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楊睿說,餘杉已經看到了。他又踩了一腳油門,臨到近前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刹車,三菱吉普一個甩尾漂移橫在了路中央。幾乎在停車的同時,楊睿開了車門就跳了下去。現場太慘了,面包車的前臉撞在白色尼桑的側後方,前臉面目全非,地上橫七豎八倒着六個身份不明的壯漢。面包車的車門敞開着,楊睿歪着身子,身體上半截趴在座椅上,後腰部分插着一把匕首,後背的皮夾克被砍刀砍出了一尺多長的口子,汩汩鮮血順着衣角慢慢滴落,在雪地上浸出一片殷紅。
“大侃!”眼見如此,楊睿喊了一嗓子,眼睛一紅就沖了上去。他的雙手剛要搬過丁大侃,跳下車的餘杉眼尖,喊道:“别動他,後背有匕首!”
楊睿怔了怔:“丁俊!丁俊!”叫了幾聲,座椅上的丁大侃已經失去了意識,任憑楊睿怎麽搖晃也沒反應。楊睿瘋了:“啊!”爆吼一聲,從地上撿起砍刀就要殺人。
餘杉幾步趕過去一把拽住楊睿手腕子:“你瘋了!”
“哥你放開,我整死這幫犢子玩意!”
“要整也輪不到你,丁俊還有救,趕緊送醫院。”
失去理智的楊睿恍然:“對,送醫院!還有救!”
楊睿學過簡單的戰地護理,知道插在後腰的那把匕首不能拔出來,跟餘杉商量着,兩人小心翼翼架起丁大侃,将其挪到三菱吉普的後排座椅。放下之後餘杉不放心的探了下鼻息,雖然很微弱,但丁俊還有呼吸。這讓餘杉長出一口氣,沒死就好,還有救。
這時候四輛面包車終于跟了上來,領頭的一輛車裏,張毅從副駕駛探出腦袋:“老闆?”
餘杉咬着牙說:“打電話報警,留下幾個人盯着,這幾個家夥去哪兒你們就跟到哪兒!剩下的人跟我去醫院!”
張毅答應一聲,跳下車點了幾個人下來,原地留守。剩餘車輛跟着三菱吉普沿着先鋒街往中華路方向開去。
先鋒街在立交橋與涵洞之間,距離第三人民醫院不過兩三公裏。距離是不遠,可這鬼天氣裏,車輛根本就開不快。即便是換了雪地胎,前頭開路的三菱吉普也不停的打滑。這時候的先鋒街與中華路交彙處也沒有紅綠燈,餘杉的三菱吉普開的很猛。
閃着大燈,鳴着喇叭直接三十邁的速度左轉彎。平素裏三十邁的速度真不快,可架不住這是下雪天,地面濕滑無比。三菱吉普甩着車尾,幾乎是漂移似的拐了彎,轉彎的中途車尾重重的撞上了一輛躲閃不及的出租車。
餘杉也沒功夫理會這種小刮小蹭,抄起手機給後車打了個電話:“姚順,給司機扔點兒錢讓他自己修車去!”
“放心,老闆!”
過了涵洞,餘杉也沒理會前面的紅燈,直接闖了過去,又開出去一條街,左轉彎後進了三院。他徑直把車開到了醫院門口,跳下車就沖着裏頭嚷嚷:“大夫,救人啊!”
值班的幾個護士吓了一跳,跑過來瞧了車裏的丁大侃,緊忙叫來擔架将丁大侃推到了手術室。餘杉原本以爲馬上就可以搶救了,沒成想護士四處找大夫就找了十多分鍾。好不容易找到大夫,餘杉一看,得!這位喝得雙眼發直,别說做手術了,能不能站穩都兩說。
值班的護士長很尴尬:“劉大夫平時值班不喝酒的,這不今天下雪了嘛,琢磨着這鬼天氣不能有人來醫院……”
難怪九八年來了次醫療改革,這要是不改革醫院幹脆改火葬場得了。
“别的大夫呢?”
“别的大夫都下班了啊。”護士長也挺急。
“有外科主任電話麽?”
“有!”護士長急忙跑去給外科主任打了個電話。外科主任倒是很有責任心,一聽護士長描述的狀況,當即電話裏吩咐護士長先給丁大侃進行輸血,其他的等他來了再說。
這大雪天根本打不到車,九八年醫生收紅包雖然是普遍現象,但醫生們的收入還沒達到有私家車的程度。餘杉問了外科主任的住址,幹脆開着三菱吉普去接了一趟人。這一來一回又用了半個鍾頭,等外科主任穿着白大褂進了手術室,餘杉才在走廊裏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楊睿依舊在愣愣的出神,這個時候餘杉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了,隻是拍了拍楊睿的肩膀。
剛坐下沒多大會兒,手機響了,是姚順打來的。
“老闆,事兒有點大發,我現在在鐵路醫院,聽大夫說死了兩個。警察現在在追問我丁哥下落,老闆,我怎麽回答?”
