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老房子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八點鍾的時候,手機提示收到了新郵件。餘杉把拖布放回衛生間,把自己關在小卧室裏,打開手機接收了郵件。那郵件是麥克斯發過來的,這老外雖然死要錢,但辦事還算靠譜。發給餘杉的郵件裏除了部分文字資料,大部分都是pdf格式的圖片。生怕餘杉英語糟糕,麥克斯還妥帖的配上了機翻的中文。
對于一家根植全世界的商務調查公司來說,搜集公開資料是他們的必修課。餘杉得到的資料大部分就是公開信息,少部分則屬于過去的隐秘信息。餘杉一點點的看着資料,對聯智愈發起疑。這家公司曆史不長,創立于1996年,注冊資金一千萬美元,注冊地爲英屬開曼群島。
注冊資料沒什麽稀奇的,華爾街大多數投資公司走的都是這麽個路數,有的賺了一點點的膨脹,有的沒多久就被大魚給吞了個一幹二淨。有意思的是從創立開始,這家公司的投資就極富遠見!不論是九七年的亞洲金融危機,還是對互聯網的首輪、次輪投資,聯智就沒有失敗的時候。
到了1999年,聯智内部股權發生了一次地震式的變動。原本擁有百分之股份的戴安,從四十七名股東手裏得到了總數百分之六十九的股權,加上本身持有的,名不見經傳的戴安一躍成爲聯智的實際持有人。
再之後,聯智在戴安的統禦下一路順風順水,到了一五年的今年已經擴張成了資本市場上的龐然大物。有關聯智的資料就這麽多,剩下的全都是聯智的關鍵性投資與合作。
仿佛是餘杉肚子裏的蛔蟲一般,後續的資料裏全都是有關戴安介紹。戴安祖籍潮汕,1988年偷渡美國,混迹舊金山唐人街,與洪門大佬周國祥關系密切。1992年戴安與美籍華裔陳女士假結婚,以此取得綠卡。此後戴安在周國祥手下做事,舊金山警方懷疑其涉及多起盜竊汽車案,但因證據不足而免于起訴。1995年戴安突然脫離洪門,轉而去了紐約。直到1999年其接手聯智,都沒人知道戴安這些年的行蹤,更不知道他是怎麽将總資産九千三百萬美元的聯智掌控在手的。1999年之後,戴安脫離與華裔黑社會團體接觸,并考取了mba,聯智在其掌控下一路順風順水。
而最新一條消息是在去年的六月份,美國司法部對其提出訴訟,懷疑戴安利用聯智爲周國祥洗錢。這案子拖沓到現在也沒個結果。
餘杉看完資料的時候已經半夜兩點鍾,他揉着酸澀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毫無疑問,這個名叫戴安的家夥非常可疑。一個偷渡到美國的混子轉頭成了華爾街金融大佬,這實在有點兒離譜。從時間上來講,如果此前喬思說的是真話,那戴安失蹤時間差不多是喬思發現時空門時間點;戴安掌控聯智的時間,又恰巧是喬思死亡的時間點。
哪有那麽多湊巧的事兒?當巧合太多的時候,隻能說明可疑!
這一晚上餘杉沒怎麽睡好,第二天天沒亮,他早早的起來,開着車到錦天買了早餐,自己吃過之後又打包帶回父母那兒。然後把自己關在小卧室裏,将剩餘的資金全部轉到一張銀行卡裏,留了張字條琢磨着留給家裏。父母或許不缺錢,但餘杉能做的也僅僅是通過金錢讓他們過的更幸福了;妹妹一家最近過的很苦,餘杉琢磨着沒準是個好事兒,起碼妹夫金曉光經此一事性子不再那麽跳脫。
留好了字條,餘杉悄然走出房間,換好了衣服,最後看了一眼那古舊卻透着溫馨的家,戴上帽子推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開着車徑直去了平房,停好車後用準備好的旅行袋将後備箱裏的阿維汀裝好,提着旅行袋就返回了九八年。
九八年的十二月冰冷刺骨,餘杉開着三菱吉普去了一趟酒店。到了地方他把張銘晟叫下來,當着面把一旅行袋的阿維汀交給了老張,讓其盡快處理。
老張吸着冷氣說:“老闆,你給個準數,這種藥是長期供貨麽?”
