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晨,是單傑的葬禮。
穿上了黑西裝的餘杉與熊海合力擡着花圈,将其丢進了爐子中。迎面騰出的火焰烤得餘杉面孔生疼,他卻一無所覺的站在那裏,瞅着爐子中跳動的火焰将花圈吞沒,然後發出噼噼啪啪的爆竹聲。
小胖子熊海抓起一把冥鈔,丢進火爐,念叨着:“單哥,一路走好,兄弟給你送錢了。”
丢完了冥鈔,小胖子被煙熏得一邊咳嗽一邊後退,後退的過程中拉住了木然的餘杉。這三十多個小時餘杉過得恍恍惚惚,單傑的葬禮是在單家親戚以及單傑有數的幾個朋友操持下辦的,很倉促,人來的很少。
單傑原本的鐵路派出所來了個副所長,走過場一樣慰問了單傑父母,說了些節哀的話,丢下禮金連遺體告别都沒參加就走了。餘杉認識那個副所長,原本的時間線上,這人跟單傑關系不錯,而且臭味相投的都喜歡搓麻。單傑周末沒事兒如果不跟餘杉這幫人聚在一起,那就一準在跟那副所長在搓麻。
新的時間線上,單傑零六年辦理了病退,他離開的時候那位副所長還沒有入職。不單單是這位副所長,餘杉發現交遊廣闊的單傑,在新的時間線上朋友少的可憐。
除了餘杉、熊海、蘇眉,就沒什麽朋友了。餘杉能想象到單傑這十年是怎麽過的,高位截癱,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沒了原本幸福美滿的婚姻,告别了喜好的麻将,整日隻能躺在床上,然後在餘杉偶爾拜訪的時候強裝笑臉……而這一切都是餘杉害的!
餘杉心裏無比自責,如果他沒有多管閑事救了剛子,單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小胖子熊海與餘杉并肩站在一起,他從兜裏掏出香煙,遞給餘杉,然後自己點上。抽了一口,緩緩吐出煙氣說:“單哥……也算是解脫了。”
餘杉木然的轉頭看向熊海。
熊海看着不遠處升騰的火焰與煙霧說:“單家底子原本不錯,這些年爲了單哥的治療,把家底全都折騰進去了。單哥他爸媽六十多歲的人了,經營個小超市,每天五點鍾不到就得起來忙活,騎着電三輪去菜市場進菜;人家送貨的上了門,他爸媽累得呼哧帶喘往小超市搬貨。老兩口一個月六七千退休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圖的什麽?不就想着省下錢給單哥治病麽?”
餘杉嚅動了下喉頭,沒說話。他能想象到單傑父母的艱辛。
“去年我去看單哥,單哥就說過不想活了。他說自己活着除了拖累人,沒有任何用。他自己知道,他的癱瘓早就治不了啦,可他爸媽就是不放棄。他知道他爸媽堅持往他這個無底洞身上砸錢,爲的就是讓他活着有盼頭。”
一旁的蘇眉接口道:“單伯父單伯母不放棄給單傑治療,不止是爲了讓單傑有盼頭……”頓了頓,她說:“……恐怕也是爲了他們自己有個盼頭。”
餘杉心如刀絞。一幕幕原本不屬于他的記憶浮現在腦海裏。他記得病床上單傑呆滞的目光,記得單父日漸佝偻的身體,記得每次送錢過去單家人的嚴辭婉拒,記得單母大冬天搬運啤酒箱子的艱難身影。
蘇眉又說:“單傑這一死,他自己是解脫了,他父母怎麽辦?單傑就是老兩口的精神支柱,這一下子精神支柱倒塌了,我怕單伯父跟單伯母會……”
蘇眉并沒有把不吉利的猜想說出來,但餘杉與熊海都知道她在擔心什麽。
熊海歎了口氣說:“沒事兒多去看看單哥的父母吧,老兩口真不容易。”
這時候,熊海身旁的餘杉卻呢喃着說:“我能修補這一切……”
“你說什麽,杉子哥?”
餘杉看了看熊海,搖搖頭:“沒事兒。”
他攥緊了拳頭,又緩慢松開,因着心中的想法,他暫時放下了悲傷。沒錯,就如他所說的那樣,他可以修補這一切。九八年的時間線才推進到五月二十六日,導緻單傑重傷癱瘓的事件還沒有發生。隻要在九八年将關鍵人物黑子崔志強……不,不對!
崔志強隻是個打手,沒了他藍彪依舊會找其他人做掉剛子,所以一切問題的根源都在藍彪身上。也就是說,做掉藍彪,一切的一切都會恢複本源。
毫無疑問,不論是什麽藍彪、黑子還是剛子,對于餘杉來說他們永遠都沒有單傑重要!
