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杉不畏懼警察,他仔細回想了一下,确認自己沒有任何把柄落進警察手裏,而且就算有把柄又如何?作爲一名投資者,在這個年代總會受到一些特殊的對待。隻要不是大是大非的問題,一般情況下政府方面都會睜一眼閉一眼。讓餘杉奇怪的是,這些警察到底找到了什麽把柄?齊北警方又怎麽會同意逮捕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想打一個電話。”他頭一個想到的是打給秦部長,相信在秦部長的過問之下,就算有問題也會從輕處理。
先前攔住他的那名短發警察笑了:“打電話?嘿,港片看多了吧?”
餘杉開始皺眉:“你們是哪個分局的?”
“你管我們是哪個分局的,我們是警察,你是犯人,不讓你說話你就得閉嘴。”
碰上這幫不講理的警察,餘杉到底還是閉了嘴。這年頭執法比較粗暴,餘杉多少有些了解。他悶聲被夾在後座,大約過了幾分鍾,餘杉眼瞅着捷達開過了市局門口。他開始察覺出不對,不管這幫警察是從哪兒來的,要提審自己也得在市局吧,怎麽能過門不入呢?回想起來,餘杉剛才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舉動,如果是警察的話,怎麽會拿槍對着餘杉的腦袋?
如果這幫人不是警察,那會是誰派來的?喬思?不,以喬思的聰明,肯定能猜到餘杉也會籌建複仇基金,貿貿然綁架了餘杉對喬思什麽好處都沒有。綁了過去,見一面再放了?那有什麽必要?喬思不會選擇這麽費事的方式隻爲了吓唬人,如果選擇見面,喬思絕對會大大方方的走出來,出現在餘杉的面前。
排除了喬思,那會是藍彪、伍國平?也不太像,既然埋伏丁大侃的人是馬老改,跟藍彪、伍國平沒有關系,那就說明對方還沒發現餘杉在針對他們,也就沒了綁架的理由。
又排除一個之後,餘杉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選——俞光州。問題是俞光州是有能力辦到這一切,可他用這麽下作的手段對付餘杉有什麽目的?那份黑材料是交上去了,按照時間計算差不多有關部門也該收到了,可餘杉用的是轉寄的方式,俞光州就算有天大的能耐,這麽短的時間裏也不可能查清楚舉報信的來源。難道這家夥僅僅是因爲當初餘杉威脅式的一句話?
不,不太可能。俞光州這個人盡管從事的是不正當的生意,可歸根結蒂是個生意人,他的處事方法有着商人的油滑,他絕不會用這種簡單、粗暴卻未必有用,一旦暴露了就會承受極大風險的方式。
餘杉将猜測的三個可能全部排除,那麽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這幫人是與前三者毫無關聯的劫匪,真正的劫匪。
餘杉心裏開始苦笑,這年頭的齊北還真是危險啊。難怪頭一批發家緻富的人都很低調、内斂,講究财不外露,敢情是在防賊啊。
仔細一琢磨,這個可能性極大。樂果集團入駐南市郊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基本上齊北人全都知道。隻要留心觀察,就能順着張銘晟找到餘杉這個真正的大老闆。這幫子劫匪也知道,綁架個職業經理人沒什麽用,要想來錢還得綁大老闆。
想過了這些,餘杉開始琢磨自救的辦法。他開始裝作痛苦的皺緊了眉頭,沮喪的說:“到底犯了什麽事兒啊?警察同志,能不能透露點兒?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兒。”
那短發警察戲谑的笑着:“自己犯了什麽事兒都不知道?看來你犯的事兒不少啊。甭廢話,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能給我根煙麽?我想冷靜冷靜。”
短發警察想了想,從餘杉口袋裏摸索出了煙盒,掃了一眼:“槽,玉溪啊。我一共也沒抽過兩回。”
短發警察給餘杉叼上一根,掏出一次性打火機打着。餘杉裝作身子随車颠簸的樣子,煙頭始終觸碰不到打火機上的火苗。過了能有十幾秒,餘杉總算點着了香煙,吸了一口,歎氣說:“是不是……是不是老疤那事兒?”
短發警察笑得愈發戲谑,說:“喲,想起來了?”
