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富康的家夥看起來跟那些初出茅廬的菜鳥尾巴沒什麽區别,空有理論,卻沒有任何實踐經驗。或許那家夥會通過倒視鏡來查看身後有沒有跟蹤者,但很少會注意到兩側道路的車輛。就像往常一樣,黑色富康開始兜圈子,繞着市中心左右亂轉。
有時候甚至會故意降低車速,壓着綠燈最後一秒猛踩油門出線。但這難不倒格日勒圖,他已經将整個市區的地圖印在了腦子裏。遇到這種情況,格日勒圖會先行變道,将車開到右側車道順勢右轉彎,然後鑽進最近的胡同,趕在下一個路口之前追上黑色富康。
轉了能有二十分鍾,看起來黑色富康的耐心耗盡了,他不再兜圈子,駛入濱湖路,沿着狹窄的道路一路向西而去。
向西?向西是江畔,那裏的住戶很少,很多都是新開發的小區。這意味着格日勒圖沒法再混入車流,暴漏的風險劇增。格日勒圖放慢車速,綴在黑色富康百米開外,一邊觀察着富康車的動向,一邊思索着接下來的對策。
濱湖路開到盡頭,黑色富康右轉上了沿江北街。格日勒圖開着車剛右轉過來,就瞧見那輛黑色富康猛地在路中心調了個頭,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瑪德!”
咒罵一聲,格日勒圖瞥見左前方五十米有個加油站,幹脆一個左轉鑽進了加油站。調過頭來,格日勒圖停下車等了幾秒,這才将車重新開上路。視野之中,那輛黑色的富康已經開上了橋頂,轉眼就被拱橋遮擋了身影。格日勒圖在過了十字路口之後開始加速,等到上了橋頂,瞥見那輛富康下了橋之後又沿着湖畔的小路朝北開去。
距離最少被甩開了三百米,幸運的是高出地面的橋面擁有良好的視野,道路兩側凋零的樹木也讓那輛富康無所遁形。格日勒圖不再焦急,保持着五十邁的車速下了橋,同樣右轉追了上去。
看起來剛才就是那輛富康車的最後手段,又或者在沒發現跟蹤者之後對方已經将警惕性降到了最低。總之剩下的小段路程無驚無險,格日勒圖再也沒跟丢目标。
過了兩片居民區之後,眼前驟然一片開闊。格日勒圖在車裏就能瞧見遠處的江面,以及更遠處的江心島。黑色富康再沒耍什麽手段,老老實實的将車開進了江畔的一幢新修好的别墅裏。
格日勒圖将車停在路邊,對方能進别墅區,他可不能大搖大擺的就進去。
一個新的藏匿地點?起碼黑色富康從沒到過這裏。冒然潛入肯定不是好主意,如果這裏是那些尾巴的老巢,那安保與反偵察措施一定無比嚴密。最好的辦法是遠程監視,格日勒圖手扣裏就放着望遠鏡,唯一的問題是找到一個合适的觀察點。
格日勒圖四下觀察了下,别墅區的側面是一片老式居民區,高度全都是八層。考慮到視角的因素,格日勒圖選了最靠近自己的一幢居民樓。
重新發動汽車,格日勒圖将車開進那片居民區,找了個位置将車停好,然後就像個普通居民一樣慢悠悠的鑽進了一個單元門。
上到五層,格日勒圖趁着沒有人,掏出望遠鏡透過樓道的窗子朝别墅區裏望去。這片别墅區雖然修好了,但鮮有人入住,那輛黑色的富康很顯眼,沒用多久格日勒圖就找到了那輛車的蹤迹。調整焦距,格日勒圖甚至看清楚了那輛車的車牌,沒錯,就是那輛富康。
富康車這會兒已經熄了火,看樣子開車的家夥已經進了别墅。移動了下望遠鏡,格日勒圖看清了那幢别墅的編号:十一。注意到編号的同時,格日勒圖先是發現别墅二樓左側窗口打開,然後一個家夥同樣探出望遠鏡四下看了看,緊跟着兩個塊頭十足的家夥拿着手電從别墅後面轉了出來。
盡管那倆家夥穿着保安的衣服,但格日勒圖覺着肯定不會那麽簡單。這倆人既沒有保安巡邏慣有的懈怠,也沒有交頭接耳的随意聊天,從始至終都透着一股緊張勁。
格日勒圖覺着自己可能撈着大魚了,這處地方的安保措施簡直嚴密到了離譜的地步。他相信,看不見的地方沒準還隐藏着躲在陰影中的暗樁,這是幾天來格日勒圖從沒遇到過的事情。
