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車靠邊停下,一衆賭客人或如喪考妣一般哀歎時運不濟,少數人眉開眼笑,紅光滿面,說話聲音都提高了一個調門。
馬老改賺了錢,心情不錯,居然還說了人話。“沒事兒,這次輸了,下次就撈回來了。下個禮拜咱們往阿爾山走,那邊景色老漂亮啦,到時候我整幾條獵槍,還能進山打獵。”
“喲,劉鐵你這回可沒少赢啊。”
叫劉鐵的小年輕咧着嘴樂出了後槽牙:“還行,就特麽赢了不到二十萬。老子特麽在你這兒輸三十多萬了,總算回了點兒本。槽,這回要是再不赢,我特麽都認定你馬老改開黑了。”
小年輕說話不客氣,馬老改也沒發飙。這小年輕背景不簡單,他爹是區長,馬老改根本就惹不起。有一陣馬老改還想通過劉鐵搭上他爹的路子,結果劉區長一看馬老改那爛泥德行,根本就不搭理他。
古峰跟在劉鐵身後,這小子會做人,善于恭維人,三天功夫就跟劉鐵混的極其熟稔。他路過的時候,馬老改看都沒看一眼,對于馬老改來說,一次輸三千的古峰就是個小透明,遠沒有劉鐵重要。
賭客陸陸續續下了車,馬老改吩咐司機把車開回車庫,自己也跳下了車。他哼着小曲,不着三四的橫逛着回了自己家。找媳婦打了個意氣風發炮,神清氣爽的開着車往沙坑子村走。這世上任何買賣都講究個信譽,正常的商品、服務要是存在欺騙,老百姓一旦知道了肯定不會再次上當。見得光的如此,見不得光的更是如此。有些時候,見不得光的生意更加講究信譽。
不像正常的商業行爲,一個牌子臭了,老闆完全可以丢了牌子,再起爐竈。事實上國内很多騙子公司就是這麽幹的,比如魔都地鐵裏的招聘dm投放廣告。
一家公司挂十幾塊牌子,每天換着花樣在dm上打廣告,一個面試者騙個幾百塊錢,給你一份資料,回頭說你洩露公司機密,你都沒地方說理去。報警?金額不夠,警方根本就不受理。咬牙認了,回頭再找一家,到了地方一瞧還特麽是這家騙子公司。
****不一樣,道上大哥的名聲就是響當當的牌子。大哥爲了樹牌子可以做無數維護牌子的事兒,可一旦辦差了一點,砸了牌子,那之前的努力不但付諸東流,連帶着以後要想挽回都得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換牌子?開玩笑。你就算改了身份證戶口本,道兒上人該叫你三胖子還叫三胖子。除非大哥被人取而代之了,這才叫換牌子。
馬老改幹的是賭博的見不得光生意,這一行尤爲講究信譽。既然答應了第二天就得給賭客換錢,馬老改就不能耽誤喽。他開着車,一路放着聒噪的迪斯高曲子,風風火火的開着車進了沙坑子村。
把車停平房門口,馬老改下車,掏出鑰匙開了院門。晃蕩着走向平房門口,走到一半,正趕上一陣風吹來,房門呼啦一下子就開了。
“恩?”馬老改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愣了兩秒,馬老改撒開大步往門口就跑。到了門口,一把薅住鎖頭看了看。鎖頭挂在鎖鼻上,絲毫沒有被砸開的迹象。馬老改恍惚了下,想着自個兒是不是那晚上喝了酒,忘了鎖門?
推門開,馬老改一進去,立馬就聞到了刺鼻的大醬味。醬缸倒在地上,大醬流了一地,凍上的大醬中間還有二十多個空罐頭瓶子。扭頭一瞅,那液化氣罐也倒在了地上,隐秘的口擰開了,馬老改找人費勁改的液化氣罐裏頭空蕩蕩一片,什麽都沒有。
“沒了?”馬老改雙眼失神,腦子裏一聲炸響,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沒了……沒了……都尼瑪沒了!”
馬老改臉色暈紅,嗷一嗓子就罵開了:“卧槽你八輩祖宗,這特麽是誰幹的?”
馬老改一腳踢在液化氣罐上,轉身撞開門,大步流星回到車旁,從後備箱抽出一把大砍刀,拎着砍刀嚷嚷了半天也沒人搭理。
“沒人吱聲是不?尼瑪婢老子自己找!”他拎着砍刀四下一踅摸,認定了一戶離他最近的農戶就走了過去。
木頭的栅欄門被他一腳踹倒,進去就嚷嚷:“槽尼瑪,出來個喘氣的!”
這戶人家就剩個老頭跟老太太在家,老頭腿腳還不好,老太太瞧見拎着大砍刀的馬老改,吓得嗷一嗓子就暈了過去。老頭兒也吓得直哆嗦,可還有點兒腦子,一瘸一拐跑過去,哐當一聲把門關上了。
馬老改一看更來氣了:“槽尼瑪還敢關門?信不信我把門給踹開?”
