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杉一過腦子,就大概明白了那監工的心理活動。心裏頭啼笑皆非,自己一琢磨也是,恐怕換了自己是工頭也得這麽想。藍彪是什麽人?齊北赫赫有名的社會大哥,心狠手辣、路子野,甭說他一個小工頭,就算把整個裝修搭上都不夠人家藍彪動動小指頭的。估計那工頭想得明白,保本賺吆喝,怎麽着也得把藍彪這尊瘟神給答對好啦。
“哥,你那頭咋樣?”
餘杉搖了搖頭:“沒找着什麽有用的。”監控設備已經裝上了,餘杉設置了錄像,隻要藍彪出現在房子裏,一舉一動都會落在餘杉的眼裏。
“哦,那沒啥事我先走了。我琢磨着幾天功夫我就能熟悉那車。”
“等會兒!”餘杉趕忙把楊睿叫住:“你小子不是想拿奧迪練手吧?”
“啊!”這貨回答得理直氣壯。
“趕緊打住。你把車撞了我都不心疼,這萬一要是撞了人怎麽辦?”
面對餘杉的诘問,楊睿眨眨眼,不知道怎麽回答。餘杉歎了口氣,說:“車鑰匙留下,要想練車還不簡單?自己去找駕校,花錢讓教練陪着你練車。”
“那多費錢。”
“這錢我出,你就甭廢話了。”
餘杉态度堅決,楊睿隻要戀戀不舍的留下車鑰匙走了。餘杉回了卧室,對着電腦看了半天靜止不動的畫面,直看得哈欠連天。他琢磨着自己的确不是幹間諜的材料,說起來丁大侃才适合幹這行,簡直是無師自通。可惜的是,餘杉始終對丁大侃放不下心,因爲這小子實在太聰明,餘杉害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倒是楊睿讓餘杉很放心,可惜楊睿就是一根筋。讓他開個車當個保镖還行,稍稍動點腦子的事兒他就得宕機。
要是丁大侃跟楊睿各取優點變成一個人該多好?
他正胡思亂想着,手機響了。來電的是個陌生号碼,接起來一聽,發現是譚淼那丫頭。
“餘哥,忙着呢?”
“閑着呢,什麽事兒?”
“哦,要是閑着的話,餘哥你去陪陪惠惠呗。”譚淼憂心忡忡的說:“她剛辭了職,一個人待家裏頭我怕她又心情不好。”
餘杉有些不太理解,問:“心情不好?怎麽會?”
譚淼哼唧一聲說:“餘哥你是有錢人,當然看不上一個月仨瓜倆棗的小學老師工作,可我們不一樣啊。沒工作哪兒來的錢啊?别看惠惠嘴上說的好,其實這會兒心裏頭指不定怎麽上火呢。”
餘杉一琢磨也是,沒什麽積蓄,匆匆辭職,别說徐惠了,放餘杉自己身上都得着急上火。于是他說:“恩,你說的有道理,那我過去瞧瞧她。”
“嘁,光是瞧有什麽用?惠惠你還不知道?當你面裝得什麽都挺好,過後自己心裏難受。要我說,幹脆把她叫出來溜達溜達,散散心,逛個街、吃個飯再看個電影什麽的,這心情不就好了麽?”
“恩?我怎麽感覺你話裏有話呢?”
