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後台統計數據,一周内活躍用戶四十萬,日活躍用戶十五萬。跟人家動不動百萬在線、千萬用戶的老字号一比,這一數據拿出去也許有些寒碜,可别忘了,e衣櫃做到這一切僅僅用了兩周。毫無疑問,這一數據讓業内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已經有人認爲e衣櫃會創造下一個互聯網神話了。
因着e衣櫃的驚人表現,京東的劉總已經開始認真考慮向e衣櫃開放注冊用戶數據的問題,老對手阿裏巴巴也開始嘗試着跟餘杉接觸。兩大電商的熱絡,引得風投蜂擁而至,都想通過注資收獲巨額回報。已經有風投聯絡餘杉,開出一千萬收購e衣櫃百分之二十的價碼。
餘杉跟華勝凡研究了下,認爲現在并不是引入融資的好時機。一切網絡平台的價值,都以注冊用戶的數量基礎。e衣櫃剛剛突破百萬注冊用戶,這時候引入融資,投資方勢必會進行壓價,用極低的價格買入一定量的股份。一千萬與百分之二十,就連華勝凡都認爲不對等。
兩周的運營讓華勝凡信心滿滿,他堅信再燒個幾百、上千萬,一旦e衣櫃擁有了幾百萬注冊用戶,其價值就會翻着跟頭似的往上漲。
到了這個時候,餘杉把賬戶裏的錢都燒幹淨了。華勝凡那兒倒是還有些,可對于新一輪的燒錢運營來說杯水車薪。餘杉想了想,事到如今也隻有從蘇眉那兒想辦法了。
這天下午,餘杉開車去了趟智源。在蘇眉的辦公室裏與其好好談了談,他現場演示了app應用,講了e衣櫃的發展現狀,着重說了e衣櫃的前景與當前的困難。
他講話的時候,蘇眉一直用詭異的眼神盯着餘杉。好半晌,等餘杉不說話了,蘇眉才說:“說完了?”
“差不多就這些。所以我的意思是,從智源拆借一千萬。”
蘇眉深吸了一口氣:“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你究竟是什麽時候成了互聯網天才?”
“一直都有這個想法,”餘杉說:“早兩年從智源脫身的話,沒準我早就成互聯網新貴了。”
蘇眉灼灼的看着餘杉,目光中沒有平素的諷刺與挖苦,有的隻是欣賞。最近兩個月,餘杉總是極具創造性的給予蘇眉驚喜,不可否認這種驚喜讓蘇眉心生仰慕,但與此同時她又感覺餘杉變得有些陌生。
不同于蘇眉,餘杉扭過頭躲閃着蘇眉的目光。同床共枕這麽多日子,頭一天他就沒把持住,該犯的錯誤他全都犯了,爲了滿足曾經夢想的一時沖動過後,那心中的淡淡的疏離感慢慢生長,逐漸放大,讓他越來越不适應如今的生活。
在京城的日子裏,除了蘇眉之外,餘杉身旁連一個曾經的熟人都沒有。退出智源之前,手機響起,十有八九是因爲工作的事兒;退出智源之後,餘杉的手機清淨了不少,偶爾聯絡的這個董、那個總客氣的言辭中總會透着一股子拒人千裏之外的味道。
沒有朋友,沒有家人,甚至沒了自己。待的越久,餘杉就會越煩悶。如果不是因爲責任心,餘杉早就丢下一切跑回齊北,打開那扇門溜之大吉。
蘇眉發現了餘杉的異常,她輕輕蹙了下眉頭,轉而說起了正事兒:“一千萬夠麽?”
