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餘杉對小四說:“你是小四?”
小四擡頭斜着眼睛看了眼餘杉:“你誰啊?”
餘杉壓低了聲音說:“剛哥說你這兒能搞到血?Rh陰性B型血能搞到麽?”
小四很警惕,低下頭繼續打着遊戲說:“你找錯人了。”
餘杉沒說話,徑直把背着的背包卸下來,放在電腦桌前擋住屏幕,緩慢拉開,露出了裏面一捆捆的百元大鈔。
“我急着用,價錢好說。”
小四擡起頭盯着餘杉看了半天,又瞅了瞅楊睿,掏出根煙點着了,摘下耳機一丢,起身四下看了看,說:“出去說。”
小四領頭,三個人出了網吧。七扭八拐到了一條隐蔽的巷子,小四停下腳步,轉頭問餘杉:“要什麽血型?”
“Rh陰性B型血。”
“熊貓血啊,那價錢可不低。一個單位基本上一萬左右。”
小四剛說完,楊睿就瞪着眼說:“蒙誰呢?你要給出這價,那我們不如去找老幫子呢。”老幫子的名字,也是楊睿在監獄裏聽小四說的,據說這老幫子說小四團夥的競争對手。
小四皺了皺眉頭,聽見老幫子三個字,反倒放下了心。于是笑着說:“現在查得緊,你們要的還是熊貓血,不好整,這血庫上下都得打點。”
楊睿嗤的一聲笑了:“别特麽整事兒行不行?你們跟血庫有個毛的關系,你當互助獻血機制的漏洞沒人知道是不?”
互助獻血是獻血相關法律、法規認定的無償獻血的形式之一。與個人和團體無償獻血相比,互助獻血的指向性、目的性更明确,獻血者與用血者之間通常具備直接的親戚、朋友、同事、鄰居等關系,或者間接的某些社會關系。該獻血者通常視爲屬于緊急招募的獻血者。當無償獻血者嚴重匮乏時,互助獻血可以起到迅動員獻血者的作用,從而緩解供血不足的狀況。
另外,獻血者一旦意識到自身的獻血行爲可以用來拯救親屬、他人的生命,他們在将來的某個時刻可能會轉變爲固定的志願獻血者,這将爲輸血者帶來安全和充足的血液供應保障。
以上就是互助獻血機制,小四這樣的販血團夥,就是利用了這個機制的漏洞,通過QQ群、微信群招募有償獻血者,一個單位血量給二百塊錢。轉過頭來,小四再把這些血賣給需要輸血的患者,從中賺取差價。以o型血爲例,兩個單位四百五,賣給患者就變成了一千四,扣去七七八八的費用,淨賺八百元。
見不得光的買賣被戳破,小四尴尬的笑笑,丢了煙頭說:“兩位大哥,我真不蒙你們,我們這行是越來越不好幹。各個獻血點不給足了打點,根本就不好使。你們要的還是熊貓血,血庫庫存都沒多少。哎?對了,需要輸血的患者住哪個醫院?”
楊睿看向餘杉,後者沉吟着說:“沒住院,我需要提走。”
“恩?這可不好弄啊。”小四倒是沒拿腔作調,利用互助獻血的漏洞,直接給住院患者輸血沒什麽難的,但要把血液從血庫單獨提出來,這可就難了。
餘杉沒開口,楊睿陰着一張臉說:“别磨叽,你就說能不能整出來,價錢合适我們就在你這兒拿。”
“大哥,你們要幾個單位?”
餘杉估量了下,說:“十個單位。”
小四瞪大了眼睛:“别鬧,這可是熊貓血,緊張的時候血庫能不能有十個單位都不好說。”
“那就有多少要多少。”餘杉說。
小四思量了一陣,點頭說:“行,我回頭問問吧。”他看着楊睿說:“大哥,我看你也是道兒上的,就給你個底價,九千一個單位,能搞到多少不保證。”
“行,”餘杉同意下來,從包裏掏出一萬塊錢丢給了小四:“這是定金,剩下的交易的時候一次付清。”
餘杉沒有這條時間線上的手機,于是讓楊睿跟小四交換了電話号碼,約定最遲兩天給消息。臨走的時候,楊睿威脅着說:“别耍花招,我知道你家住哪兒,要是拿别的血型唬弄我,我特麽整死你!”
小四陪着笑,說:“這哪能呢?我們這行最講究信譽了。”
辭别了小四,往巷子外走的路上,餘杉說:“這小子能搞到麽?”
