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從另外一家工行走出來的時候,餘杉愕然的發現,那輛車又出現了。巧合?哪兒來的那麽多巧合。李志國之所以一周後被抓捕,那是因爲警方早就盯上他了。之所以一直沒抓捕,估計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原本的曆史上,虞大年臨時變卦,慫了,李志國無功而返,回到湘南之後沒多久就被逮了起來。
現在跟原本的曆史不一樣了,這一回李志國可是拿到了僞鈔膠版!餘杉必須做最壞的假設,假設警方已經獲知了這一信息,會不會提前采取行動?
餘杉腦子裏快速思索着,與此同時脖子不動,眼睛看似無意的四下掃了下。周圍的人看着都很正常,沒發現圍攏過來的包圍圈。他覺着差不多得撤退了,不然容易把自己陷進去。
這時候,虞大年擦着汗說:“唐老弟,錢都給你了,東西是不是該給我了?”
餘杉點點頭,遞過去一個手牌。
李志國接過去,有些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東西放在渡口的寄存處,很好認,旁邊挨着售票處那家就是。”餘杉說。
李志國皮笑肉不笑的說:“唐老弟,你這樣不妥吧?我總得驗一驗才對吧?”
“可以啊,不過我懶得動彈。這樣,一個人跟着我,一個人去拿東西。咱們電話聯系,等你确認無誤我再走,你看怎麽樣?”
李志國咬着牙,權衡着利弊。他又跟山伢子眼神交流了一陣,随即說:“唐老弟,你最好别騙我,到時候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餘杉攤了攤手,說:“李老闆,你也瞧見了,我就一個人,我還怕你們不守信用強搶呢。手牌我已經給你了,你最好快點,我定的客車票是一個小時後的。”
李志國深吸一口氣,沒再廢話,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就走了。
餘杉目光瞥向那輛黑色普桑,隻見普桑車門打開,走下來兩個精幹的漢子,然後普桑發動,掉了個頭綴上了那輛出租車。
餘杉的心已經涼了,沒跑,這肯定是警察。而且瞧那架勢也不是經偵口上的。
他琢磨了下,擡腳就走。山伢子立刻問:“喂,你要去哪兒?”
餘杉随手一指前面的商場,說:“逛逛商場,出來一趟總得給家裏人帶點東西。你要是不放心就跟上來。”
山伢子威脅說:“你最好别耍花招。”
餘杉擺了擺手沒說話。他歪頭瞥向普桑原本停着的地方,那倆便衣已經沒了蹤影。餘杉知道,那倆便衣一準躲在自己的視野盲區裏。他故意走得很慢,二百米不到的距離,愣是走了快五分鍾。經過一家敞開玻璃門的煙酒行時,餘杉借着玻璃門的反光瞧了瞧,依稀瞧見那倆便衣在身後二十米左右的人堆裏站着。
餘杉也不急着進商場,他就像觀光客一樣,在街邊的店鋪挨家逛了過去。瞧見擂茶,買了;特産馬鲛丸,買了;下一家有豬油糖,沒見過,也買了。
挑挑揀揀,讨價還價,等餘杉拎着大小包走進商場的時候,足足過了半個鍾頭。汕尾是個小地方,銀行所在距離渡口也就十幾分鍾車程。餘杉猜李志國早就拿了東西,估計這會兒正找地方驗貨呢。
上到商場的二樓,餘杉問了衛生間的位置,随即悠哉悠哉的看着并不豐富的衣服。這時候,手機響了,不是餘杉的,而是身邊山伢子的。
餘杉停下腳步,盯着山伢子。山伢子聽了一會兒,看向餘杉的眼神緩和了不少。餘杉笑着問:“李老闆拿到東西了?沒問題吧?”
山伢子沒說話,徑直将手機遞給了餘杉。餘杉接過來,将手機貼在臉上,說:“李老闆,生意做完了,祝你以後好運啊。”
李志國幹笑了幾聲:“唐老弟真是謹慎啊。行,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咱們就好打交道了。另外,唐老弟不應該祝我發财嗎?”
餘杉說:“走運才會發财啊,李老闆。”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唐老弟以後到了湘南,招呼一聲,老哥擺酒肯定好好招待。”
又說了幾句廢話,餘杉挂了電話,将手機還給山伢子,笑着說:“現在不用跟着我了吧?”
他剛說完,就瞧見那倆便衣一左一右的朝這邊圍攏過來。壞了,難道李志國現在就被抓了?
餘杉神色不動,壓低聲音語速極快的說:“有警察,咱倆分開走。”
說完,不理山伢子的錯愕,餘杉扭頭就往商場的促銷區快步走去。山伢子左右看了看,也瞧見了快速圍攏過來的便衣,趕忙往餘杉相反的方向跑。
這會兒餘杉已經擠進了人群,雖然移動速度變慢了,可人群也阻隔了追過來的警察。
“别跑,站住!”