格日勒圖所在的位置與那幢别墅大概呈七十度角,距離有五十到七十米之間,他略微思索了下,徹底放棄了潛入的想法。這個距離剛剛好,他預備好的長焦鏡頭足以拍下别墅内的情形。但現在是夜間,所有額窗子都拉了窗簾,根本瞧不見裏面的情形;更要緊的是,樓道裏随時有上下的居民,格日勒圖拿着個望遠鏡,他可不想被熱心大媽給舉報了。
他将望遠鏡藏進懷裏,大步流星下了樓。回到車裏,從手扣裏拿出一疊打印的小廣告。揣進外衣口袋之後,格日勒圖又回到居民樓,選了相鄰的兩個單元,挨家挨戶的發傳單。他會将傳單疊成梭子形,然後将尖端插入鑰匙孔中。
做完了這一切,格日勒圖又用望遠鏡在樓道裏确認了一下那輛富康車,發現那車依舊停在别墅車庫門口,這才下樓回到車裏。他将車開出小區,沒上馬路,而是停在了一家已經關了門的五金店門口。
車頭對着馬路,讓他可以随時觀察到别墅區出入口的情形。等了大約有半個多鍾頭,那輛富康車開出了别墅區,格日勒圖再一次綴了上去。
又跟着富康兜了幾個圈子,眼瞅着富康開進了前天的尾巴據點,格日勒圖再沒了跟下去的欲望。他一路開回家,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格日勒圖直到日上三竿再爬起來。照例先去郵政經營的網吧查看了下郵件,确認沒有新郵件後,格日勒圖直奔昨晚那處别墅區而去。
将車開進昨天選做理想觀察點的居民區,格日勒圖在兩個單元裏上下巡視了一圈兒。這會兒已經是十點多鍾,這處小區是新江路小學十年前蓋的家屬樓,十年的變遷,房産幾經轉手,這裏頭住的究竟有多少個老師不得而知。
格日勒圖一路上去,發現鎖眼沒有傳單的,直接略過。發現鎖眼有傳單的,格日勒圖會在第一時間找到那戶人家的電閘,撬開之後拉下來。兩個單元總計三戶人家,第一戶人家在電閘拉下之後,沒多大功夫出來個老頭兒,罵罵咧咧半天才把電閘推上。後兩戶人家一直沒有反應,看樣子應該是沒有人。
格日勒圖拿出幾樣與螺絲刀,先撬開門鏡,跟着透過門鏡的窟窿開了鎖,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又安好門鏡。進到屋裏,發現這是個兩居室的格局,最理想的觀察地點是在廚房。
格日勒圖進到廚房裏,發現自制的晾衣繩上還挂着藍白格子的被單。格日勒圖找了個凳子坐下來,整個人藏在被單後面,抄起包裏的照相機,換上長焦攝像頭,舉起來對着十一号别墅觀察過去。
讓人失望的是,大白天别墅依舊拉着窗簾,根本瞧不見裏面的狀況。而且格日勒圖又發現了三波巡邏的家夥:兩個家夥在别墅後頭來回轉悠,穿着保安制服,應該是昨晚那倆家夥;十七号别墅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人站在窗子邊往外看,格日勒圖覺着那家夥是一處暗樁;還有個牽着德牧四下溜達的家夥,那隻德牧訓練有素,看起來更像是軍犬。
作爲監視者,有三件事最爲重要:耐心,耐心,以及耐心!
有過長期間諜生涯的格日勒圖從不缺少耐心,他隐藏在床單之後,舉着照相機,拍下幾個暗樁之後,将鏡頭對準别墅,尋找一切機會。
日頭緩緩偏西,到了下午時分,這幢廂房居民樓的廚房被日光覆蓋,幾乎是直射的陽光讓格日勒圖在冬日裏甚至都感覺到了酷熱難耐。
下午兩點十七分,一輛奧迪開進别墅區,停在十一号别墅前。車門打開的瞬間,格日勒圖連續暗下快門,拍下了那家夥的正面照片。
那人個子不高,與那些尾巴一樣,有着相同的氣息,格日勒圖卻從沒見過這人。那人大冬天的還戴着墨鏡,手裏還拎着一隻小巧的皮箱。
那人按了别墅的門鈴,須臾之後鑽進了别墅。格日勒圖連續按快門,卻沒有拍到開門的家夥。
又是漫長的等待,大約四十分鍾之後,那人離開了别墅。讓格日勒圖興奮的是,别墅裏還走出來另外一個人。
在拍下第一張照片之後,格日勒圖就覺着這家夥有些眼熟,等第二張照片拍下,格日勒圖發現這人就是雇主餘杉委托他尋找調查的陳廣夏!
“我抓住你了,這下看你往哪兒藏!”格日勒圖攥了攥拳頭,暗暗興奮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