“問題不大,”楊睿說:“小四這幫人整了幾十個有償獻血群,以前聽他說手裏頭有不少特殊血型,就指望着賣血賺錢的家夥。十個單位搞不到,差不多能整到五個單位。”
正走着呢,手機響了。楊睿拿起手機接聽,就聽電話裏頭一個稚嫩的男生說:“爸?你跑哪兒去了?不是告訴你今天開家長會了麽?”
楊睿整個人都懵了,移開手機瞧了瞧,隻見聯絡人上寫着‘寶貝兒子’四個字。寶貝兒子?楊睿支吾着說:“哦……哦哦,那啥,我臨時有點事兒。”
“我不管,你跟我媽說吧……嘟嘟嘟……”
“喂?喂?”楊睿看着挂斷電話的手機,好半天才嘟囔着說:“我啥時候有個兒子了?”
他疑惑的看向餘杉,餘杉倒是習以爲常,組織了下語言,給楊睿仔細解釋了一下什麽叫時間線躍遷。聽完了,楊睿撓着腦袋:“這也太玄乎了吧?就這麽噌的一下子,全變樣了?”
“恩。”餘杉點了點頭。
手機又響了,這次來電的是老婆。
“喂?”
電話剛一接通,對面的聲音好似機關槍一樣掃射而來:“楊睿!你都這麽大個人了,能不能靠點譜?我這陣子學校組織學習脫不開身,就讓你去一次家長會你就放鴿子。啊?人家張老師都把電話打我手機上了,你死哪兒去了?”
楊睿辨認了半晌,試探着說:“譚淼?”
“幹啥?老娘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家務活一手不伸,孩子學習你不管,老人住院你也不管,整日就跟一幫狐朋狗友厮混,我是上輩子該你的啊?”
聽聞‘老婆’的确是譚淼,楊睿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子高興起來:“以後家務活我幹,老人住院的事兒也不用你操心,孩子學習……額,這個還得你來。嘿嘿,媳婦,你幹啥呢?”
“還能幹啥?吃飯!不吃了,氣都氣飽了。”譚淼了半天火,氣也消了:“我一生氣你就說好話,十多年了,就沒一次說到做到。”
“是麽?這個……我保證,今天說的肯定說到做到。”
“行了,你趕緊去一趟兒子學校,張老師還等着呢。”
“好嘞。”挂了電話,楊睿兀自在傻笑。好半天,他瞥見餘杉正一臉揶揄的看着自己,頓時就不好意思了:“哥,你看這事兒整的。”
餘杉揶揄的笑裏,隐藏着深深的羨慕。瞧瞧人家楊睿,上一次剛出獄,瘸了腿,當着的哥。時間線一躍遷,好家夥,不但跟譚淼結婚了,連兒子都有了。而且從手機就能看出去,這小子在這條時間線上混的不錯。再瞧瞧自個兒,一次比一次慘,現在幹脆成了黑戶,有家不能回,有親人不能認,這叫什麽事兒?
“不用解釋,我理解你,而且羨慕你。”
楊睿突然愣了下神,說:“哥,我想起來了。我跟譚淼兩千年結的婚,零一年生了個兒子叫楊宇澄……我好像還有一家出租車公司?用的就是哥你給我的錢。”
隐藏的記憶逐漸回想起來,楊睿的生活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靠着餘杉的資助,楊睿在餘杉失蹤後的一年,開起了出租車公司,兩千年娶了譚淼,一年後生了個兒子。如今有妻有子,有房有車,身家兩千多萬,算是在齊北混的比較好的那一撥人。
他搖了搖腦袋,有些茫然的說:“哥,這些事兒我全都想起來了。就是感覺……感覺不像是我自己的經曆。”
餘杉了解這種感受,莫名其妙的生活大變樣,擱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但如果是眼前這種變化,或許楊睿隻是剛開始不适應,過後會很幸福也說不定。
寬慰的拍了拍楊睿的肩膀,餘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說:“楊睿,丁大侃呢?想起來沒?”
原本茫然的神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楊睿說:“死了……就那天下雪的晚上,餘哥你出去後再也沒回來,丁大侃沒搶救過來,走了。”頓了頓,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哥,你不會在這邊遇到意外吧?”
“哪兒那麽多意外?别瞎琢磨了。”餘杉心裏清楚,這是時空門的特性作祟。九八年的時空,始終按照他消失後在推演。
“那就好,”楊睿欲言又止,說:“哥,我得去一趟二十八中給孩子開家長會。”
“這事兒必須得去。”
“可我都不知道該跟老師說啥。”
“這事兒我可教不了你。”
“哎……诶?哥,那你咋整?”楊睿尋思了下說:“哥,我找個酒店用我身份證給你開個房得了。你那平房沒水沒電的,天氣又這麽冷,沒法待人。”
“行。”餘杉一口答應下來。住酒店總比在平房裏挨凍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