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甯緻遠身後的幾百染着血的士兵,又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幾百家兵,他覺得沒法打下去了。
“甯....甯大人,讓下官走怎麽樣?”元邵掃了一眼甯緻遠懷裏的女孩,可是自己已經沒有了**,現在他隻想着脫身。
“下官立馬辭掉這個同知的職位.....”
“願意把全部家産捐贈給大人用來赈災......”
“.......”元邵感覺到了絕望。
甯緻遠始終不說話,直直地看着昏迷的商景蘭,許久,他開始往自己府上走去。
“李軍。”甯緻遠平靜地囑咐道,“元同知被劫匪抓住,求饒未果,被劫匪殺死,而後,劫匪被你等擊殺,一個劫匪都沒有跑掉,事情就是這樣。”
“公子,屬下明白了。”李軍面無表情點點頭說道。
“閑雜人等散開,兄弟們把這群劫匪都給圍起來,公子說了,一個都不要跑了。”
“不,不,甯大人,你不能這樣,我是朝廷命官....”
.......
甯緻遠覺得事情展的順理成章,而自己也來得剛剛好,這是一個很湊巧的結果。
“景薇。”甯緻遠喊道,“你手上的草藥是你姐姐的嗎?”
“恩,”商景薇點點頭,“都是姐姐的。”
“上次是請的哪個大夫,我待會再去請一趟,你讓人熬藥。”
“沒請大夫啊。”商景薇眨眨眼,很清脆地說道,剛剛她真是急死了,但還好哥哥來了。“上次是姐姐自己開的藥方,姐姐都吃了好多年了,就是這種藥。”說着還揚了揚手中的草藥。
甯緻遠步子一頓,“吃了很多年了?”
“恩,是啊。”商景薇說道,“姐姐從小就身體不太好,情緒一激動就容易暈倒,所以從小就開始和一個大夫學醫術了。”
“那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呢?”
“是......我不告訴你,讓姐姐告訴你。”商景薇紅着眼說着。
“好,那就讓她告訴我。”甯緻遠許久才說道。
“她懷裏這包藥是幹什麽用的?”
他注意到商景蘭的懷裏正緊緊抱着一包草藥。
“我不知道,”商景薇搖搖頭,“姐姐沒告訴我。”
安頓好了商景蘭,甯緻遠在等着李軍回來,正是多事之秋。
夜幕降臨,街邊隐隐漂浮着一陣血色的寒流。
“公子,這元邵的府上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不過倒是現了賀虎臣。”陳彪臉色有些怪異地說道,“被人迷暈了倒在客房裏。”
“是嘛,”甯緻遠倒是有些驚訝,他還一直以爲賀虎臣是一大早就回甯夏中衛了,畢竟一天都沒有看到他,現在竟然在這兒現了,讓他心思不由得活躍了起來。
“公子,那怎麽處理他啊?”
“殺了他,然後......是元邵殺了賀總兵。”甯緻遠眼中閃過一絲狠色,除害要趁早。
........
甯夏中衛,此時的城中倒是熱鬧非凡。
畢竟是有數萬兵馬駐紮的堅城,而且還不用抵抗蒙古部落的騷擾。
“馮參将,那新任知府好像已經就到了,想必早已被賀将軍馴服了吧,哈哈,來來,喝酒喝酒。”
“對啊,現在賀将軍可謂是軍政一手抓啊,那元邵算個屁啊,一個狗屁同知而已,以後可得請你多多關照啊。”
“————”
一群富商在鼎力吹捧着面前一個尖耳猴腮的漢子,他的身份是甯夏總兵的小舅子,雖說隻是一個參将,但可以掌握自己等人的生死,貨物能不能進入甯夏就全在他了。
馮雷很享受這種被人吹捧的感覺,此前的他隻是一個甯夏軍中拿不到軍饷的小兵而已,勉強混個溫飽,但自從把自己嫁過一次人的姐姐送上了賀虎臣的床後,自己這日子過的是一天比一天滋潤,轉眼便是自己不給别人響了,還是自己姐姐有手段。
“好說好說,”馮雷打着哈哈道,心想你要是不多給點銀子,放你貨物進城才怪。
彈指揮間,一夜已過。
甯夏衛,知府衙門。
“甯大人,你昨日做得倒是解決了麻煩,可怎麽想朝廷解釋啊。”呂籌故作無奈的說道。
甯緻遠笑笑,“這就不勞呂工書擔心了,元邵是殺了賀總兵之後被賊人殺死的,我這都是禀明了恩師了。”
呂籌頓時眉開眼笑,“其實也沒什麽關系,元邵卻是死有餘辜,那....”