譚淼幹咳一聲,掩飾着說:“餘哥你真逗,我這性格還話裏有話?得,我得上課去了,該怎麽辦餘哥你自己尋思着辦。”
電話挂了,搖着頭笑了笑。譚淼言語中一股子濃郁的紅娘氣息撲面而來,餘杉又不傻,怎麽會聽不出來?不過話說回來,徐惠辭職這事兒還真就是餘杉的責任。要不是聽了他當初的忽悠,徐惠怎麽也幹不出來這麽飒爽的事兒。
餘杉覺着自己有責任,陪漂亮姑娘溜達、散心這種事兒求之不得,但又得把握住度,不能讓徐惠想歪了。所以看電影就算了,貌似大船至今還沒下畫。恩,不能看電影,可以去看看話劇。
看看時間,不知不覺都下午三點了,餘杉趕忙起身收拾了下就出了門。他熟練的開着奧迪100到了徐惠樓下,車停在那裏引得小區裏的路人紛紛指點。對于這年頭的齊北人來說,四個圈的奧迪絕對算得上豪車,按照現今的收入水平算,普通人不吃不喝一輩子也就值一輛奧迪
餘杉坐在車裏給徐惠打了個電話,說:“徐惠,在家忙什麽呢?”
“練吉他呢。”
“哦,不忙的話陪我出去轉轉?”
徐惠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好啊。”
“那你下來吧,我就在你家樓下。”
過了大概能有六、七分鍾,徐惠出來了,站在樓道口四下張望。餘杉按了下喇叭,從車窗探出頭招呼了一聲。徐惠驚訝了下,旋即快走兩步上了車。
坐進副駕駛,徐惠好奇的打量着車内,一隻手撫摸着真皮座椅,興奮的問:“餘大哥,你買車了?”
“是啊,今天剛買的。”
“很貴吧?”
“現在是貴,等過個十幾年大家咬咬牙都能買得起。汽車嘛,就是個代步工具。坐穩了,我帶你兜一圈。”
奧迪100發動,駛出小區,穿過市區上了省道。餘杉開始加速,車速很快就上了一百。如果不是路況不太理想,餘杉還可以開的更快。
副駕駛的徐惠剛開始有些緊張,慢慢的,她發現雖然車速很快,但餘杉始終開的很穩,于是就放松了下來。餘杉騰出手來,打開了車載cd,趕巧了,cd裏裝着的是黑豹樂隊的一張專輯。
《dontbreakmyheart》的歌聲響起,到副歌階段,徐惠輕輕跟着哼唱起來。徐惠的聲音很幹淨,餘杉聽着總感覺似曾相識。他想了半天,終于想了起來,徐惠唱歌的聲音聽起來像極了翻唱《盛夏光年》的富家女。
餘杉放緩車速,說:“丫頭,你想唱歌麽?”
丫頭這個稱呼有些親昵,讓徐惠愣了下,然後她笑着說:“想啊,就是唱的不太好。”
“我的意思是說……你想當歌手麽?”
徐惠認真的考慮了下,說:“當歌手當然好了。可以唱着自己喜歡的歌,還可以到處去看風景。我要是能當歌手,到時候一定買一輛這樣的車。”
“爲什麽啊?”
“那樣就可以說走就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了。”
餘杉被逗樂了,說:“那你得買一輛房車才行。”
“那就買一輛房車。”風從微微開啓的車窗飄進來,吹過那張陶瓷般細膩的臉,吹得烏黑的發絲飛舞。餘杉看着徐惠臉上那憧憬的笑容,感覺很美。美到讓人心動。
餘杉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關了cd說:“那你試着唱一首歌我聽聽。”
徐惠疑惑的看過來,餘杉說:“我聽聽你聲音怎麽樣。要是有前途,說不定我能幫上忙。”他比劃了下自己的腦子,說:“我腦子裏恰好存了幾首高手寫的歌。”
徐惠噗嗤一聲笑了:“餘大哥你又騙人,哪有什麽高手,那些歌都是你寫的吧?”
“不能夠啊,你就琢磨吧,像我這種分分鍾幾十萬上下的主兒,哪兒來的時間寫歌?”
徐惠樂不可支,好半天才緩過來。清了清嗓子說:“那我唱什麽呢?”
