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杉不耐煩的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是個陌生号碼,他猶豫了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餘先生?”電話對面是個陌生的男聲。
“是我。”餘杉說。
“有人托我給您帶句話……你該回去了。”
餘杉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你該回去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隻有餘杉明白其中的意思。是喬思,一定是喬思!算算日子,眼看就要到四周期限,既然已經撕破了一切僞裝,那喬思就不再去想着搞什麽針對性極強又不能要了餘杉性命的意外,索性直接說出來,讓餘杉回去。
四周的期限到底有什麽意義?事實已經證明,隻要逃出喬思的監控視線,餘杉在九八年的時空裏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而且根本就沒什麽狗屁的時空排異反應。
喬思執着于四周時間,恐怕是想着讓餘杉進行時空躍遷,刷新記憶,這樣喬思才能确定新生時間線變成了什麽樣。
“餘先生,您聽清楚了麽?要不要我再重複一遍?”
“不用,我聽清楚了。”
“那好,祝您有個愉快的一天。”
“等等!”餘杉突然說:“我找到了一些線索,我知道那輛富康車是怎麽消失的了……”
“很抱歉,餘先生,我完全聽不明白您說的是什麽。再見……嘟嘟嘟……”
“喂?槽!”聽着聽筒裏傳來的忙音,餘杉惱火的罵了一嘴。
他的打算很明确,在這個時空裏,喬思的力量明顯比他強。也許喬思一直在查那件案子,隻是缺少了關鍵線索。餘杉想着如果把關鍵線索告訴給喬思,沒準……等等,好像不對!
喬思将時空門交給餘杉,一直強迫餘杉去查那一樁案子,就是因爲那案子是一樁懸案,完全找不到線索。餘杉與喬思沒什麽情誼,有的隻是**裸的利用,眼下還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喬思一旦拿到關鍵線索,将九九年的劫案扼殺在萌芽裏……那他還需要餘杉麽?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恐怕到了那個時候,喬思一定會迫不及待的幹掉餘杉。想明白了這點,餘杉冷汗直流。他暗自慶幸,幸好啊,幸好打電話那人隻是個傳話的,否則可真沒法收場了。
現在想起來,劫案是個契機。喬思威逼利誘餘杉去偵破這件案子,反過來琢磨,這案子一天沒破,喬思都不會動餘杉。不但不會動,沒準還會對餘杉進行暗中保護。
但不論如何,這種微妙的局面都拖不過九九年四月。到了這個時間節點,不論案子如何,喬思與餘杉都會一決生死。
丢下手機,餘杉琢磨着喬思的訊息已經帶到了,如果他無動于衷,保不齊喬思會幹出什麽樣匪夷所思的事兒來。想了想去,還是得返回一五年一趟。
餘杉丢下手機,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在衛生間洗了漱,帶了幾萬現金,拿了三菱吉普的車鑰匙就出了門。他剛出房間,迎面正好碰上走過來的楊睿。
“哥,起來了?你這是要幹嘛去?”
“出去辦點事。”
“那你等會兒,我叫幾個人。”
餘杉擺擺手:“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了。”拒絕了楊睿的好意,餘杉下樓踩着好似冰水混合物的積雪上了吉普車。動汽車,餘杉緩慢的開出了大院。十月中旬的時候,這輛車已經換上了雪地胎。饒是如此,這種鬼天氣下餘杉也不敢快開。
三菱吉普始終維持着二、三十的車,一路開向百貨大樓。餘杉得爲返回做一些準備,他打算跟上次一樣,買點兒玉石之類的做防身用。結果離着百貨大樓還有一段距離,在翰景街餘杉等紅燈的時候現了一家字畫店。
餘杉幹脆右轉彎停上馬路牙子,下了車進到字畫店裏逛了逛。字畫店的老闆年紀能有五十多歲,餘杉剛進門的時候老先生寒暄了一番,随即坐在那兒品起了茶。餘杉看了一圈,一個眼熟的名畫家也沒瞧見,正失望的,猛然間瞧見一副‘壽’字,落款是徐關山。這徐關山可是響徹大江南北的著名書法家,餘杉記得老餘同志提過一嘴,說二尺的一幅字,賣出去八萬多。
眼前的‘壽’字幅有些小,餘杉不太滿意。那位老先生一直在察言觀色,眼見餘杉爲難,起身詳詢。餘杉徑直爲了有沒有徐關山的大幅作品,老先生讓餘杉少待,去了後邊廂,等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兩副書法卷軸。
展開來一瞧,卻是徐關山寫的前、後赤壁賦,兩幅字加起來能有五十多尺,餘杉一問價,老先生要了一萬五。
