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哥,你從哪兒整的車?”
“買的啊。哦對了,我最近時來運轉,回頭把你那錢還你。”餘杉說。
電話那頭金曉光說:“哥哎,錢不錢的以後再說,我就想拿我那速騰跟你換着開幾天。”
餘杉琢磨了下,說:“換着開?你那速騰比我這308強多了。”
金曉光叫屈了:“你還不知道我嘛?朋友多,熟人多。我那速騰一開出去,半個齊北都認識。好家夥,這個借完那個借,上次借給孫強,三廂車愣是變兩廂的了。”
“啊?”餘杉說:“你小子是打算把我這新車也整成兩廂的啊。”
“那不能!咱倆換着開,我說我開的是大舅哥的車,那幫犢子玩意還好意思借麽?”
餘杉給逗樂了,爽快的答應說:“行。你晚上過來一趟把車開走。”
“哎,好嘞!”
等挂了電話餘杉才反應過來,怎麽金曉光也認識孫強?拿起手機又放下,琢磨着這事兒回頭再問,眼下還是伺候媳婦爲主。
餘杉這回不着急了,回家的路上開得很平穩。到了家,伺候着媳婦躺下,還沒容餘杉消停呢,趙曉萌就開始了女人特有的杞人憂天。
一會兒嚷嚷着躺着無聊,餘杉趕忙把平闆拿了進去,沒五分鍾呢,一聲驚叫,趙曉萌又說平闆有輻射對孩子不好,餘杉又麻溜的把平闆拿走。過了會兒,趙曉萌開始用手機查綜合維生素哪個好。我勒個去的,手機輻射比平闆還大好不好?
這話隻能在心裏說,餘杉要真說出來,趙曉萌保準丢了手機,開始磨人。一下午下來,饒是餘杉耐心十足也有點兒疲憊了。他索性打開電腦,裝模作樣的說要開始工作。
qq群一打開,彈窗閃個不停。餘杉逐個看了,大多是從前的老主顧詢問餘杉接不接新活兒。餘杉一律回複,說是近期家裏有事兒,暫不接活兒。
餘杉突然想起來,前幾天剛從蘇眉那兒接了個小活兒。這事兒既然答應了就不能不幹,可他現在既沒時間也沒那份心思。餘杉索性找了個朋友,把這活兒轉包了出去。他不但一分錢沒賺,還搭進去以前,圖的就是别辜負人家蘇眉的好意。
剛把這事兒弄完,妹夫金曉光來了。這貨很是興奮,拿了車鑰匙就要走。這哪兒行啊?餘杉叫住金曉光,回卧室拿了錢,強塞到金曉光手裏。
打發走了金曉光,餘杉一看時間還早,照鏡子一瞅自己頭發有點兒長,跟躺着的媳婦打了個招呼,溜達着出去剪頭。
餘杉圖省事兒,直接去了小區門口的一家美發店。那美發店店面不大,剪頭發的大姐身兼數職,大工、小工的活兒全都得幹。
剪頭發的時候,那大姐一直瞄着餘杉看。看得餘杉心裏直納悶,他還特意照了照鏡子,也沒發現自己臉上有花什麽的。
這時候大姐說了:“你是這個小區的麽?”
“是啊。”餘杉說。
“哦,是不是後面第二棟樓?”
第二棟是九号樓,離餘杉的三号樓挺遠。餘杉回答說:“不是,我住三号樓,最裏面的。”
大姐說:“哦,那不是。我還以爲你是那人呢。”這一張口,大姐話匣子就打開了:“我跟你說啊,我說那人老厲害了。他老丈人總跟我這兒剪頭,昨兒跟我說,他女婿就住九号樓,以前擱濱海幹軟件開發的,他閨女是齊北大學的老師。就這兩天,他女婿寫了個軟件,愣是被淘寶給相中了,聽說一下子能賺好幾百萬。”
濱海……做軟件……媳婦是齊北大學老師……這特麽說的不就是我麽?
餘杉瞪大了眼睛:“大姐,您說的那老頭兒是不是比我矮半個,看着挺瘦,耳朵還有點背?”
“對對對,你也認識啊?”
“啊,認識。”認識,簡直太認識了,那就是餘杉他老丈人。
就聽大姐感歎着說:“诶呀,他女婿可真有能耐啊。就前幾年,一下賠好幾百萬,人家也不着急,天天待家裏頭寫軟件,這一下子就發達了。要不說還得是文化人呢,這要是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賠幾百萬不得哭死?”
餘杉應付着,心裏頭翻江倒海。诶喲我的老丈人啊,您怎麽吹牛都吹我家小區門口來了?