“挑個最拿手的。”
徐惠想了想:“那我就唱一首趙傳的《我是一隻小小鳥》吧。”她又輕咳了下,清了清嗓子,然後用略微低沉的聲音緩緩唱了起來。
餘杉凝神聽着,主歌部分,徐惠的嗓音簡直跟記憶中的那歌手如出一轍;等進到副歌部分,餘杉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徐惠這姑娘唱那麽高居然還不破音!她的嗓音條件好得讓人豔羨。
而且餘杉聽得出來,這姑娘是全憑嗓子唱上去的,沒用什麽技巧,以至于唱第二遍副歌的時候氣息有些不錯。但這沒什麽,隻要肯下功夫練習,徐惠絕對能練出來鐵肺。
在餘杉的驚訝中,徐惠唱完了完整的一首歌,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唱的不太好。”
“诶?哪兒不好了,我聽着感覺很好。丫頭,你嗓音條件很不錯。單憑嗓子當個歌手綽綽有餘,再加上你的外形條件,說不定還能成歌星。”
“餘大哥你就别拿我打趣了。”徐惠失望的歎了口氣,說:“歌星什麽的我沒想過……餘哥你能幫我聯系下上次那個酒吧麽?我想試着去駐唱。”
餘杉控制車掉了個頭,才說:“行,這事兒交給我了。”那家酒吧很幹淨,再讓楊睿開車接送,應該沒什麽問題。“對了,我最近打算兌一個店,過一陣子能下來。你最近要是沒什麽事兒,白天就過去幫幫忙吧。”
徐惠爽快的答應下來:“好啊。什麽店?賣手機的麽?”
“不是,是賣文化用品的店。”
回程的時候一路說說笑笑,進了市區,餘杉把車開到了藝術劇院門前。
“看過話劇麽?”
徐惠搖了搖頭。
餘杉笑着說:“那正好,咱倆一起感受下藝術的熏陶。”
餘杉帶着徐惠進了劇院,買了兩張票。今晚上映的劇目是《榆樹下的欲望》,餘杉瞧瞧距離開場還有段時間,又看見旁邊的小劇場辦起了展覽,就帶着徐惠去了。
小劇場裏展出的是現代字畫,有工筆畫也有油畫,更多的則是水墨畫。餘杉這人對字畫沒什麽鑒賞能力,隻能囫囵的瞧個熱鬧。但無意中一眼瞥見了某幅畫的落款,驚得餘杉瞪大了眼睛。
落款題的名字是何家甯,畫名暮春。餘杉對畫毫無印象,但對何家甯的名字卻印象深刻。熊孩子就曾經從他老爹那裏偷了一副何家甯的畫,轉手出去賣了三十萬,回頭被他老爹一通暴揍。事後熊孩子說被奸商給坑了,那幅畫市值最少七十萬。
眼前的這幅暮春,幅面比熊孩子偷的那副大多了,要是拿到一五年起碼值個一、二百萬。餘杉動了心思,讓徐惠稍等一下,餘杉徑直找到了負責人,詢問暮春那幅畫賣不賣。
負責人很高興,展覽圖的是什麽?不就是爲了賣個好價錢麽?于是負責人矜持的說:“原則上這些畫都要留着展館裏,直到畫展結束。不過我們現在可以接受預定。”
能賣就好說啊,餘杉徑直問:“那副暮春多少錢?”
負責人想了想,比劃出五根手指。
“五萬?”
“咳咳咳,”負責人咳嗽連連:“沒那麽貴,五千。”
别說五千,五萬餘杉也認了。他爽快的說:“在哪兒交款?”
負責人都傻了。他還琢磨着餘杉得還還價之類的,哪成想這位直接拍闆要交錢。愣了片刻,負責人立馬熱情的握了握餘杉的手:“诶呀,感謝這位先生對當代字畫家的支持與鼓勵。您這邊請,我帶您辦一下預交款。”
前後不過二十分鍾,餘杉再出現在徐惠面前的時候手裏頭多了一卷畫。見徐惠疑惑的看着自己,餘杉笑着說:“我打算把這畫當傳家寶,說不定過上十幾年能值個幾百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