餘杉也沒讨價還價,直接付款拿了兩副字走人。回到車上,他也不去什麽百貨大樓了,把車開到自己買的平房,開門就進了屋子。
屋子裏有些冷,餘杉搓着手,移步到了廚房。拉開小倉庫,一眼便瞧見立在那裏的時空門。他深吸一口氣,擡手扭動把手,拉開了那道門。門内的光線扭曲着,一團黏液迅将其包裹,撕扯着餘杉墜入那道門。
一腳踏入時空門,餘杉先是感覺到整個人失重,下一刻,他被那團黏液彈了出來。這一次餘杉有了充足的準備,他将雙臂護在腦袋上,胳膊撞在牆上随即停了下來。
多次領教過時間線躍遷後新增記憶的痛苦,餘杉不敢大意,緊忙原地蹲了下來。一分鍾過去了,什麽反應都沒有,五分鍾過去了,同樣如此。餘杉疑惑着站起身,搬開門擠了出去。
後巷人家的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讓廚房裏多少有了些許的光亮,氣溫一下子從零下飙升到了十二度,讓餘杉片刻就感覺到了悶熱。他迅将身上的皮衣脫了下來。站在光亮的窗口想了想,現在應該是一五年九月下旬的夜裏。餘杉摸索着,在牆壁上找到了開關,按下去,什麽反應都沒有,廚房裏依舊一片昏暗。
餘杉又試了試走廊的開關,同樣如此。
“跳閘了?”他隻能這麽去想。從背後的背包裏翻找出準備好的手電,扭開開關,雪白的光柱射出,走廊總算亮堂了起來。餘杉用手電照明,回到廚房裏,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應有的手機、鑰匙、錢包,滿房子找了半天,依舊一無所獲。
“搞什麽?怎麽什麽都沒有?”
餘杉坐到東屋的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往常的慣例,每次躍遷之後,餘杉取代了新生時間線的自己,錢包手機鑰匙之類随身攜帶的東西都會在身旁不遠,奇怪的是,這一次怎麽什麽都沒找到?
更爲奇怪的是,這一次躍遷,餘杉除了剛從時空門出來的時候有點兒眩暈之外,其他什麽感覺都沒有。沒有耳鳴,沒有暫時失明,也沒有劇烈的頭疼……到底是怎麽回事?
餘杉坐在那裏,努力回想着這條新生時間線上的自己到底經曆了些什麽,可就如同往常那樣,不論他怎麽努力回想,記憶就像羞澀的小姑娘一樣,躲在角落裏不肯出來。
他有些茫然,沒有錢包、鑰匙、手機,他根本就沒法得知自己的家在那兒,這大晚上的,總不能如同孤魂野鬼一樣四處遊蕩吧?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結果,餘杉幹脆放棄了。徑直躺在了硬闆床上,将皮夾克蓋在身上,用背包當了枕頭,就這麽躺了下去。躺是躺着了,可餘杉在九八年剛剛早起,算算還沒一個鍾頭呢,一時半會根本就睡不着。
餘杉睜着眼睛盯着漆黑的天花闆,聽着時斷時續的蛐蛐叫,腦子裏滿是胡亂的猜想,也不知什麽時候進了夢鄉。
餘杉又做噩夢了,在夢裏,餘杉不停的奔跑着,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喘息,能感受到如同肺部如同火燒般的灼痛,他悚然回頭,就瞧見一個模糊的黑影朝着自己追來,那距離越來越近。身邊的景物有些熟悉,像是實驗中學後方的那片老房子。
餘杉張着嘴大聲叫嚷着,四周卻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前方出現了一道牆,牆體不算高,勉強過餘杉的身高。餘杉奮力奔跑着,雙手攀上牆頭,卻用盡了力氣,從牆上摔落下來。他靠着牆癱坐,眼瞅着那個黑影放慢了腳步,一點點的逼近。
餘杉出一聲野獸的嘶吼,雙手胡亂摸着,從角落的雜物堆裏摸出了一把種花用的小鋤頭。他爬起來,狠命的朝那黑影砸了過去。
黑影輕巧的一側身,閃了過去,左手夾住鋤頭,身子貼向前,右手一把明晃晃的匕狠狠的紮入了餘杉的左肋。餘杉能感覺到疼痛,感覺到刀子在身體裏翻滾。黑影抽出匕,餘杉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倒退着靠牆癱坐下來。
黑影慢慢向前,餘杉睜着眼睛,借着牆外面路燈照射過來的光線,總算看清了那人的面目。很瘦,很黑,個子不高,長相有些偏東南亞人種。
那人沉默着,揮舞着匕連續刺向餘杉,餘杉隻能徒勞的舉起雙手抵抗,然後眼睜睜的看着匕一刀又一刀的将自己刺中。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人收了刀,餘杉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那人走過來測了測餘杉的鼻息,然後用别扭的普通話說:“對不起啦小兄弟,一切都是爲了懸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