聲音從身後傳來,餘杉不知道是沖自己喊的,還是沖山伢子喊的。他快走兩步,越過人群,迎面就瞧見兩個人快步朝他逼近過來。這也是便衣警察?
餘杉頭皮發麻,扭頭就往商場的東面跑,邊跑邊思索着對策。跟着他跟山伢子的便衣不止兩個,說不定商場裏面還埋伏着更多的便衣,兩個出口肯定被警察堵死了,他現在就是甕中之鼈。這種情況下,跑是沒用的,隻能把水攪渾,趁機來個渾水摸魚。
事關自己的生死,餘杉這會兒一狠心,從腰間抽出了手槍。打開保險,上膛,跑進精品女裝區,餘杉舉起手槍沖着天花闆連連扣動扳機。
砰!砰!砰!
槍響的第一聲,逛街的人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三聲槍響一過,人群嗡額一聲炸開了!朝着四面八方胡亂的奔走。餘杉趁機轉了個彎,快步沖進了衛生間。他沖進隔間裏反鎖了門,用最快的速度脫下了矽膠面具,又脫掉了外套。将這些東西統統塞緊水箱裏,餘杉洗了一把臉,裝作茫然的出了衛生間。
他一把拉住過路的大哥,問:“咩事呀?”
“燒槍啦,快走啊!”
餘杉趕忙學着其他人,抱着腦袋胡亂的奔逃。路過一家男裝店的時候,餘杉抽冷子順走了一件休閑西裝,套上休閑西裝,餘杉混在人潮裏往出口處擠去。
這會兒的商場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兩名便衣大聲的招呼着老百姓,讓大家有序撤離,不要擁擠;另外幾名便衣從各個角落裏走出來,搶占制高點,眼睛跟雷達似的四下尋找着犯罪分子。
餘杉瞧見,山伢子已經被抓住了,手上上了手铐,被兩名便衣押着正往門口走。看那樣子是打算讓其辨認餘杉。
可是亂成一鍋粥的局面,根本就控制不了。商場裏面發生槍擊,警察難道還能攔着不讓老百姓跑出去?可是不攔着,誰也不能保證餘杉會不會趁亂逃跑。
一共六個便衣,瞧着時空的局面這會兒已經急得焦頭爛額。領頭的還大聲詢問保安在哪兒,問題是這種情況下保安比顧客跑的還快,哪敢留下來挨槍子啊。
餘杉擠在人群裏,大大方方的把臉露出來,面上焦急,心裏頭暗自對這些人民衛士說了聲抱歉。估摸着這幾個警察回頭肯定挨訓,但如果告訴他們真相,說不準還會感謝餘杉。畢竟,要是沒有餘杉,這起假币案得十四年後才會徹底浮出水面。
十幾分鍾後,餘杉總算擠出了商場。商場外面這時候已經來了幾輛警車,救護車嗚哇嗚哇叫着也趕來了,說不定等一會兒武警也得趕到。
餘杉沒多停留,他走出去兩條街,然後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把他送到客運站。
司機估摸着從對講機裏聽到了消息,操着一口别扭廣普跟餘杉說起了商場裏面發生槍擊。餘杉裝作不知情,一驚一乍的附和着,充分滿足了司機傾訴的欲望。
到了地方,餘杉取了車,開車就往深港走。這地方不能待了,停留的時間越長,留下的痕迹就越多,今天能從包圍圈裏跑出來已經夠僥幸的了,餘杉可不指望自個兒一直能這麽運氣。
餘杉心有餘悸的跑了,幾個湘南來的便衣與汕尾刑警隊的便衣郁悶得不得了。眼瞅煮熟的鴨子飛了,還引發這麽大的騷亂,換誰都得郁悶。
汕尾當地的警方對此事非常重視,分别審問了李志國與山伢子,繪制了‘老唐’的畫像,立即通過媒體發布了通緝令,跟着又撒出去大批的警力封鎖公路、海港。也虧着餘杉跑得快,慢上幾個小時就麻煩了。
警方在銀行門口找到了餘杉故意遺棄在那兒的二手摩托車,然後花了兩天摸排,找到了二手摩托車的經銷商。跟着又在渡口找到了點兒線索,餘杉曾經在這兒存過包,還在小旅館裏休息了半天。可也就僅此而已,線索到這兒又斷了。
直到又過了兩天,才有民警走訪得到信息,這輛摩托曾經進出過五金加工廠。警方趕到五金加工廠,根據痕迹找到了升降機。最後才找到堆了半噸多假币的地下室,那時候虞大年困在地下室已經五天了。要不是餘杉臨走之前解開了束縛,又留了一些食物跟水,老小子保不齊就得餓死。
任誰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都受不了,老小子見到警察跟見到親人似的,立馬就崩潰了,警察問什麽他說什麽。再之後警方根據虞大年的口供,半個月轉戰十三省市,抓捕了假币團夥成員十四人,隻有兩個負責運輸的馬仔在逃。另外,忽然出現又驟然失蹤的老唐依舊是個不解之謎,警方始終沒鬧明白老唐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