餘杉的嶽父,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下崗工人,老頭兒人好,沒什麽壞心眼子。唯有一點啊,他這輩子沒什麽可誇耀的,他這人呢,還就好這一口。自己沒什麽好誇耀的怎麽辦?有女兒呢。當初趙曉萌考進齊北大學當老師的時候,可把老頭兒樂壞了,甭管認識不認識,逢人就說:“你看我閨女怎麽樣?一分錢沒花,憑本事自己考進去的。牛吧?換了别人你就是考進去也沒用,沒二十萬你想進大學當老師,不可能的事兒!你就是有二十萬,關系不硬也白搭!”
想當初餘杉帶着趙曉萌剛從濱海回來,倆人參加趙曉萌表妹的婚禮。餘杉跟趙曉萌正幫着張羅忙活呢,老丈人背着手走過來,招呼餘杉,指着一哥們說:“餘杉,這你得叫三舅。”
餘杉一瞧,那哥們看面相跟自己年歲相當,大不了兩、三歲,心裏頭這叫一個别扭。轉念一琢磨,自己既然接受的趙曉萌,就得接受她們家親戚,于是老老實實的叫了。那哥們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說以後各論各的。轉過頭來餘杉一打聽才知道,感情那哥們是趙曉萌表妹的三舅,跟趙曉萌她們家算不上實在親戚,咦喲,餘杉當時那叫一個氣啊。心說這老丈人怎麽專門坑他這個女婿。好事兒不招呼他,這事兒招呼他幹嘛?
這不,老頭兒又來了。e衣櫃那事兒還沒譜兒呢,老頭兒就給說了出去。連剪頭發大姐都一清二楚的,你就琢磨吧,家裏頭這些親戚可能不知道麽?
餘杉心裏頭已經隐隐有了不太妙的預感。果然,頭發剛剪了一半兒,電話來了。來電的是餘杉的母親,餘杉一接聽,母親先問了趙曉萌的狀況,說晚上過來瞧瞧。緊跟着話鋒一轉,問道:“杉子,我怎麽聽說你寫了個軟件,賣出去好幾千萬呢?”
“您聽誰說的?”
“你楊姨早晨遛彎碰到你嶽父了,你嶽父親口說的。”
對面是自己親媽,餘杉隻能實話實說:“我是寫了個軟件,也有公司瞧上眼了,現在正談着呢,您說的幾千萬那事兒還沒譜呢。”
餘母詳細一問,樂壞了:“啊呀,我兒子這下翻身了。晚上甭做飯啦,媽過去給你們包餃子去。”
答對完餘母,手機還沒放下呢,又響了。
這回是個陌生号碼,餘杉看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這号碼是誰。剛一接聽,就聽那頭說:“杉子,我是你二舅。”
二舅?餘杉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位是自己二舅,趕忙打了個招呼。
“你媳婦兒幾個月了?怎麽樣?平時吐不吐?哦,都挺好的?那就行。那個……杉子,二舅得求你點事兒啊。”
“什麽事兒啊,您說?”
“這不是你弟弟要結婚嘛,我原打算着老房子一動遷,回遷給的新樓就給你弟結婚用。結果動遷是動遷了,那樓盤遲遲不開工。前一陣人家女方家長過來說了,今年必須得結婚,不行就拉倒。你弟今年也二十八了,到了該結婚的時候,咱也不能因爲房子的事兒把婚事給耽誤了不是?我就想着先從你這兒借點錢,給你弟置辦個房子,把婚事給辦了。等回頭那樓盤蓋好喽,我把房子一賣再把錢還你。”
“二舅,你打算借多少啊?”
“哦,不多,六十萬。”
“六十萬?”餘杉差點沒把舌頭給咬了,二舅還真敢獅子大開口啊。
“我都算好了,連房子帶裝修,我再拿出來五萬,借你六十萬夠了。”
“二舅,六十萬有點兒多啊,你要是借個首付十萬、二十萬的……”
“诶?杉子你還差這點兒錢了?我都聽你老丈人說了,你賣了個軟件,一下賺了好幾千萬。六十萬就是九牛一毛,再說你二舅又不是不還你。杉子啊,你可不能記仇啊。當初你二舅手裏頭是真沒錢。要有錢,我能不借給你嗎?哦,你看,我就說你不能怨二舅。那就這麽說定了啊,晚上我上你們家取去。”
我的親老丈人哎,您可是坑死我了。
挂了電話,餘杉已經哭笑不得了。他那二舅……你就琢磨吧,餘杉手機裏頭都沒存号碼,這關系能好的了嗎?因着這位二舅,老餘同志當初說出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這個世界,朋友有的選,親戚沒得選。
這話有兩層意思,一個是說,比起沒得選的親戚,落難的時候朋友會更仗義;另一個意思是,血濃于水,心裏頭再反感,親戚有難的時候也得伸出援手。
眼下的問題是經老丈人這麽一宣傳,餘杉好似成了唐僧,于是各路隐蔽戰線人士紛紛浮出水面……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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