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頭來。”
阿彌陀的聲音中透露着沙啞,仿佛開口的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聽到阿彌陀的話,天葵身體一顫,慢慢擡起頭,看向阿彌陀。
當看到阿彌陀的眼神的時候,天葵心慌了,因爲阿彌陀眼裏的平靜,隻有是在對着死人的時候才能看見……
“阿彌陀想殺我!”
這是天葵心裏的第一反應,僅僅是一瞬間便讓天葵的内心顫抖不已。
“我錯了,阿彌陀大師。”
二人在這安靜的氣氛中沉默許久,到最後還是天葵忍受不了了,開口道。
阿彌陀看着天葵,深深歎了口氣,想起了曾經和天葵共處的時光……
小時候的淘氣,面對佛法的悟性,在向日葵村對自己承諾的時候,那堅定不拔的語氣,仿佛穿越時光,呈現在天葵的眼前。
說真的,阿彌陀在看到那淫靡的場景的時候,真的想一巴掌拍死天葵一了百了,可是這麽長時間的感情讓阿彌陀忍住了内心的沖動,給了天葵機會。
看着往日懵懂朝氣的天葵恐懼的跪在自己面前,哪還有一絲原本的蓬勃,再想想曾經的天葵,阿彌陀感覺堅如磐石的内心都有了一絲疼痛。
“你沒錯……”
過了良久,阿彌陀才開口對天葵說道。
天葵擡頭疑惑的看着阿彌陀,顯然他很奇怪爲什麽阿彌陀會這麽說。
從剛開始,阿彌陀便把戒律交給了天葵,天葵可以說對戒律倒背如流,他不相信對方會如此簡單的原諒自己。
“人都有欲望,而**最是奢求,你從向日葵村出來的時候就沒接觸過這些,現在碰到了,也能夠理解。”
阿彌陀好像特别善解人意的老人,爲天葵解釋着自己剛剛的話。
天葵心中一喜,他從阿彌陀的話中聽出了此事有解。
“天葵知錯了,日後定不會再犯。”
天葵對着阿彌陀叩首,那樣子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你可知道世間每一條生命都不是無緣無故的出生?”
阿彌陀的話,讓天葵剛剛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來,他想到了寒柔宗有女弟子懷孕的事情……
“草木皆非死物,仔細聆聽,它們也有他們的思想,而牲畜更是如此,何況是人。”
“入阿鼻地獄,享十八烈火燒身,飲孟婆湯,方能轉世輪回。”
“而你,現在就有着輪回之命。”
阿彌陀說完這段沒頭沒尾的話後,直直的盯着天葵,他相信以天葵的悟性定能理解自己所說。
很顯然天葵真的聽懂了,可是天葵甯願自己沒有聽懂,因爲越是揣摩,越是感到阿彌陀話中的恐怖……
“現在寒柔宗裏有人懷了你的骨肉,你,應該如何?”
天葵跪在地上,聽到阿彌陀的話,雙眼無神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
阿彌陀看着如此模樣的天葵,隻感覺越發心痛。
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天葵不是自己的孩子,卻勝似自己的孩子。
或者說,阿彌陀早就把天葵當做自己的孩子去培養了。
然而上天給阿彌陀開了個天大的玩笑,讓阿彌陀深陷其中無法呼吸。
阿彌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良久後,再睜眼時已經将眼神中的感情隐藏了起來。
“你既已爲人父,應當去行爲人父親的責任,以後,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阿彌陀說完這段話,起身打開了柴房的大門,走了出去,隻是那身影,怎麽看都有種落寞的感覺……
跪在地上的天葵隻感覺五雷轟頂一般,耳邊不斷重複着阿彌陀的話。
“不要再跟着我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天葵痛苦的倒在地上,終于承受不住,昏了過去。
當天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月亮爬上指頭,将月光撒向每一寸大地。
擡起頭的天葵第一時間看向阿彌陀經常打坐的地方,隻是那裏除了一個蒲團,在沒有上面的身影。
天葵突然沖出柴房,四處尋找着阿彌陀的身影,卻被巡邏的弟子告知,阿彌陀早已離開了寒柔宗,不知去向……
天葵怔怔的坐在地上,眼中流出悔恨的淚水,久久不能回神……
天葵留在了寒柔宗,隻是不再去與各種女弟子逍遙快活,每天隻是沉浸在修煉之中,靜靜等待着自己的孩子出生。
寒柔宗的女弟子們見天葵不再去找他們,也就對天葵不再抱有希望,隻是有些遺憾,卻仍然沒有耽誤每日的生活。
時光如梭,轉眼一年過去了,天葵從原本的男孩徹底蛻變成了一個男人。
臉上不再有着些許稚嫩,有的隻是刀削般的臉龐,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
經常掃地練功的臂膀也有着紮實的肌肉,怎麽看都是一個活脫脫的美男子,隻是臉上的陰沉與一毛不拔的光頭,讓天葵整個人看上去并沒有之前的佛性。
懷孕的女弟子也到了臨盆之日,天葵被告知後,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在門外等待着。
與旁人不同,天葵的心中并沒有焦急心切的感覺,有的隻是平靜,無盡的平靜,像極了當日坐在蒲團上打坐的阿彌陀……
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當襁褓被抱到天葵的面前的時候,天葵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了笑容。
男孩很可愛,肉肉的臉上帶着淚痕,平靜的待在襁褓裏,安睡的樣子揭示了這個孩子的健康。
當問道孩子名字的時候,天葵沉默了許久,想起自己修煉的功法,又想到了天葵這個阿彌陀賜給自己的名字,最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着襁褓中的孩子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還是不是天字輩,但是我特别喜歡這個名字,不如,你就叫天元吧。”
襁褓中的天元聽到天葵的話後吧唧了一下小嘴,像是夢到了什麽好玩的,又像是聽到了天葵的話做出的回應一般。
月光被烏雲遮蔽,帶走了天空僅有的光亮,也帶走了天葵,和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