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二皇子摔了一跤,還好沒有摔破皮。這孩子格外皮實,跑太快絆一跤,自己沒事兒人一樣爬起來拍了拍手,反倒是跟着他的人個個吓得不輕。雖然看着小主子沒大礙,但終究不敢放心。想來想去,二皇子的乳母範氏過來求懇方尚宮,是不是讓太醫給二皇子看看身上有沒有跌着哪裏?倘若沒跌壞那是大家的運氣,要是跌壞了他們也好早早向娘娘請罪的。
方尚宮倒沒有小題大做的請太醫過來看,她讓人将二皇子帶過來,摸了摸腿腳胳膊,又逗他吃了半塊豌豆糕,就打發人帶着二皇子出去了,對乳母說:“不打緊,殿下沒事兒。”
範氏這才松了口氣。
其實方尚宮能看出來的事情她也能看出來,隻是她擔不起責任。既然現在有方尚宮發話,那即使主子事後追究,也不是她的錯處了。
“這幾日若沒有旁的事,就不要多叫太醫院的人來了。”
範氏忙應了一聲,又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有什麽大事?”
範氏一向老實本分,方尚宮也沒想瞞她,反正這事兒瞞不住,遲早要知道。
“聽說謹妃娘娘的病一直不好。”
在宮裏很多話不用說得太透,點到爲止,雙方心知肚明就夠了。
範氏一下子就明白了。
這個一直不好,再加上方尚宮剛才說過的這幾天不要多煩請太醫署的人,這就不是暗示了,而是十分清楚明白的告訴了她,謹妃怕是要不行了。
方尚宮打發範氏出去,還多囑咐了一句:“不用太拘着殿下,他喜歡跑跑跳跳的就由他吧。”
範氏趕緊應諾。
其實哪家的孩子不是摔摔打打長大的?隻是二皇子的身份格外不同,所以身邊伺候的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大皇子身子弱,生母身份又卑賤。這樣看來,二皇子其實是實際意義上的長子。如果貴妃娘娘再進一步,那二皇子就是嫡長子了,将來的前途簡直是不可言喻。
這樣的身份,伺候的人哪個敢不恭敬上心?再說了,即使他們有心想隐瞞也是瞞不住的,主子什麽事兒不知道?
壽康宮的情形,方尚宮知道的一清二楚。
柳尚宮可以光明正大的與方尚宮通傳消息,她牽挂大皇子,也要時時将玉玢公主的消息通報回來。
謹妃已經有兩三天的功夫沒有醒轉也不能進食了,誰也想不到謹妃的病情惡化的這樣快,連李署令都表示無力回天。謹妃身邊的人隻能逮着機會往她的喉嚨裏灌些米羹和湯藥。太醫也給謹妃施了針,聽說最多的時候,百會、神庭、太陽、耳門穴都針過,想一想那頭上紮滿了金針的模樣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栗,但即使是這樣的診治也沒能讓謹妃清醒過來。
宮裏頭悄悄流傳一個說法,說謹妃這場突如其來的病症其實是因爲吓破了膽,就算神仙來也救不了她了。
方尚宮搖了搖頭。
總覺得似乎今年一年的麻煩事都攢在了這段時間裏頭。永安宮的事情已經讓她忙得不可開交了。柳尚宮不在,她要留心安排大皇子屋裏的事情。玉瑤公主花樣最多,二皇子會走會跑之後麻煩不斷。
還有三皇子,今天吐了一回奶,這把林夫人也吓了一跳。小孩子吐奶其實是常見的事情,但是擱在宮裏,擱在嬌貴的三皇子身上這就不是小事。新選出來的乳母隻給三皇子喂了這麽兩回奶就被帶離永安宮了。
三皇子吐奶可能是她的飲食有問題,又或者是她本身的體質與三皇子不相合?要不然爲什麽别人喂的時候就沒吐她喂了之後就出了事?縱然徹查之後沒有問題她也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方尚宮連午膳都隻是匆匆的吃了幾口,青梅在一旁替她盛湯,輕聲說:“您慢着些,這會兒沒人來回事兒,主子那裏有林夫人呢,您慢慢兒的吃,吃完了再好生歇一會兒才好。”
方尚宮才接過湯碗,青梅又迫不及待的替她挾了一塊裏脊肉:“您嘗嘗這個,胡榮說這是膳房特意孝敬的,做的香酥入味一點兒都不油膩。”
方尚宮也實在拿青梅沒轍,這麽左一口右一口的,确實比平常多吃了不少。
“胡榮又去膳房了?”
“他也是忙,剛才是膳房的人過來問皇上的午膳送到哪裏。”
“皇上?”方尚宮擡起頭來:“皇上還在延福宮嗎?”
青梅說:“應該是還在吧?白公公不是把這兩天的要緊折子都搬過來放在這邊小書房了嗎?皇上要是離了延福宮,肯定是直接到咱們永安宮來。”
既然沒來,那應該就還是在延福宮裏。
方尚宮慢慢放下了湯碗。
青梅手腳麻利的将碗碟收拾了端出去,又沏了茶回來。
方尚宮正在窗子前頭來回踱步。
這讓青梅很是意外,在她的記憶中,好象從來沒有見着方尚宮這樣煩惱過。
從第一回見着方尚宮時,她就那樣安靜、從容,坦蕩,青梅覺得和方尚宮在一塊兒她就什麽事也不用操心,方尚宮會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究竟是什麽事情,讓方尚宮也方寸大亂?
不等青梅開口,外頭來個小宮女,匆匆的行禮後傳話:“方尚宮,娘娘說請您過去有事商議。”
這下方尚宮且顧不上煩擾,青梅也無暇多問。方尚宮對着鏡子理了一理鬓發,又看了一眼衣裳并沒有不妥,便和青梅一道随小宮女往謝甯這邊來。
謝甯正靠在那裏,三皇子吐過奶之後哭鬧了一會兒,現在已經重又睡着了。還沒滿月的孩子一天中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
謝甯隻覺得這孩子似乎一天一個模樣,現在已經與剛落地時看來全然不同了。
方尚宮進來了也是先看三皇子。這孩子沒有當初二皇子那麽能吃,不過眉眼看着比二皇子還要秀氣。
兄弟倆歲數差着不多,等到念書的時候正好也是一前一後緊挨着,到時候親親熱熱有說有笑的可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