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睿就瞧見幾分鍾後倆人分手的時候,李浩滿臉都是感激之色。等丁大侃走過來,楊睿好奇的問:“大侃,你跟他說什麽了,瞧把這孩子給樂得。”
“說什麽?錢呗。”丁大侃神秘兮兮的笑着,從口袋裏掏出半包紅梅,點燃之後邊走邊說:“直接給他錢肯定不行,天上掉餡餅這種事兒,正常人遇到了肯定得琢磨琢磨裏頭有沒有陷阱。所以啊,我給這孩子指了一條勤勞緻富的康莊大道。”
楊睿不樂意了:“能不能痛快點說完,别繞了。”
丁大侃身形一滞,撇着嘴指着楊睿說:“你這人真沒勁。”頓了頓,說:“簡單的說,就是我能搞到便宜的ic卡,那孩子要是勤快點,一個月賺個千兒八百的沒問題。”
“ic電話卡?”楊睿知道什麽是ic電話卡,問題是他不知道頭一次來齊北的丁大侃哪兒來的門路搞到便宜ic卡。“哪兒來的便宜ic卡?”
“啧,他搞不到,你還搞不到麽?”丁大侃笑吟吟的說。
楊睿腦子裏轉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出錢買ic卡,倒手便宜批給那小子?”
“孺子可教額~”邁着四方步的丁大侃拿腔作調說了一嘴京劇念白。
“不對啊,現在都六月份了,那小子就算忙活到開學也賺不出學雜費來。”
“啧!”丁大侃嫌棄的說:“就你這腦子還幹私家偵探?他要是真能賺出學費來,那我還敢這麽幹?”
丁大侃的收買計劃分兩步,首先是用正當的ic卡銷售來穩住缺錢的李浩,但賣ic卡賺的那點錢對于李浩來說絕對是杯水車薪,這時候他就可以實行第二步了:借錢,或者說是預支一部分錢給李浩。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李浩隻要是借了錢,那到時候讓這小子在寝室裏做點小手腳簡直太容易了。
楊睿算了半天,皺着眉頭說:“這可不行啊,按照你這計劃,沒兩、三千擋不住。”
“你那雇主叫什麽餘哥的不是不差錢麽?”丁大侃說:“他那樣的主兒哥們我在京城見得多了,典型的錢多了燒包。拍婆子沒得手之前絕對是有求必應。”
“别胡說,餘哥不是那樣人。”
丁大侃搖搖頭:“你是典型的拿人手短,是不是那樣的人,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诶?楊睿啊,你打算把哥們我安置在哪兒?總不能一直住小旅館吧?昨兒晚上那對野鴛鴦叫了半晚上,你丫呼噜打得震天響跟沒事兒人一樣,哥們我都神經衰弱了。”他打了個哈欠,說:“我現在就想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
楊睿苦着臉說:“都跟你說了,你來的不是時候。這事兒……我問問餘哥吧。”楊睿也是有苦難言,他兜裏倒是有兩千多,可這錢在他看來全都是餘杉給的辦案經費,屬于公款,不能随便亂花。貿貿然的把戰友丁大侃領回去也不是那麽回事,他琢磨着不行就厚着臉皮跟餘杉再預支點,幹脆在外面租個房子。
騎上摩托,一路無話。到了合意小區,楊睿不好意思的先讓丁大侃在樓下等着,自個兒先上了樓。一開門,發現不但餘杉在,徐惠跟譚淼也在。
譚淼那丫頭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看電視,徐惠在廚房忙活着擇菜,正上竈的餘杉抻脖子一瞧是楊睿,一邊炒菜一邊說:“楊睿,你昨晚上幹嘛去了,一宿也沒見人影。”
跟譚淼、徐惠打了個招呼,楊睿進了廚房。見倆人有話要說,徐惠很識趣的出了廚房。
“昨兒晚上我一戰友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是要來。”
“人來了?”餘杉問。
“來了。”
“怎麽沒領回來?”
“太晚了,琢磨着餘哥你都睡了,我倆就在外面找了個小旅館。”
“小旅館不幹淨,下次直接回來就行。我睡得死,你不用管我。”餘杉關了火,擦了擦額頭的汗,麻利的把糖醋排骨盛盤。抄起炒鍋接了水開始刷鍋:“你那戰友人呢?”
