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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震謙皺了皺眉,适逢嚴莊追着出來,把他們忘了的水壺給拿出來。殘璨睵傷
甯震謙見了,馬上說,“媽,我還是不去了,有點累。”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轉身回了家。
嚴莊看着章之意,心裏明白了幾分。
章之意素來怕嚴莊,上次害陶子的事,她在嚴莊面前完全擡不起頭來。之前芊琪還在住院的時候,她可以以探望芊琪的借口來探望莫忘,即便偶爾嚴莊在,也不便當着芊琪一個病人的面說什麽,可現在,她已經沒有理由出現在甯家人面前了,每次都是嚴莊不在的時候混在甯震謙身邊和莫忘玩,已經得逞了好幾次了,這次,嚴莊怎麽出來了玷?
卻見嚴莊牽了莫忘的手,朗聲道,“那好吧,莫忘,爸爸累了,奶奶帶你出去可好?下午爺爺有空了,我們再讓爺爺帶我們去看飛機!”
說着,也不顧章之意還站在那裏,牽着莫忘上了車。
章之意站在原地,極尴尬的樣子鬧。
嚴莊從窗内望出來,淡淡的笑意,“小意是來陪莫忘玩的嗎?怎麽不上車呢?”
章之意進退兩難,和嚴莊出去?打死她也不想,可話兒已經放出去了,這時候收回,不明擺着自己是沖甯震謙來的嗎?
她猶豫了一陣之後,隻好上了車。
嚴莊整章家,不過是暗地裏的一些商業手段,不過,聶蓉那人精明,變着法兒來讨好她,她都不傷面子地給拒了,聶蓉心下自然憤恨,可表面功夫還得做呢,畢竟兩家男人在一個部門。
章之意雖然在嚴莊面前如坐針氈,卻也不得不陪着笑臉叫“嚴阿姨”。
嚴莊不動痕迹,既叫她一聲阿姨,她就端阿姨的份,笑道,“小意,家裏可還好?”
“好……好着呢……”章之意心中還是有些憤然的,母親每天在家裏念叨,聶家那邊的生意,已經被整得無法翻身了,焦頭爛額的,好什麽好?嚴莊這是明知故問麽?
嚴莊又和她寒暄了幾句,最後問道,“小意也快三十了吧?”
章之意最忌諱别人提她的年齡,可是,嚴莊知根知底的,又是長輩,除了點頭稱“嗯”,也沒有說不的理由。
“那也不小了啊!打算什麽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呢?”嚴莊笑吟吟地問。
章之意臉色一白,嚴莊這話的意思……
“這個……還早呢,嚴阿姨……”她發白的手指拽緊了手裏的遮陽帽。
嚴莊細細打量她,隻見她穿着黃色最新款的洋裝,銀色細跟高跟鞋,臉上的妝容十分精緻,分明是去參加宴會的打扮,哪裏是戶外活動的樣子?便暗暗地冷笑,面上卻是和顔悅色的,“小意,不是嚴阿姨多嘴,可大院裏這幾個小孩,我們都是看着長大的,一個個的都已經結婚生子了,女孩子年紀大了在找對象這件事上就受了限制,聶蓉那麽精明的人,怎麽就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呢?”
作爲外人,評說人家家裏的家事,原本是越禮的,可嚴莊,卻是故意言之,末了,還問,要不要嚴阿姨幫着物色一下啊?
章之意捏着遮陽帽的手指糾結,差點把精心做的指甲給弄花……
隻見她面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後沒等車開到目的地,憋紅了臉說,“嚴阿姨,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不能陪莫忘去玩了,前面方便的話我就下車。”
嚴莊也沒挽留,笑着說下回再來玩。
章之意是聰明人,嚴莊這下回,也不過是客套罷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嚴莊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還說一大堆的話催着她嫁人,分明是怕她纏着甯震謙麽?她有些氣惱,連敷衍地和莫忘玩一會兒的心都沒了,直接下車回家。
嚴莊望着章之意下車後的背影,暗暗哼了哼,聶蓉的心還沒死啊?
