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緻遠聽到了一道清脆的哭聲,意識有些清醒了過來,身上隐隐傳來一陣陣的劇痛。
“你們不要打了,嗚嗚,要打就打我吧。”
感覺到懷裏有人在撲哧地掙紮,甯緻遠醒了過來,看見的是一個穿着破舊衣服的小女孩,臉上挂着淚水。
下意識伸手抹了抹小女孩臉上的淚花,甯緻遠咧嘴安慰道,“乖,不哭。”
“你們幹嘛.....”強忍着身上的痛感,甯緻遠起身對着那幾個打人者說道。可是還沒說完,他就感覺不對勁,對面的幾個人穿的都是一身錦衣華裳,留着長頭......
再低頭看着自己的打扮和身體,這就是一身粗布長衫和一雙稚嫩的手,滿頭的長,哪是自己三十多歲的人啊。難道自己...
“打人...”甯緻遠接着說道,雖然心中疑問很多,但還是眼下的事情要緊。
“這小子不會是是傻了吧?”“就是,我們爲什麽打人他還不知道,還勸我們不要打呢。”“算了算了,我們還是走吧,真打出事來也麻煩。”
幾人說着說着就走遠了,留下滿頭黑線的甯緻遠。
..........
牽着小女孩在街上走着,甯緻遠在梳理着自己腦中湧來的記憶,臉色越來越凝重,甯緻遠,秀才,十五歲,父母雙亡,現在是崇祯二年,目前身在金陵,也就是南京。而這個小女孩是因爲走路的時候碰到了那幾個公子哥,自己上前勸阻,于是有了之前那一幕。
崇祯二年.....甯緻遠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有些無奈,這可是亡國皇帝啊,現在應該是6續的有農民起義了吧....
自己這一十五六歲的少年可怎麽活啊!
眼角忽然掃過旁邊的小女孩,**歲的年紀,有些髒兮兮的臉蛋,破舊的衣服,但甯緻遠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十足的美人胚子,讓前世看慣了網紅美女的他有些心曠神怡的感覺。
“小妹妹,你怎麽一個人啊?”甯緻遠出聲問道,心裏感慨,這話問的就是個廢話,在這麽紛亂的時期,一個孩子流浪的事情太多了。
“我...爹爹死了,娘也不見了。”小女孩垂下頭說道,眼眶有些紅紅的。
“哎,”甯緻遠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很想幫幫這個女孩,隻是自己都三餐不濟,又能夠做些什麽呢?
于是他隻有沉着頭不說話。
小女孩無疑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女孩,或許是幾年的流浪的生涯讓她心裏變得十分敏感,見甯緻遠不說話就已經明白自己是不能跟着這個哥哥了,但他還是想和這位哥哥多走一段路,這種被人牽着的感覺,真好,真幸福。
秦淮河邊,這兒似乎并沒有後世形容的十裏秦淮那麽繁華,或許熱鬧隻是屬于晚上吧,甯緻遠想着。
小女孩低在頭思索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道,“哥哥,那我走了。”
聲音糯糯的,柔柔的,眼神中還帶有一絲茫然,臉上依稀帶着幾絲淚痕。
“這樣小的一個女孩,她能做些什麽?”甯緻遠想咬咬牙走開,隻是腳步卻好像灌了鉛似的邁不開,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終于開口說話了。
“小妹妹,你怕挨餓受苦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什麽都不怕,身子有些抖。
甯緻遠心裏有些酸,他知道女孩爲什麽抖,這本是一個在父母懷裏被寵溺的年紀。
“那你和我回家好不好?”甯緻遠眨了眨眼睛,又問道,然後他覺得,自己這又是問了廢話。
小女孩聽後撲進了甯緻遠的懷裏,眼淚不停地流了下來,摩擦在甯緻遠粗糙的衣服上,沒有說話。
甯緻遠會心的笑了,不理旁邊衆人側目的表情,這是屬于他們兩人的片刻安甯。
“哥哥,我叫邢沅,沅水的沅,以後不要叫我小妹妹啦。”小女孩突然嬌聲說道。
“邢沅,好好,我就叫你沅沅......”甯緻遠突然就愣住了,作爲一個中文系的研究生,對邢沅這個名字他太熟悉了,和曆史上陳圓圓的名字可是相同,這是巧合嗎?
應該是吧!畢竟陳圓圓是不會出現在南京的。
“怎麽了哥哥。”邢沅輕扯着甯緻遠的衣角問道,小腦袋還在他的懷裏。
“哦,沒事沒事,”甯緻遠反應了過來,腦袋一轉,說道,“沅沅,我以後要不就叫你圓圓吧,怎麽樣?”兩個叫法雖然都是一樣的讀音,但他感覺還是圓圓更好一點,更接地氣。
邢沅脆生生地說道,“我叫邢沅,哥哥你當然可以叫我沅沅啊。”
“是圓圓扁扁的圓圓。”甯緻遠摸了摸女孩的頭頂,笑着說道。“圓圓,那你以後叫我子魚哥哥吧,子魚,這是我剛剛爲自己取得字。”甯緻遠又接着說道。
子魚,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等了半響,甯緻遠現邢沅沒有回答他,而是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身子顫動的有些厲害,許久才輕輕地喊了一聲,“子魚哥哥。”
“應該是碰巧吧,子魚哥哥不可能知道我是偷跑出來的。”看着甯緻遠一臉平靜,邢沅心裏想。
甯緻遠身上還有十個銅闆,這是他所有的身家了,他想了想,把這最後的幾枚銅闆買了三斤大米回家去了。
這是兩間破舊的屋子和一個院子,是他已死去的父母留下來的,成了他最後的栖身之所。
甯緻遠熟練的用屋裏僅有的一個鍋台煮好了粥,沒有任何的配菜,就這麽吃着,甯緻遠隻吃了一碗,邢圓圓卻吃得很香,看來是餓極了。
招呼着邢圓圓洗完臉,露出幹淨漂亮的小臉蛋,甯緻遠想着,髒兮兮的樣子是這個女孩爲了保護自己而做的僞裝吧。屋裏隻有一張床,看來以後是要和這個名留青史的名妓同名的小女孩睡在一起啦,他才不會故作矯情的睡在地上,但也不會對這麽小的女孩動心思。
但是再過幾年還是可以的!
甯緻遠走出了房子,他需要好好想想以後的路,感受着自己這具十五歲的身體,他的心裏變幻不定。
晚上的秦淮河果然是熱鬧的,停着大大小小的船隻,一些自命不凡的讀書人對此樂而不疲,時不時還傳出幾道叫好聲和唱曲聲。
不負十裏秦淮的名聲。
而甯緻遠卻還要想着怎麽謀生計,怎麽在幾年後的戰亂中生存下來,怎麽.......
回家自己的小破屋,甯緻遠卻沒有看到邢圓圓,這讓他心裏一緊,連聲喊道,“圓圓,圓圓。”
一個嬌小的身影撲進了他的懷中,“我還以爲子魚哥哥你走了呢,又不要我了呢,”帶着哭腔的聲音繼續說道,“我還以爲剛剛是壞人來了呢,所以就躲了起來。”
剛剛甯緻遠走出去的時候邢圓圓就醒了,她害怕自己又被抛棄了,但她還是什麽都沒說,她是一個懂事的女孩,也是一個知足的女孩。
感受着女孩顫抖的身體,甯緻遠柔聲說道,“圓圓,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我不會丢下你的,我會給你最好的生活。”聲音帶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
甯緻遠知道,自己在這一個陌生的世界,多了一絲熟悉的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