“在樓下呢。”
餘杉看了他一眼,說:“叫上來啊,一起吃個飯。”
“哎。”楊睿答應一聲,人卻還在原地,扭捏着說:“那啥……餘哥,我那戰友估計要在這兒待挺長時間。”
“哦,沒事兒,想待多久就待多久。”餘杉說完,發現楊睿臉色尴尬,意猶未盡,旋即醒悟道:“哦,你看我。你那房間一米五的床,倆大老爺們的确擠不開。那這樣,正好我習慣一個人待着,清淨,你下午找找附近有沒有合适的房子租下來。”
楊睿更不好意思了,推讓了半天也沒犟過餘杉。既不好意思又欣喜的答應下來,轉而低聲說起了正事兒:“餘哥,你讓我查的事兒有眉目了。”楊睿簡略的把今早丁大侃辦的事兒一說,聽得餘杉是眉飛色舞。
“好,好啊!”餘杉高興了:“就得從内部着手。多花點錢不是問題,我就一個要求,盡快把證據拿到手。”
餘杉的高興讓楊睿長出了一口氣,跟着他也高興起來,笑着說:“你放心吧,餘哥。那行,我去把我那戰友叫上來。”
楊睿颠颠的跑下樓,領着在樓下早就被太陽曬得不耐煩了的丁大侃上了樓。衆人彼此打了招呼,沒過多久飯就做好了。
今兒一早譚淼那丫頭就興奮的給餘杉打電話,感謝餘杉給找的房子,她們很滿意,另外這姑娘提議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藝。
不比徐惠,譚淼可是個小富婆,這丫頭轉了一圈兒農貿市場把菜買齊了,回到房子才發現甭說油鹽醬醋,鍋碗瓢盆都沒置辦齊。餘杉一看,得,幹脆去他那兒做得了。于是就有了楊睿剛進門的那一幕。
清蒸魚、糖醋排骨、蒜蓉扇貝蒸粉絲、家常涼菜、幹煸豆角外加一個水果罐頭,菜一上齊,五個人落座,丁大侃轉圈拱手:“頭一次上門就蹭飯,實在不好意思。等各位到了京城,我請各位吃便宜坊的烤鴨子。”
譚淼接嘴說:“烤鴨不是全聚德的嗎?”
“這你就外行了。”丁大侃面有得色的說道:“全聚德是清朝才有的,你知道便宜坊什麽時候有的麽?告訴你記住喽,永樂十四年。話說……”
丁大侃侃起來沒完,楊睿在一旁小聲跟餘杉說:“餘哥,我這戰友就這樣,你别介意啊。”
“沒事兒,”餘杉笑呵呵的說:“京城人都能侃,說話有意思。”
丁大侃說起話來抑揚頓挫,條理清晰,時不時的還搞個懸念,聽着跟天橋說相聲一樣。譚淼這丫頭性子外向,好奇心極強,丁大侃一賣關子,這丫頭立馬就追問一嘴,簡直是最好的捧哏。
倆人在飯桌上說起了相聲,那邊的楊睿悶頭吃飯,餘杉右手邊的徐惠靜靜的聽着,挑着魚刺,挑幹淨後先夾給閨蜜譚淼,然後猶豫半天才鼓足勇氣夾給了餘杉。
餘杉道了謝,低聲說:“什麽時候上班?”
“明天吧。”
“怎麽不多歇幾天?”
徐惠搖了搖頭:“本來就沒什麽事兒,總不去上班不好。”
餘杉沉吟了一下,想說什麽又不好張口。毫無疑問,還處在風口浪尖的徐惠現在去上班不是個好主意。流言蜚語好比暗器,傷人于無形。餘杉很擔心徐惠能不能承受得住。
好似看懂了餘杉鎖着的眉頭,徐惠反倒微笑着寬慰說:“放心吧餘大哥,那些不相幹的人說什麽我都不會在意的。”
“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餘杉說。
徐惠灼灼的看着餘杉,問:“餘大哥……我能問個問題麽?”
“你說。”
“爲什麽這麽幫我?”
餘杉笑着說:“因爲我有能力幫你啊。”
徐惠眨眨眼:“餘大哥,你很有能力,那豈不是要幫很多人?”
“是啊,我這人有點懶,所以隻能挑那些幫了之後我會高興、滿足的人了。”頓了頓,餘杉補充說:“我們家有一條家訓:給予是福。我現在人生将半,前半輩子索取的太多,現在于心不安,所以開始試着回饋。”
餘杉說的雲山霧罩,徐惠卻聽懂了。她輕點着頭說:“這就是成功人士的社會責任感?”
“不。我可沒想那麽多,而且我也算不上成功人士。”餘杉說:“回饋這種事兒每個人都能做,看自己的能力,心安就好。”
品着餘杉的話,徐惠若有所思。
對面,丁大侃兜了好大一個圈子,終于結束了便宜坊的介紹:“……楊繼盛見待客周到,打呼一聲‘筆墨伺候’,提起筆來刷刷刷寫下三個大字:便宜坊。算起來,這便宜坊迄今爲止已經有小六百年的曆史。那全聚德算算才一百多年,你說烤鴨子到底哪家正宗?”吃了口菜,丁大侃又說:“說完了烤鴨子,我再給你說說八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