“甯夏的局勢我已全部奏明恩師了,呂工書倒是可以放心了,不過不知道呂工書對着甯夏中衛邊軍可了解?”
呂籌直接了當的搖搖頭,自己這兩年過的可是真心不容易啊,甯夏衛是不是來點異族和劫匪,而自己爲了撇清關系,一直沒有搬入甯夏中衛城,隻能是進密室躲躲,哪有功夫去了解那些事情啊。
他之前想過自己回京的時候挑明這件事,但無奈自己父親一直攔着自己,理由是成爲衆矢之的還毫無作用,皇上哪會信你的話,賀虎臣在朝中也不是沒有勢力的,一群人又是吵來吵去。
不過現在甯夏的局勢已經被知府挑明了,根源也都被鏟除盡了,自己就算不能調回京,日子也會好過多了吧。
甯緻遠點點頭,他也沒指望呂籌能知道多少。
校場,甯緻遠看着就剩下八百多的士兵,心裏很難過。
“比起當初我招收你們的時候,已經死了一百多号弟兄了。”甯緻遠有些失落地說,原本一千二百人,除去自己另作他用的兩百人,和戰死的一百多人,還有八百多。
“這所有的弟兄。我認爲死的都值。”甯緻遠眼眶微紅,“昨天,是他們保護了這所城池,可是....”
“他們爲什麽死了呢,爲什麽活下去的是你們呢?”
“或許是運氣,但最重要的,弟兄們,就是因爲你們訓練時比他們更刻苦,所以你們戰場上才比他們更好運。”
一群人若有所思。
甯緻遠示意陳彪運上來一個箱子。蓋子打開,露出來的是亮閃閃的銀子。
“當初我說過,三個月後最出色的士兵給你們每人五兩銀子的獎勵,隻要能留下來,我再每年給你們二十兩銀子,現在....我後悔了。”
底下的人不明白甯緻遠在說什麽。
“時間還不到三個月,但你們都是最出色的。”甯緻遠臉色别的通紅,大喊道,“每人上來領五兩銀子,而且隻要你們一直活下去,但不要是在戰場上苟且,每年每人二十兩。”
“........”
“公子英明,公子英明.....”八百多人臉上同時露出喜色,大喊道。
他們對甯緻遠是敬佩加尊重的,但這并不能當飯吃,甯緻遠很清楚。
所有人領過五兩銀子的時候,臉上很滿足,更是對公子許諾的那二十兩一年充滿了期待,所以,他們會更努力的活下去。
陳彪很高興,因爲他手下的弟兄也領到銀子。
“剛剛我說過,我不認爲昨天那一百弟兄得死完全是我的錯,但有四個例外。”等所有人安靜了下來,甯緻遠繼續說道。
“我對不起他們,那四個爲了保護我撿回來的那個小娘們而死的兄弟。”甯緻遠大喊道。
拿起了一把刀,甯緻遠削下了自己的一縷頭,讓它随風揚去。
身體膚,受之父母,古來如此非獨我。
“公子.....那幾個兄弟是心甘情願的。”陳彪張張嘴,有些遲鈍的說道,他被甯緻遠剛剛的做法震驚了,“公子你剛剛太不孝了....”
“那四個弟兄他們是自願的,我等願爲公子效死,”一群人紅着眼睛單膝跪倒。
“我知道,”甯緻遠看了看昏沉的天空,喃喃道,“你們自願,他們也是自願的,可是我不自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