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晟轉述了他從同學那裏得到的消息,随着大批國際遊資沽空盧布,俄國政府先後出台政策,提升貸款利率,從剛開始的百分之三十提升到百分之五十,最近更是瘋狂的提升到了百分之一百五。這也就罷了,俄國人耍起無賴來簡直沒有下限,據說俄國人正在研究限制、暫停盧布與美元的兌換。這意味着就算餘杉忍受得了高昂的抵押貸款利率,也沒法把手頭上賺到的盧布兌換成美元。
如今俄國銀行官方彙率,盧布對美元還維系在2:1,可在民間黑市上,有時候10:1都換不到美元。就像張銘晟說的那樣,俄國金融已經成了泥潭,進得去出不來。老毛子也是真狠,拉着那些沒來得及退場的國際炒家,陪着自家經濟一起完蛋。
餘杉聽完,什麽念頭都沒有了。人民币彙出要被地下錢莊抽一部分,委托基金抽一部分,抵押貸款要支付高額利息,即便最後賺了仨瓜倆棗的也是一堆沒法兌換的盧布。事實打破了餘杉的幻想,從俄國搶錢這條路根本就行不通。
餘杉在電話裏對張銘晟說,他再琢磨琢磨,随即挂掉了電話。翻出複印的新商報舊報紙,一頁頁的仔細查看,還真别說,他又找到了一個機會。
從九八年八月五日開始,以索羅斯爲首的數家歐美投資銀行和對沖基金對香港彙市、股市和恒指期貨市場大舉進攻,瘋狂抛售港币和恒指期貨。五日砸進去兩百億美元,六日又是一個兩百億。
按照索羅斯等人的計劃,先在彙市上抛空港元,迫使香港金管局不得不采用扯高利率的老套子,并借此打壓股市。利率擡高,股市勢必下跌。恒指期貨也會同步下滑,然後炒家便可在期貨市場以較低的價格沽空恒指期貸,彙市股市雙雙獲利。醉翁之意盡在恒指期貨。
港府與遊資從十四日開戰,一直持續到二十八日恒指期貨交割日,結果恒指期貨最終以7829點定格,成功擊潰了國際遊資。
期間一場拉鋸戰,恒指反複震蕩,最誇張的一天漲幅超過百分之八,以十六倍杠杆計算,隻要操作得當,餘杉一天時間就可以将現在資金增加百分之五十。
确認了新的操作方向,餘杉立馬又給張銘晟打了個電話,問了下恒指期貨交易的情況。恒指期貨的結算貨币是港币,以指數點乘以50港币爲購買價格,具體的金融杠杆要跟期貨公司自己談。
餘杉已經下定了決心,馬上讓張銘晟聯系地下錢莊,将賬面上的資金全部抽走,兌換成港币。老闆的命令就是最高指示,張銘晟痛快的應承下來,聯系從前的熟人操作這件事。
張銘晟要了餘杉的身份信息,用于在香港開設賬戶,随即又聯系地下錢莊商議彙出事宜。而餘杉也沒閑着,這麽大的事兒,他必須得在現場才放心。
而到到香港,就得有港澳通行證。想要用常規手段拿到港澳通行證,起碼得等上十五個工作日。餘杉等不起,今天都十号了,亞洲金融危機以來的第二次香港保衛戰會在十四号爆發,最爲理想的結果是餘杉在十三号進場。
餘杉想到沒想,就給吳正雄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裏把這事兒一說,吳正雄笑着說:“我當時什麽事兒呢,這樣,我一會兒讓小馬陪着你把港澳通行證給辦了。一天内拿到不太可能,三天肯定沒問題。”
餘杉給楊睿打電話,坐着車去了一趟刑警隊。接上小馬,直奔分局的出入境辦證大廳。餘杉在這邊拍照、填申請表,那邊的小馬警官找了負責人,把中隊長吳正雄一擡出來,那負責人立馬表示特事特辦,盡快把港澳通行證給辦下來。
餘杉知道,吳正雄幫忙辦這事兒得自己搭人情,不能讓人家白忙活。他讓楊睿從後備箱裏取出來五條中華,偷偷塞給随行的小馬警官,讓他看着把煙散出去。