“差不多夠了,不夠再說。”
蘇眉點點頭:“行,下午我讓人轉給你。”
蘇眉辦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下午果然把一千萬資金轉到了餘杉的賬上。有了這筆錢,不論是餘杉還是華勝凡心裏都有底了。興奮中的華勝凡,開始計劃下一輪的燒錢運動。
眼看着一切都走上正軌,餘杉松口氣之餘,心中想要離去的心思愈發的迫不及待。依着餘杉的水平,e衣櫃的核心程序也就這樣了。除非推倒一切重來,否則能做的隻是修修補補。而這樣事務性的工作招聘進來的程序員就能完成,用不着餘杉親自參與;華勝凡計劃着用這一千萬燒到年底,至少要将注冊用戶推上五百萬。到了那個時候,華勝凡有足夠的底氣面對風投,會争取到一個合适的價碼;而按照餘杉的計劃,拿到融資之後,他會将手頭的股份抵押給銀行,争取貸到一筆低息長期貸款。這筆資金反過來貼補智源,這樣一來蘇眉無需再去應對那群吸血鬼似的風投,可以沉下心來專注于智源擴展南方市場,而不再糾結于融資上市。
盡管還需要幾個月時間,但餘杉覺着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隻是消耗時間去等待。但餘杉一分鍾都不想等下去了,那種憋悶的感覺讓他窒息,精神上的窒息不會讓餘杉死亡,但絕對會讓他發瘋。
十七号的早晨,餘杉再也待不住了。他給華勝凡打了個電話,說要出一趟門,這段時間讓華勝凡全面管理公司事務。跟着,他又給蘇眉留了張字條。那字條上隻有寥寥一段話:心裏憋悶,我想出去轉轉。他沒給蘇眉打電話,因爲他既不知道說什麽好,也無法面對蘇眉的诘問。
他就這樣草草收拾了東西,如同逃兵一樣趕到機場,搭乘最近的航班飛回了齊北。人的心情真是很奇妙的一個東西,飛機剛一起飛,餘杉整個人就放松了下來。似乎這一段時間所有壓在胸口的東西全都沒了。繼續留在這裏,他無法面對與蘇眉的感情,更無法面對讓他陌生而惶恐的人生。
飛機落地,一出機場,坐上出租車,聽着司機哥們用娴熟的東北方言髒話連篇的拿着對講機跟車隊其他司機侃大山,餘杉就覺着莫名的親切。他整個人放松的靠在座椅上,歪着頭瞧着窗外一閃而過的景物,隻覺得天是藍的、草是綠的、空氣是清新的,整個人神清氣爽。
餘杉覺着自己又鮮活了起來,有了生氣,不再是鋼鐵叢林中的行屍走肉。許是心情因素,連帶着他的腦子都重新活絡起來。跨越那道門是必然的,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得查清楚一些事。杳無音信的喬思也就罷了,莫名多出來的舉報信是怎麽回事?他父親老餘同志又怎麽會那麽湊巧坐上了運鈔車?
想來想去,餘杉想到一個人:教育局的老羅同志。老羅名叫羅長庚,與老餘同志年紀仿佛,一起上過山下過鄉,倆人在青年點的時候就關系不錯,可以說是一輩子的交情。老餘十幾年前出的那麽檔子事兒,如果有人清楚,那這個人肯定跑不了,絕對是羅長庚。
出租車還在往市區開,餘杉掏出手機開機,翻找了下号碼簿。結果沒找到老羅同志的電話号碼,他想了想,幹脆指揮出租車改了方向,去了江畔的林苑小區。他還記得,在原本的時間線上老羅同志一直住在林苑小區,餘杉甚至還記得具體的門牌号。
出租車将餘杉放在小區門口的道閘前,付了車資,餘杉步行進了小區。餘杉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十七号樓,還沒沒等他進單元門呢,迎面就瞧見一身材粗胖的阿姨拎着飯盒走了出來。
定睛一瞧,這不是老羅同志的愛人劉阿姨嗎?餘杉趕忙上去打招呼:“劉阿姨。”
“喲,”劉阿姨定住身子,眯着眼打量了餘杉半天,才記起餘杉是誰:“這不是杉子嗎?可是有年頭沒見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餘杉心裏頭羞愧不已。因着父親的去世,餘杉與老羅同志他們家的走動逐漸稀少了起來。這臨時找上門抱佛腳,手裏還空空如也的,實在是說不過去。
他硬着頭皮笑着說:“剛下的飛機,這不,趕忙就來瞧瞧你跟我羅叔。诶?這是幹嘛去啊?”
劉阿姨懊惱着說:“嗨,甭提了,你羅叔腰間盤犯了,現在正住院呢。死老頭子毛病多,吃不慣外面的飯菜,非得逼着我回來給他做土豆燒牛肉。你看,緊趕慢趕現在才忙活完。”
餘杉吃了一驚:“羅叔又住院了?這事兒弄的,得,我跟您一起去醫院吧。”
劉阿姨高興了:“诶?杉子你會開車吧?”
“會啊。”
“那咱們開車去。你羅叔這一住院,家裏的車扔車庫裏好幾天沒動地方。我這天天的不是擠公交就是打出租,太不方便了。”
餘杉偷瞄了下劉阿姨的體型,發現似乎劉阿姨愈發的富态了。就這身材去擠公交,上車就得一身汗,絕對是遭罪去了。
于是他痛快的答應下來,等劉阿姨去而複返拿了車鑰匙,倆人開着車去了第三人民醫院。老羅同志這個級别,絕對有資格住單間。他住的病房也的确是單間,讓餘杉意外的是,單間裏不止有老羅,還有倆陌生的老頭。
那倆老頭搬了凳子挪了桌子,就在床邊下起了象棋。犯了腰間盤的老羅同志抻着個脖子使勁兒的瞅着,時不時的大呼小叫。
“诶呀,怎麽能飛相呢?直接兌子,你比他多仨卒子你怕什麽?”
領着餘杉進來的劉阿姨一進門臉就拉了下來,沒好氣的訓斥道:“死老頭子,犯了腰間盤也不消停。你看看,這是誰來了?”
老羅瞅了瞅,高興了:“這不是杉子嘛!什麽時候回來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