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嗎?”甯緻遠溫柔地問道,女孩身上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穿着粗布麻衣,但甯緻遠更加抱緊了女孩的身子。
女孩撲哧地從甯緻遠的懷中要蹦出來,甯緻遠愣了愣,隻得放下了她,卻見女孩拉起了他的手就要走,甯緻遠恍然跟上,李軍他們也要随後,女孩不樂意啦,推了李軍一把,再次拉着甯緻遠要走。
李軍現在就相當于是甯緻遠的貼身保镖,當然不能讓甯緻遠單獨走在這個災民遍地的城池裏,再次跟上。
女孩隻得用幾乎是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睛看着甯緻遠,表達自己的意願,她不想讓除了甯緻遠外的旁人一起跟着。
“公子......”李軍怕甯緻遠一時心軟答應了,于是小聲提醒道。
甯緻遠悶頭想了想,輕聲對女孩說道,“讓這位叔叔和我們一起去行嗎?到了地方我一個人進去。”
女孩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李軍,還是點頭答應了。
片刻過後,走過的道路九曲十八彎,女孩拉着甯緻遠已經從原來的大道上來到了一條狹長的小巷,他這才意識到,什麽是真正的慘狀。
甯緻遠一直以爲,小巷就是兩邊都是圍牆,然後通往另一個目的地,現在才現,兩邊也可以是屍體。
丈寬的小路已經被毫無生機軀殼所堆疊,和剛剛在大路邊躺着的人不同,他們沒有靈魂。
女孩臉色如常的帶着甯緻遠穿過小巷,偶爾隔着空地踩着,偶爾踩在屍體上面,絲毫沒有停頓,看着這一幕的少年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終于還是停在了一個破落的小院前,甯緻遠打量着,覺得比他在金陵的那所小院還要不堪,示意李軍在門口等着,于是甯緻遠進了院子。
他并不擔心有什麽危險,什麽敵人能夠利用自己對這個小女孩的憐憫,他想來還是沒有得罪過這麽了不起的對手,自己所接觸的,隻不過幾個小蝦米罷了。
女孩推開了一扇房門,甯緻遠聞到了些許香氣,這或是一個女子的閨房,但裏面卻是亂糟糟的一片,讓他有些訝然。
回頭看了一眼甯緻遠,女孩似乎有些緊張,但很快的,又轉過頭去,随即鑽進了床底,幾息之後,又伸出頭來,示意甯緻遠進來。
甯緻遠終于知道女孩爲什麽這麽緊張了,這是她得以生存下來的唯一秘密,床底另有乾坤。
一間幽靜的密室,卻并不暗淡,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萎靡之氣,他猜想,這裏面有一個小女孩最重要的人,所以她才帶自己來到了這兒。
密室飄散着一股木蘭香,讓他一陣恍惚。
“景薇,你怎麽又跑出去了。”一道細若遊絲的靡靡之音從牆邊上床上傳來,語氣中透着責怪和擔心,也彰顯着主人的虛弱。
原來那個女孩叫景薇,甯緻遠記住了,很好的一個名字。
“姐姐,我隻是......”女孩終于開口了,銀鈴般的聲音卻是符合她現在的年齡,但甯緻遠能從語氣中聽出倔強。
“你别說話,”之前那道聲音打斷了她,有些氣憤,“現在外面那麽亂,每天都死那麽多人,你還每天都出去...咳咳.....我..”
“姐,”景薇急急上前跑了幾步,到了床前,有些焦急的喊了一聲。
床上的人有些艱難的坐了起來,用手撐着床闆,想看着女孩,卻突然現密室中多了一個人。
“景薇。”床上的另一個女孩不知是哪兒湧來的力量,一把将景薇拉到了自己懷中,臉色蒼白的看着甯緻遠,有些不知所措。
甯緻遠不是沒有見過美女,他身邊已經有了溫婉嬌豔的柳如是,一隻正在長大的絕色傾城小蘿莉,也見過了粉雕玉琢的小香君,冷豔清冽的海蘭珠和靜若處子的大玉兒,但眼前這個柔弱中帶着病态的女孩,倒是讓甯緻遠眼前一亮。
空谷幽蘭,大緻如此。
“你是景薇的姐姐?”甯緻遠率先打破了平靜,輕聲問道。
景蘭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自己懷裏的妹妹。
“姐,”景薇不知爲何,心情突然好了許多,“這個哥哥是我帶回來的,他一定能幫你的。”
看着自己妹妹眼裏期盼的眼神,商景蘭終究是沒能再說出什麽責怪的話語,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甯緻遠,有些虛弱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麽會來這兒,現在我隻想讓你離開。”語氣中帶着一股哀求。
甯緻遠看着眼前這個生機逐漸在消散的女孩,看樣子隻是和自己一般大,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不太想拒絕女孩的話,可是....
“景薇丫頭,你先下來。”甯緻遠對着商景蘭懷裏的商景薇說道。
商景薇有些奇怪,但并不想拒絕甯緻遠這個并不過分的要求,看了看自己的姐姐,慢慢從她懷裏鑽了出來。
商景蘭則有些生氣,自己養了這麽久的妹妹不聽自己的話。
甯緻遠露出一絲微笑,走到了那張散滿木蘭香的床邊,把商景蘭橫抱了起來,“景薇,我們走。”
景蘭瞪大了眼睛不敢剛剛相信生了什麽,可是小腿和後背确實被橫抱着,但她卻無力掙紮,還有一股濃濃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瞬時就紅了眼睛。
小嘴狠狠地咬在了甯緻遠的胳膊上,死死都不曾分開。
甯緻遠痛得直皺眉頭,但還是保持着原來的步調前進着,腿還是那麽酸,上了樓梯,以一種很暧昧的姿勢将商景蘭抱了出來,終于說道,“小妞,我保證,你再不松開,我今晚讓你侍寝。”
商景蘭果然一臉驚恐地松開了小嘴,看着臉上帶着笑意的甯緻遠,心裏覺得,這是一個壞蛋。
絲絲血迹從甯緻遠的胳膊上滲了出來,染濕了他雪白的衣衫,一時間,商景蘭變得更加不安。
李軍看到自家公子又抱着一個美人出來了,有些愕然,但卻不認爲有什麽大不了的。
因爲公子是有本事的人。
甯夏衛,知府衙門。
把商景蘭姐妹兩交給了大玉兒和幾個侍女照顧,他很放心,要是那個蒙古女人聰明的話,就不會耍花樣,至于海蘭珠,被他隔離了起來,他要好好懲罰那個女人。
“陳彪。”甯緻遠有些凝重地喊了一聲,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今天看到的慘狀讓他有種無力感,“讓你打聽的事情怎麽樣了。”
陳彪摸摸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公子,我沒打聽出什麽,隻知道現在甯夏衛民政都是元邵在一手抓着,兵房,刑房,戶房,吏房....”
甯緻遠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還不如說所有機構都被他抓在手裏好了,”知道他不會查出什麽,可想着聊勝于無,也就湊合着讓陳彪幹了。
“不,不”陳彪倒是笑了笑,接着說道,“工房就沒有在元邵手裏,”
“哦?”甯緻遠一聽,不免有些好奇,工房掌管全府土木的興建,雖然不是很重要,但元邵也不能獨獨漏了那一個機構啊。
“打聽清楚是什麽原因了嗎?”
“沒有。”陳彪很幹脆地答道,“但據說是靠山比較大。”說着還不禁看了看甯緻遠。
比靠山,這個小小的甯夏衛誰能比得上自己這個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