小馬警官也是個通曉人情世故的,塞回去三條,拿了兩條煙去了後面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笑着對餘杉說:“餘哥你放心,人家說了,最遲十二号,肯定把這事兒給你辦下來。”
餘杉長出一口氣,高興之餘打算請忙活一上午的小馬警官吃飯。小馬警官是個有眼力見的人,瞧着餘杉忙活得腳不沾地,就笑着婉拒,推說等餘杉忙完再說。
到了下午的時候,張銘晟動用自己的人脈,聯系到了深港一家靠譜的地下錢莊。收市之後,張銘晟還把賬面上全部的資金轉移了出來。加上餘杉手頭的六百萬,他能動用的資金将近九百萬。
詳細問了下交易方式,餘杉琢磨風險不大,就同意了下來。
十一号下了一天雨,真是應了那句‘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天下午餘杉的港澳通行證就辦下來了。
拿到通行證,餘杉緊忙在百鶴賓館定了飛往深港的機票。齊北與深港之間沒有直達航班,餘杉隻能買轉場機票。早晨八點多飛首都,中午十二點半再飛深港。
等到了十二号,餘杉一早就去了機場。也是老天開眼,天空雖然依舊密布着陰雲,可直到航班起飛之前這雨都沒降下來。往首都飛的航班是一架雅泰72a,攏共才七十座的小飛機。兩個小時的航程颠簸不堪,餘杉甚至一度懷疑這架飛機會不會半路給颠散架子喽。所幸飛行員技術高超,哪怕降落的時候首都機場正下着大雨,飛機依舊平穩的降落在了跑道上。
餘杉在機場随便吃了點快餐,因着航班晚點,直到一點十分他才登上飛往深港的航班。這回飛機換成了737,飛行途中平穩了許多。飛行三個半小時,等餘杉從寶安機場的安檢出來,都過了五點了。
剛一出安檢,張銘晟遠遠的就揮手打招呼:“老闆,這邊,這邊!”
老張上午就從濱海飛抵深港,他原本就有港澳通行證,正好可以陪着餘杉去香港。餘杉走出來,擺擺手謝絕了老張幫他拉行李箱的好意,自己拖着行李箱一邊往外走一邊問:“聯系的怎麽樣了?”
“找的是一家老字号,做彙出有五年了,風評很好,沒出過什麽問題。”頓了頓,老張猶豫着說:“老闆,你把賬面上的資金都抽走了,是要放棄國内期貨麽?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我聽我那同學說,恒指的行情最近可是不太好。”
餘杉笑了:“老張,既然我做國内期貨不會賠,那做恒指也不會賠。”餘杉有這個自信,而且就算賠了也沒什麽,大不了重頭再來。回到一五年倒騰一批手機,他就又有了起家的資本。
眼見勸說無用,老張也就閉口不言。
倆人在機場叫了一輛出租車,在市區找了一家三星賓館住了下來。他們剛安頓下來,就趕上了台風。外頭狂風暴雨肆虐,咆哮的風聲吵得餘杉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晨,餘杉跟老張倆人頂着八、九級大風找上了地下錢莊,按照談好的價錢,将餘杉賬戶裏的人民币兌換成了八百二十萬港币,八百萬彙入了餘杉在香港開設的賬号,二十萬現金留在身上防身。
彙出的流程有些複雜,餘杉分批将錢彙入對方賬号,對方再按照比例彙入餘杉在香港的賬号,而餘杉每次都要用電話查詢賬戶資金變動。隻有确認到賬,餘杉才會給對方打下一筆資金。
等完成了彙出,餘杉與老張馬不停蹄的去口岸。因着正趕上台風登陸,這會兒通關的沒多少人,餘杉他們不到一個小時就通了關,到了對面的香港。
剛通關,就見一輛白色本田降下車窗,探出一個打着發蠟的胖臉,沖着這邊招呼:“阿晟,這邊啦!”
