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斯攤開手睜大眼睛:“那是什麽?007?哈,哈哈……”笑了幾聲,見餘杉依舊一臉嚴肅的看着他,麥克斯咳嗽一聲,略微尴尬的收了笑,說:“好吧,看來你沒開玩笑。不過我想你搞錯了,我們諾克斯隻是一家商業調查機構,有的隻是商業調查員,也就是你說的商業間諜。至于007那種上天入地,總是美女香車的間諜,很抱歉,即便真存在我們也雇不起。”
餘杉說:“我記得你剛才說過,沒有什麽是諾克斯不能接的。”
麥克斯說:“雖然有點兒……額,自食其言?但我隻能很遺憾的告訴你,這的确不在我們的經營範圍之内。”
餘杉沉默着,盯着麥克斯看,試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他想弄清楚,這究竟是麥克斯在擡價,還是真的在拒絕。
過了能有三十秒,餘杉決定以退爲進。他站起身,遺憾的說:“看來我是找錯地方了。”
麥克斯也站起身,與餘杉握了握手:“這沒什麽,人們總是對商業調查這一行業存在誤會。”
餘杉寒暄着說:“我有一個問題。”
“請說。”
“你在哪兒學的漢語?”
“喬治城大學,漢語是我的選修課。也正是因此,進入諾克斯之後我被我的上級通知會在培訓之後派駐香港。再然後諾克斯在香港的分支裁撤了,我就來了東京。”
餘杉笑笑,說:“這就是人生。”
麥克斯贊同的點點頭:“沒錯,這就是人生。我送你……”
麥克斯将餘杉送到了電梯門口,直到電梯門合上,餘杉也沒瞧出麥克斯有擡價挽留的意思。真是奇了怪了,照理來說一五年的麥克斯不會因爲一個十幾年前的問題欺騙自己,可爲什麽現在的麥克斯明确表明諾克斯沒有職業間諜呢?
腦子裏胡思亂想着,餘杉都不知道是怎麽走出寫字樓的。他站在寫字樓門口腦子裏一片茫然,如果實力最強大的諾克斯都雇不到職業間諜,他又去哪裏找這樣的人來幫自己?
他習慣性的摸索着掏出一根煙,剛剛叼在嘴上才發現自己沒有打火機——他身上的一次性打火機登機前被安檢沒收了,正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漢語:“先生?”
餘杉回過頭,一眼就瞧見麥克斯正小跑着奔向自己。餘杉暗暗攥了下拳頭,表面不露聲色,拿下叼在嘴裏的香煙,故作疑惑的說:“麥克斯?你追過來總不會是想要請我吃飯吧。”
麥克斯擺擺手:“請吃飯是日本人才會幹的事兒……不過也許我們可以再喝一杯咖啡——換一個地方。”麥克斯回頭瞧了瞧,順着麥克斯的目光,餘杉瞧見了之前的那個大鼻子。麥克斯說:“事實上是我的上司對你的請求很感興趣。”
半小時之後,地點換成了一家小咖啡店,餘杉轉着柳橙汁的玻璃杯,對面坐着麥克斯與他的上司喬伊。
麥克斯·萊恩,德裔移民後代,但現在除了他的姓氏,很難從他的面相以及性格上瞧出德國人的特質。倒是他的上司喬伊·弗朗茨,依舊保留着鮮明的法國人特性。即便是與客戶喝咖啡,也不會忘了與端咖啡的服務員調笑一番。
餘杉能沉得住氣,告誡着自己戒驕戒躁。但沒多久,在喬伊通過麥克斯翻譯的冗長寒暄之後,談話總算走上了正題。
麥克斯說:“喬伊說,諾克斯的确雇傭了一些退役的情報員,但這些情報員都隻是從事文職工作,爲各國、各企業搜集目标的表面信息,進而通過分析師分析出目标現狀。而你所需要的不是間諜,更像是一名……額,抱歉,我不知道漢語該怎麽說。agent。”
這就是餘杉不喜歡英語的地方,一個詞會有許多截然不同的其他意義。就agent來說,私家偵探可以叫,fbi探員可以叫,cia特工也可以叫,更要命的是代理人跟化學試劑也能叫。英語很爛的餘杉對這個詞多少有些了解,他想了半天才試探着說:“特工?”