餘杉說:“算是長期供貨。”阿維汀是他利用時空差異性貼補九八年的重要貨品,直到不再需要資金貼補,否則在此之前他會一直倒騰下去。
老張問:“那每個月能有多少供貨量?”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但餘杉必須得回答,他估摸了下說:“不太好說,大概兩千到三千支。”
得了準數老張放下心來:“那我去跟那幫人再談談,看看他們一個月能吃下多少。”
“行,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餘杉對老張很放心,這人有分寸,性子穩。或許是生意場上的曆次打擊,養成了老張謹小慎微的性格。所以事情交給老張你不能指望他會辦得有多漂亮,但他絕對不會給你辦砸了。餘杉看重的就是這一點,他不需要老張有什麽開拓性,隻需要按照吩咐按部就班就好。
事情交代給了老張,餘杉開車返回的時候犯了難。他想要追查戴安這個人,所以迫切的想要聯系雇請的間諜先生,問題是按照約定,餘杉不得主動進行聯系。也是因此,那家夥根本就沒給餘杉留下聯系方式。
總不能再去找麥克斯或者喬伊那倆吸血鬼吧?錢的問題是次要的,關鍵在于餘杉對那倆見利忘義的家夥缺乏基本的信任。本心裏,比起麥克斯或者喬伊,不知道名字的間諜看起來更靠譜。
或許應該等一等?餘杉覺着間諜總不會始終不見人影,爲了證明自己值日薪一萬的酬勞,起碼會隔三差五的刷刷存在感,提供一些查到的線索才對。當然,餘杉有更快的辦法見到間諜,他隻需要停掉日薪,相信要不了多久那家夥就會憤怒的出現在他面前。
事情還沒急迫到那種程度,餘杉覺着他應該登上兩天再說。
餘杉心裏念叨着的間諜,此刻已經迅速進入了角色。
九八年的齊北,看起來跟九四年的齊北沒什麽分别。除了市區幾條主幹道,其餘的地方路況依舊糟糕。格日勒圖覺着除了那輛桑塔納之外,他還需要另一個比較靈活的交通工具,于是他隻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購置了一台二手鈴木王。
然後他騎着鈴木王穿街走巷,重新熟悉了下齊北的地形。四年時間匆匆而過,就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齊北基本沒什麽變化。中午,他将車停在了一家路邊餐館門口。走進餐館,随意的點了兩個菜,格日勒圖機械的将兩道菜與兩碗米飯吃了個幹淨。
格日勒圖對食物沒什麽追求,對于他來說食物隻有兩種,能吃以及難以下咽。吃過午飯,格日勒圖騎着摩托去了北一街,他将摩托藏在了居民區裏。那二手的鈴木王外觀很糟糕,但性能很好,這樣的摩托相信不會引起那些偷車賊的注意。丢下摩托,格日勒圖背着行李步行出了破敗的小區,繞了一圈到了發現尤拉耶夫的那家旅館。
旅館的名字起的很随性,名叫順意。格日勒圖知道那兩個漢字組合在一起的字面意思,但當他踏入旅館,立刻就有了迥然不同的感受。
這家旅館實在太糟糕了!兩名前台,一個中年婦女在打毛衣,一個年輕的姑娘在嗑瓜子、看電視,格日勒圖進門的時候兩個女人甚至都沒扭頭瞧上一眼。格日勒圖猜測,這兩個女人肯定不是店主。如果是的話,那這家旅館怎麽可能還經營得下去。
直到他站在櫃台前,開始翻錢包,那年輕的女人才懶洋洋的說了幾句話。格日勒圖都沒用出示身份證,隻交了押金,就領取了鑰匙。
他入住的房間在走廊拐角處,斜對着樓梯。不論哪一層的住客出入,總會經過這間房子的門口。格日勒圖進到房間裏,立刻就嗅到了濃重的黴味兒。房間很小,隻有兩張單人床,外加一個床頭櫃,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那單人床上的床單看起來很髒,格日勒圖甚至看到了血迹。床底下放着兩雙拖鞋,上面附着一層灰塵。沒有電視,沒有衛生間,而且因爲是陰面,供暖也不太好,導緻窗戶上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
格日勒圖平靜的走進房間,将行李放下。現在他要做的是等待,等待那張熟悉的面孔出現,找到那家夥的藏匿窩點。太陽下山後,格日勒圖又等了一個鍾頭。他盤腿坐在對着大堂的床頭,床頭櫃上放着半瓶二鍋頭,身邊放着油炸花生米與炝拌菜,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每當大堂有響動,他總會第一時間看過去。
又過了一會兒,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口哨聲傳來,格日勒圖看似随意的瞥過去,然後立刻發現了那張熟悉的面孔。就是他,此前跟蹤他,又被他反跟蹤的小菜鳥。那人根本就沒發現他的存在,腳步很快的從門口經過。格日勒圖跳下床趿拉着拖鞋,從床底下抽出塑料盆出門就跟了上去。(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