“你讓他直接來三院找我。”
死了兩個?甭說是兩個,就算這群渣滓全死了餘杉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更丁大侃比起來,那幾個渣滓死有餘辜!
餘杉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問題。那六個人是誰指使的?難道是伍國平發現了丁大侃在跟蹤他?或者這一次出手的是喬思?不論是不是,餘杉都跟背後的主使者沒完。事情已經出了,餘杉必須想解決辦法。這年頭的公檢法系統混亂的很,同一件事能判出不同的結果來。
就比如眼前的事兒,可以認定丁俊是正當防衛,嘴一歪就變成了街頭鬥毆。想要得到公正的對待,往往需要與之匹配的背景。
餘杉翻找了下号碼簿,找到秦部長的電話打了過去。已然是淩晨時分,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電話那頭傳來秦部長的聲音。
“秦部長?我是餘杉,非常抱歉打擾到您的休息。但有件事我必須得找您。”
“哦,小餘啊,沒事兒,我剛剛躺下,還沒睡着。什麽事兒你說吧。”
餘杉說:“就在五十分鍾前,我的保镖兼司機在先鋒街遭到了六名持械歹徒的襲擊,身中數刀,現在還在手術室裏搶救。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場針對我的襲擊,作爲一名投資人,我現在極度沒有安全感。我希望齊北市政府能在這件事上給我個明确的說法。”
電話那頭原本躺着的秦部長一下子坐了起來:“小餘你先别激動,到底是怎麽回事?”
雖然沒有親身經曆,但事發現場的場景曆曆在目,餘杉用語言還原了下,最後說:“那六個人目的明确,針對的就是我的保镖丁俊。”
“我知道了,小餘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一個說法!”秦部長的語氣中透着憤怒。他沒法不憤怒,齊北的治安問題一直是所有市領導的心頭病,換了幾任公安局長、政法委書、記,進行了幾次大規模的嚴打都無濟于事。究其緣由,還是因爲國企改革造成大批國企工人下崗,這些人沒了生計才會不得不冒險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
嚴打隻能治标,治本還得靠發展經濟。樂果集團七千萬港币的投資對齊北很重要,根據前期達成的協議,樂果建成後會至少招募兩千名社會待業人員,發展順利的話,幾年之後樂果集團會給齊北帶來五千個直接就業機會。算上與之配套的産業鏈,樂果集團間接會爲齊北帶來兩萬左右的就業機會。
九八年的齊北市區人口一百萬出口,兩萬左右的就業機會能給齊北解決極大的問題。在這個節骨眼上投資商說‘沒有安全感’意味着什麽無需贅言,一旦樂果花落别家那簡直就是不敢想象的局面。
秦部長挂了電話,當即給市委書、記打了個電話,報告了此事。市委書、記同樣很震怒,直接一個電話将公安局長罵了個狗血淋頭,最後指示,限期破案,一定要公正處理此事,給投資商一個滿意的答複。
公安局長被罵了個莫名其妙,打了幾個電話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聽聞了事情經過,公安局長充分領會了上級精神,直接給丁大侃定性爲正當防衛。
跑來三院錄口供的兩名警察半路得了新指示,到了地方之後很客氣,向餘杉了解了大概情況之後就留下來陪同等待。
淩晨三點,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一瞧見彭主任餘杉立馬就迎了上去:“彭主任,情況怎麽樣?”
這位彭主任就是日後那位四平八穩彭主任的親爹,老爺子醫術、醫德沒得說。彭主任皺着眉頭說:“病人一共兩處受創,背後的砍傷問題不大,已經進行了縫合。難的是刺入腹腔的刺傷,病人rh陰性b型血,也就是俗稱的熊貓血,這種血我們醫院血庫裏儲備有限。”
“能不能從其他醫院調?”餘杉問。
彭主任搖了搖頭:“我已經讓護士給兄弟單位打電話了,其他醫院儲備也不多。現在病人的情況很糟糕,至少還需要的血液。從省醫院調集至少要等到明天中午,我怕病人撐不到那個時候。”
餘杉急了:“彭主任,你們醫院有沒有rh陰性b型血的獻血記錄,我直接去找這些人。”(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