老張朝着那人揮了揮手,帶着餘杉走了過去。
上了車,老張給兩人介紹了一番。張銘晟這同學叫鄒振發,澳洲畢業後回了香港,進了一家金融公司。混了這麽多年,如今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客戶經理。鄒振發開着車往市區趕,一邊還不遺餘力的用别扭的普通話說着:“餘生好魄力,恒指今早開盤六千六百多,不可能再跌啦。特首都說了,六千五百點是港府的底線,這個時候進場抄底,穩賺的啦。”
餘杉笑笑,沒說話。
見此,鄒振發又說:“餘生是阿晟老闆,我不會騙你啦。這樣,餘生要是在我這裏開戶,我給你萬分之二點五傭金怎麽樣?”
這回沒等餘杉說什麽,張銘晟在一旁皺着眉頭說:“阿發,二點五的手續費太多了,最多給你兩個點,再多我們就找别家好啦。”
“兩個點?我會虧死,二點五我都不賺。”
張銘晟笑了:“阿發,你這是拿我們當外行坑麽?”
鄒振發裝作無奈的說:“诶,怕了你了,兩點就兩點。阿晟,這麽多年不見你也不說體諒體諒我這個老同學。”
“體諒什麽?你可比我過的好多了。用着手機,開着小車,是不是還買了千呎豪宅?”
“豪個你大頭鬼啊,拼死拼活這麽些年,才買了600呎,還要月供十年。還有這車,也要月供。沒辦法,沒車子出去見客戶人家都不信你。”頓了頓,鄒振發急切的說:“餘生,兩個點怎麽樣?”
“多少倍杠杆?”
“十六倍。”
餘杉點頭說:“好,就在你那裏開戶了。”
鄒振發高興了:“餘生好眼力,在我阿發這裏開戶,包你賺。”
鄒振發工作的金融公司叫和信金融,在尖沙咀一間金融大廈租了幾千呎做辦公地點,不大不小。鄒振發帶着餘杉辦理了開戶手續,随即又熱心的送餘杉他們過海去了港交所。臨走時還說晚上要請餘杉吃海鮮,餘杉聽得出這是客氣話,所以禮貌的拒絕了。隻是跟鄒振發打聽了一下,哪裏能買到無記名的電話卡。
鄒振發倒是幫了忙,帶着餘杉去了一家和記旗下的通訊商店,辦了一張手機卡。等餘杉跟張銘晟倆人回到交易所的時候,恒指期貨下午剛開盤。
經曆了上午的震蕩,下午剛開盤,恒指穩定在6623點。餘杉想都沒想,把手機交給張銘晟,讓老張打電話給和信金融,啓用十六倍杠杆買入恒指期貨。
因着國際炒家的抛售,買入的過程很順利,餘杉總計購入了386手合約,平均購買點數甚至低于開盤價,在6621點。到收盤的時候,恒指攀升,最終收于6664點,餘杉小賺了一筆。
這一下午,看着恒指反複上下震蕩,張銘晟一直不停的冒汗,等離開交易所的時候,唏噓着說:“這哪裏是期貨,簡直就是賭博。”
倆人離開交易所,攔了出租車,直接問司機附近哪兒有差不多的賓館。似乎什麽地方的司機都差不多,那司機一聽倆人口音是内地的,還扯着港普跟倆人熱情的聊了半天。也沒繞遠,把倆人送到了九龍一家名叫珀麗的酒店。
這年頭的香港人民對内地人因着經濟上的優越感還是比較寬容的,就是他們總習慣于用看鄉巴佬的眼光看内地人。那眼神跟大城市小市民看進城務工的農民工差不多。等到了十幾年後,内地經濟騰飛,部分香港人沒了優越感之後很不适應,這就跟免了農業稅之後富裕起來的農民進城大肆買房置地擡高物價讓城市居民不爽一樣。
餘杉覺着挺好笑,拿了那麽多年二等公民的護照,有什麽值得讓人優越的?
晚飯倆人就在酒店裏用的自助餐,吃完了早早回房休息。明天就是十四号,二次香港保衛戰打響的日子,得養足了精神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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