“哎,警察同志,這事兒真不怪我……”餘杉用餘光掃了兩下,左右兩邊的人已經放松了警惕,沒有一個人盯着他。他話說的一半,舉手拿下香煙,猛的朝那短發警察的眼睛戳了過去。車子略微颠簸了下,餘杉探出去的煙頭失了準頭,一下子戳在了那人的側臉。
“啊……”
那人慘叫一聲,餘杉趁着短發家夥失去攻擊能力,掄起右胳膊肘突然砸向右邊的小眼睛。砰!砰!連砸兩下,餘杉身子一矮,伸出戴着手铐的雙手一下拉開了捷達的車門。整個人橫過來的餘杉,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一邊用肩膀頂着右側的家夥,一邊用雙腳踹着短發的家夥。
挨了餘杉兩肘子的小眼睛被砸得有點兒懵,感覺到身體被往外推,緊忙伸手四處亂抓。他倒是抓住了前座的椅背,可是手一滑,整個人驚呼一聲被甩出了車外。
“卧槽!快停車!”
這個時候前面的兩名劫匪也反應了過來,路面全是積雪,司機也不敢急刹車,隻能慢慢減速。副駕駛的家夥倒轉了身子,伸出手就抓向餘杉。與此同時,臉上被燙了個煙疤的短發劫匪也反應了過來,撲過來抓住了餘杉的雙腿。
餘杉的雙腿依舊在胡亂的蹬着,這讓短發劫匪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餘杉手疾眼快,一把薅住副駕駛劫匪伸過來的右手,反向一擰,頓時讓那家夥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卧槽尼瑪,撒手,撒手!”
控制住了副駕駛的劫匪,餘杉雙腿終于抽了出來,猛的一拉副駕駛劫匪的胳膊,餘杉腰腹用力,雙腿一下子箍住了短發劫匪的脖子,用力一擰,頓時讓短發劫匪趴在了後排座椅上。
餘杉心急如焚,尋找着脫離的機會。正這個時候,那敞開的車後門被一陣風一吹,咣的一聲關上了。餘杉心裏咯噔一聲,真是破屋又逢連夜雨,這下子不好跑了。
局面僵持中,開車的劫匪緩緩降速,陡然從後腰抽出一把手槍,停了車上膛轉頭對準了餘杉:“槽尼瑪,你再動一下老子斃了你!”
後座上的餘杉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方才的格鬥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被手槍指着,沒了逃生的希望,餘杉感覺全身的力量在迅速流逝。趁着餘杉一松緊,短發劫匪掰開餘杉雙腿,抽出搶指着餘杉,猙獰着叫道:“我特麽整死你!”
餘杉放開了副駕駛的劫匪,樂了:“别說得跟真事兒的似的,你費這麽大事兒,現在就殺了我,上哪兒找贖金去?”
短發劫匪喘着粗氣,半晌後沖着副駕駛的劫匪說:“去看看樂子咋樣了。”
副駕駛劫匪推門下車,過了一會兒,扶着小眼睛劫匪回到了車上。
小眼睛臉色很糟,一直捂着自己的後腰,看起來剛才被推出車外,落地後應該是撞到了什麽東西。
短發劫匪問:“樂子,咋樣了?”
“腰……抓心的疼。落地硌了下磚頭。”
短發劫匪眯着眼惡狠狠的看着餘杉,摸了下右臉上的煙疤,絲絲拉拉的疼痛讓他頓時火氣,倒轉了手槍,掄起槍柄朝着餘杉的腦袋就掄了過去:“去你大爺的!”
餘杉隻感覺眼前一黑,頓時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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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刹車聲中,隸屬于市、委的桑塔納停在了市局辦公樓前。
市局局長早已等候在了門口,車門打開,秦部長一臉凝重的走了下來。
“秦部長。”
二者之間沒有隸屬關系,但因爲餘杉這個人,秦部長不得不親自過問。
“老魏,跟省廳聯系了麽?”
魏局長說:“聯系過了,省廳表示沒有向我們這兒派遣辦案幹警,其他周邊市的兄弟單位也問過了,都說沒有。”
原本進了門的秦部長停住腳步:“沒有?”
“秦部長,看樣子我們得做最壞的打算了。”
秦部長張張嘴想說什麽,卻什麽話都沒說。有些話不是該他說出口的,齊北亂成這個樣子,以至于重要的投資商光天化日之下被劫匪綁架,這都不是一個兩個人與事兒的問題。齊北的問題,往大了說是積重難返。國家政策指導下,目标轉向沿海,東北老工業基地面臨轉型,原有的格局徹底打破。舉個簡單的例子,同樣是毛紡廠,齊北市有,下屬的縣也有。
從前國家的産業布局,是按照打世界大戰準備的。産業分割成一個個小塊,星羅棋布,确保遭到核打擊之後,其餘地區依舊能保證生産。
這種效率低下,成本超高的産業格局,完全無法适應開放後的競争,東北能做的僅僅是保留拳頭産業,遺棄其他産業。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失業率居高不下,社會閑散人員增多,治安問題突出。(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