他走上前,哐哐踹了兩腳。還别說,那木頭門看着要散架子了,還挺結實,兩腳踹完沒咋地,馬老改倒是針得腳底生疼。
踹不開,那就劈開。馬老改揮舞着大砍刀開始劈門。齊北已經入了冬,木門外頭還包着棉簾子,用刀根本就砍不動。馬老改急了,直接去倉房裏找出一把斧頭。
老頭兒吓壞了,隔着門喊:“啥仇啊?啊?到底咋了?”
“我錢呢?是不是你拿了?”
“啥鹽啊?”老頭還耳背,給聽擰歪了。
“錢!老子的錢!”
“老字的錢?沒有啊,真沒有!55年的硬币都讓我賣了!”
“卧槽尼瑪老犢子,故意搭茬是不是?”
“鼓勵打架?我沒幹過這事兒。”
“哎呀卧槽!”“哐哐哐!”馬老改掄起斧頭劈了半天,一不小心還抻了腰。
馬老改哼哼着,扶着腰隔着門罵:“不出來是吧?你等着,我特麽把房子給你點了!”
馬老改扶着腰往回走,打算放汽油出來真把老頭家房子給點着。到了車上,正找抽油管子呢,手機響了。
“喂?我沒幹啥,點房子呢……在哪兒?在沙坑子村。诶?槽!你姬巴趕緊叫人,老子遭賊了,丢了一百多萬。叫人抄家夥,把這村給我平了!”
靈醒了一下的馬老改也不着急了,開着車堵住出村的路口,就跟那兒等着。中途又給手下打了幾個電話催促,等了能有快一個鍾頭,一輛破面包車上下起伏着總算趕了過來。
車門一開,一個家夥跳下來,蹲地上就吐。一邊兒吐還一邊兒罵:“槽尼瑪驢蛋子,老子要再坐你車就姬巴是你養的。”
開車的驢蛋子跳下來,仰着頭說:“槽,愛坐不坐,牛逼你特麽自己走回去。”
驢蛋子開門下車,老遠就瞧見拎着砍刀蹲路口運氣的馬老改。驢蛋子爲人靈醒,一路小跑過去,同仇敵忾的問:“怎麽事兒?馬哥,誰特麽不開眼敢惹你!”
馬老改已經氣瘋了:“誰惹我?槽踏馬整個沙坑子村都惹我啦!”
“咋啦,馬哥。”
“我錢丢了。”馬老改指着自己買的小平房:“瞧見沒?門都給我撬開了。”
“丢錢啦?卧槽踏馬的,這幫婢養的不想混了是不是!馬哥,你丢了多少?”
“我丢了……”馬老改話到嘴邊,突然驚醒過來。總共丢了多少錢,他連個位數都門兒清。可這話不能說出口。爲什麽?怕手下人眼紅啊。他這買賣沒什麽本錢,每一趟出去他都得跟着,錢款必須得親自經手。什麽事兒隻要涉及到錢,出了他那敗家妹妹,馬老改是誰都信不着。
賺了錢,平素就給手下分個三瓜倆棗,這要是讓底下人知道丢了多少錢,以後這人心還怎麽聚在一起?
馬老改一瞪眼:“我丢了好幾萬呢!”
方才吐得一塌糊塗的那家夥這時候正巧趕過來,聽見馬老改的話立馬就炸了:“卧槽,好幾萬夠槍斃了。馬哥,你咋不報警呢?”
馬老改這個氣啊,一腳将那手下踹了個趔趄:“卧槽尼瑪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我特麽混社會的,出了事兒還得找警察,那姬巴還混個毛啊?”
一幫子手下已經将馬老改團團圍在中央,七嘴八舌的嚷嚷着:“馬哥,你說咋辦吧。”
“問尼瑪,直接把沙坑子村給平了!”
馬老改是真急眼了,大手一揮:“挨家挨戶給我砸門!砸開了給我審,給我搜!”
馬老改一聲令下,七、八個混子拎着鏈條子、砍刀、鐵棍,烏泱泱的殺進村裏。挨家挨戶的開始砸門,砸不開就揣,砸開了先是審,審不出來就搜。這幫混子就沒一個好東西,有手腳不幹淨的,搜到錢悄沒聲的就揣自己兜裏了。
一時間沙坑子村雞飛狗跳,老婆哭、孩子叫,估摸着鬼子進村也就這樣了。沙坑子村的大隊書、記家也不能幸免,原本書、記一瞧十好幾号混子,立馬就慫了。琢磨着當一回縮頭烏龜,哪成想這幫混子連縮頭烏龜都不放過。
書、記眼瞅六十的人了,氣得直哆嗦:“你們要幹啥?這是搶劫,這是犯法啊,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