從單傑的葬禮回來,餘杉就始終陰沉着一張臉,他像往常一樣上班、下班,但卻再沒了說說笑笑。妻子趙曉萌很理解餘杉失去摯友的感受,每天都會盡心盡力的寬慰着餘杉。
但每一次,餘杉都會勉強笑着拒絕:“不用寬慰我,我沒事兒。”
是的,餘杉相信自己會沒事兒,下一次穿越過後一切都會變得美好起來。
爲此,餘杉開始着手準備。他聯系之前的網上買家,定了三百部5110手機。兩天之後,賣家叫苦不疊。三百部5110這種老古董,别說一周時間了,就算再給他一個月也收不上來。訴苦過後,賣家轉而說,如果是6110應該沒什麽問題。
餘杉查了下6110,發現這款手機同樣是在九八年上市,而且是第一款内置了遊戲的手機。他想都沒想,就同意了賣家的方案。
餘杉又花了一千三買了一台美能達rd3000數碼相機。兩百七十萬的像素低的可憐,電池用的還是四節鎳氫電池,這種現在看起來像是笑話一樣的配置,九八年居然能賣四千塊,而且還是美元。下單之後沒半個鍾頭,餘杉陡然反應過來。美能達rd3000體積不大,同體積的手機算利潤絕對沒有數碼相機高啊!于是餘杉又聯系賣家,追加了三十台訂單。
餘杉需要錢,大量的錢。他在九八年毫無根基,想要做一些事,隻能拼命砸錢。而有了昨日之門,錢對于他來說已經變得無足輕重。
他又買了兩台望遠鏡,一部是1200萬像素的數碼攝像望遠鏡,一部是普通的高清微光望遠鏡。又在網上逛了會兒,選購了一台筆記本電腦,一台可以打印照片的數碼打印機,以及一台可以刻錄vcd光盤的外置刻錄機。
轉過天,餘杉中午開着車去了一趟電子城。他需要一些不太合法的監視、監聽設備。餘杉尋尋覓覓的,在電子城的三層停在了一家鋪子前,壓低聲音問老闆有沒有他需要的東西。
那老闆年歲不大,聽了餘杉的話立馬警惕的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打量了餘杉半天,确認餘杉沒什麽問題,叫鄰居幫忙看着櫃台,引着餘杉就走。
兩人出了電子城,過了馬路,進了一個兩千年興建的小區。小老闆停在一處車庫前,左右張望了下,掏出鑰匙打開卷簾門,招呼餘杉進去之後,立馬落下了卷簾門。
小老闆打開燈,餘杉瞧見,小小的車庫裏堆積着各式各樣的電子産品。有合法的,也有不太合法的。
針孔攝像頭就分好多種,按照傳輸分有線跟無線,按照樣式分那就多了去了。比如口香糖針孔攝像機、針孔攝像筆、手表攝像機、打火機針孔攝像機、鑰匙扣針孔攝像頭、電子鍾攝像頭等式樣的,以及其它僞裝在各種生活用品中的針孔攝像頭如:電視、電扇、飲水機、公仔、玩具等等。
餘杉詢問了傳輸距離,選了幾樣,然後又開始挑竊聽設備。他選中了小老闆極力推薦的依靠gsm工作的竊聽器。這東西分作兩部分,一部分是竊聽器,一部分是接收端。使用的時候撥打插入卡槽的手機号碼,就可以遠距離竊聽、定位。餘杉琢磨了下,這東西原理太簡單了,總的來說就是一個異形手機。
餘杉痛快的付了賬,拿着東西走人。算算賬,除去給媳婦的那一萬塊錢,其餘的九萬花的一幹二淨,他的賬戶裏又隻剩下了三位數的餘額。
接下來的一周多時間裏,餘杉一邊等着網上購置的東西送達,一邊調查着單傑截癱的前因後果。事實證明網絡不是萬能的,餘杉換了無數關鍵詞,也隻查到了一些簡略的公開信息。他給路子廣的熊海打了個電話,倒是收獲不少。
熊海在電話裏說:“剛子以前替人收賬,兩千年開始入了房地産這行;藍彪零二年也開了房地産公司。同行是冤家,再加上都是在社會上混的,你就琢磨他倆能沒有矛盾麽?我好想記得,零五年那陣子剛子跟藍彪都看上了一塊地,倆人談了幾次沒談攏,兩夥人年底的時候還火拼了一把,藍彪開發的樓盤直接停工了。再後來剛子就被槍打死了……你問這個幹嘛?”
餘杉胡謅幾句糊弄過去,放下電話在記事本上寫下了藍彪、剛子與黑子三個人的名字。細思起來餘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黑子跑路居然走火車站,這得是多蠢的人才能幹得出來?說起來單傑也真夠倒黴的。
毫無疑問,要從根本性解決問題,那就得解決掉藍彪。當然,這有難度,而且難度還不小。所以餘杉可以退而求其次,解決掉黑子。餘杉相信,隻要解決掉黑子這個蠢貨,那單傑的命運就絕對會回歸原本的時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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