
甯緻遠狠狠吻住了女孩還在哭泣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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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感覺到疼痛,時間仿佛靜止了般,自己這是已經死了嗎?
懷中小臉滿是淚痕的柳如是,眼睛像一汪永遠不會枯竭的泉水,連綿不絕的眼淚從雙眼湧出。
“我沒事。”甯緻遠将堵住柳如是小嘴的嘴巴分開,輕聲說着,感覺到自己是真的沒事,不由得調轉了馬頭。
李軍和衆親兵已經跑到了自己身前,兩旁的地面上插着兩根箭矢和一支被射斷的箭矢,那本是插在自己背後的箭矢。
“是誰,是誰救了我。”甯緻遠淡淡開口道,心中卻一陣後怕,這一箭下去,自己就什麽都沒有了。
“公子,是這家夥。”“是我們自己的兄弟。”李軍有些激動地指着一個騎着馬的三十歲左右的甯夏騎兵,眼睛卻時不時瞄向那幾個已經被捉住的始作俑者,散出仇視的光芒。
“你叫什麽名字,什麽職位。”甯緻遠輕聲問着,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幾個女孩的恩人。
“小人許諾,軍中千戶。”許諾似乎有點不适應周圍人崇拜的眼光,局促的說道,“小人隻是情急之下射了一箭,正好解了圍。”
自然是謙虛之詞,甯緻遠聽得出來,沒有幾把刷子誰敢往箭把自己上司那兒射,但就算許諾真的隻是一時運氣好,他也是甯緻遠的恩人。
“我欠你一條命。”甯緻遠沉聲說着,“回甯夏以後,你在軍中挑選人員,幫我打造出一支神射營出來,六萬軍士,随意挑選。”
許諾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他早已就有這個想法,卻一直沒有想到怎麽和甯緻遠說。
“許諾,你記住一點,我這不是報恩,隻是看重你的能力,你的甯大人還欠你一條命。”
“還有你們,在場的兄弟們。”甯緻遠繼續說着,他感覺自己遺漏了很多東西,或許練兵有效,但實在太過片面,今天給他好好上了一課,“諸位要是有什麽好的提議,或是能力,哪怕是翻牆爬樹,都可以和我說,我都可以把你們練出來。”
最後一句話他是大喊着說出來的,劫後餘生的感覺他經曆過兩次,很壓抑,很難受。
“許諾是今天的英雄,是甯夏的英雄...”甯緻遠大喊着。
“大人,你千萬别這麽說,”許諾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臉色有些紅紅的,“沒有大人,我們現在還在過着吃不飽拿不到軍饷的生活,别人我不說,但我這條命,才真正是大人的。”
“我的命也是大人的,沒有大人我現在還在街頭領着見底的清粥....”
“我的命也是公子的.....”
“.........”
甯緻遠感覺自己眼眶裏似乎是有什麽東西溢出來,他在克制,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們是兄弟。”甯緻遠大喊道。
“兄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