“沒錯,根據你描述的需求,喬伊認爲你需要的不是情報員,而是一名特工。”
通過麥克斯的翻譯,喬伊·弗朗茨開始了冗長的說明。一般來說,情報員都不是獨立工作,既不需要可怕的身手,也不需要什麽都會。也許有的情報員每天所做的工作僅僅是閱讀一天的外國報紙,然後将版面上與國計民生相關的條目整理出來,彙總上去就可以了。再上一級,會根據下面的彙總來分析該國的經濟狀況,預判某種物資,比如石油的緊俏性,繼而給客戶做出預判,使其從中牟利或者規避風險。
特工則不一樣。他們之間還可以細分下去,有的更像是職業殺手,有的則是僞裝大師。007那種絕對是被好萊塢給誇張了的,但如果培養一名身手了得,思維缜密,可以肆意僞裝藏匿的特工,其付出的成本絕對是培養一名飛行員的很多倍。
麥克斯轉述道:“你必須明白,這樣的家夥很少,有這樣能耐又能被金錢收買的就更少。”頓了頓,聽了喬伊的話,麥克斯又說:“我的上司說,他恰巧認識這樣一個家夥。但隻是認識,那家夥并不是諾克斯的雇員。諾克斯隻是偶爾跟那家夥有些合作。”
餘杉說:“我明白了。那我該怎麽做才能認識那家夥?”
麥克斯說:“我的上司表示,十萬美元是一個很合理的介紹費。”
餘杉雖然英語很爛,但還能分辨出喬伊說出的價格。于是說:“你的上司剛才說的是六萬美元。”
麥克斯尴尬的咳嗽了一聲:“我以爲你不懂英語。”
“我隻是沒法說,聽還是能聽懂一些。”
“好吧,六萬美元。喬伊負責把那家夥介紹給你,至于之後的事情,那就是你跟那家夥之間的事了。”
餘杉開始皺眉:“你怎麽保證這不是個騙局?”
麥克斯跟喬伊交流了一陣,然後說:“喬伊說他沒法做出任何保證。那家夥脾氣很糟糕,而且兩三年才露面一次。”
“他能去中國?”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齊北地處北疆,是個三線城市。一年到頭也不會有幾個老外,倒是那幾家打着夜總會牌子的淫、窩裏有十來個面相不敢恭維的毛子妞。如果雇的家夥是一個老外,走到哪兒都會被熱情的齊北人民圍觀,到時候就跟黑夜裏的燈塔一樣無比惹人注目,那還怎麽悄悄辦事兒?
麥克斯轉述說:“這一點請放心,那家夥是個亞洲面孔,而且會說中國話。”
事已至此,餘杉覺得不會談出更好的效果,現在差的隻是價錢。六萬美金,喬伊絕對在獅子大開口。
于是他說:“介紹費太貴,而且你們什麽保證都沒有。六萬美金不可能,十萬港币怎麽樣?同意的話我現在就轉賬,要不我還是換别的公司試試好了。”
很明顯,喬伊·弗朗茨就是在利用公司的資源空手套白狼,所以這家夥沒矜持多久就同意了。喬伊跟麥克斯領着餘杉找到銀行進行了轉賬,之後麥克斯轉述說:“我的上司說,留下你的地址,最遲兩周,他會讓那家夥跟你見一面。”
“兩周?太久了。”
麥克斯轉述說:“先生,日本距離中國也許很近,坐飛機也就幾個小時,但要找到一個不知道在哪兒花天酒地的特工是一件很費時間的事。”
餘杉接受了這個理由,想了想說:“希望你們守信譽。我想沒哪個公司希望自己的員工把公司客戶變成自己的客戶。”
喬伊嚴肅的說了什麽,麥克斯轉述說:“以上帝的名義,喬伊說他絕對沒騙你。”
或許這是喬伊最嚴肅的誓言,但餘杉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他上大學的時候倒是以上帝的名義教訓了偷吃自己泡面的室友,那時候他直接把室友從圖書館借閱來當故事會看的聖經拍在了室友臉上。
事情已經辦妥,雖然并不符合餘杉的預期,但他不想繼續待下去了。于是他隻在日本停留了一天,隔天就坐了中國航空的航班去了京城,之後又轉乘直飛齊北的飛機回了齊北。
那一次誤打誤撞的綁架證實了餘杉的猜測,喬思的爪牙一直在盯着他。這一次他去日本,跟誰都沒說目的地與最終目的,甚至包括楊睿與丁大侃。
接了餘杉回到大院,楊睿倒是問了一嘴,餘杉隻說辦了點事,至于什麽事則閉口不言。等待的時間很難熬,這段日子餘杉一直規規矩矩,每天早起早睡,堅持鍛煉身體。隔三差五去瞧一眼丁大侃,或者去一趟樂果集團刷刷存在感。
時間步入九八年十二月,正當餘杉以爲那十萬港币打了水漂,他看完丁大侃從醫院返回的時候,剛發動汽車開了一段,就聽後排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别回頭,一直往前看。”(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