又問謝雯,“以往甯先生帶莫忘出去玩,這章之意跟過幾回?”
說實話,謝雯也不喜歡章之意,說是陪莫忘玩,一雙眼睛老是直勾勾地盯着甯先生,甯先生城府,她也看不出他心裏咋想,不過嚴阿姨真厲害,剛才的一番話還真過瘾。于是如實答道,“好幾回了!”而且每次一來就把莫忘給哄住。
“以後再來,你要注意着點。”嚴莊囑咐道。章之意這個人有幾斤幾兩重,她心裏再清楚不過,口口聲聲對不起甯震謙和芊琪,口口聲聲稱答應過芊琪好好對莫忘,若真是來陪莫忘玩,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眼容了,可是,還要打别的主意,她就得敲打敲打!
章之意垂頭喪氣地回到家,正好遇到聶蓉在發脾氣訓斥她爹,不過就是罵了一輩子的那些老話,什麽沒本事,什麽一輩子被人踩在腳底下,什麽沒有她聶家他章家要上街乞讨之類,她爹聽得煩了,擡腳就往外走,差點撞到剛回來的章之意。
章之意微微一閃,她爹氣沖沖就出了門,聶蓉一眼看到她,火氣轉到她身上,“怎麽就回來了?不是讓你去讨好那個小的嗎?”
章之意氣惱地将帽子和包一甩,“夠了!我受夠了!才不要去受那個窩囊氣!”
“這就夠了?”聶蓉責備道,“你不是喜歡甯震謙嗎?你十年前就說喜歡的啊?”
“媽!你都說十年前了!那會兒我才多大?二十歲?拜托你現實點好不好?就算我還喜歡他,我也不想自己後半輩子去照顧一個傻子啊!”想到對莫忘的百般讨好,她就覺得膩煩。
“現實?就是因爲現實我才要你好好抓住甯震謙!你以爲現在是什麽時候?大把的公子哥兒圍着你轉?我說你也是,當初有人圍着你的時候,你挑一個嫁了我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你偏偏挑三揀四的,現在你年紀也大了,我們家裏又變成這樣,誰不在看我們家笑話?那些曾經圍着你轉的公子哥兒呢?誰還在你身邊?沒錯,甯家和我們有仇,可現在也隻能求他們,向他們低頭,甯震謙那個人責任心強,又木,心眼也實,比那些花花公子容易搞定得多!隻要你抓住甯震謙了,過往那些過節也就煙消雲散了,嚴莊也不會看着我們這親家不管,我說你咋就這麽沒用呢?連塊木頭都拿不下來!”
聶蓉一連串的數落,讓章之意心煩意亂,跺了跺腳,跑進房間去了。章之黎在樓上冷眼看着這一切,搖頭歎息,下樓來對母親說,“媽,你就别逼小意了,這個家還有我呢!”
“你?就靠你那個小公司?不知道你自己的老婆本夠不夠!”她眼前一亮,“對啊!得給你也張羅個女孩,我看看……”
章之黎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媽,我的事不用你管!”太了解母親了!心裏又在算計和哪家結親會對自己最有利……
這些年來,母親做得一系列荒唐事,他都看在眼裏,尤其對甯家,他頗爲歉意,特别是甯子,每次看到他從雲南回來的樣子,他都覺得難受,如果不是因爲他母親,甯子和芊琪已經過着幸福的生活了,好在上天有眼,在他陰霾的日子裏給了他一個可愛女孩,在不知道她就是囡囡以前,他暗暗着急,甯子的種種表現,分明已是極在乎這個女子了,卻還那麽冷漠,也許是芊琪的結不能打開,所以,他才多次故意刺激甯子,甯子早日明白他自己的心,然而,最後卻得知,這個女孩原來是囡囡,那麽,他的所謂的刺激就沒有意義了,也許,沒有人能超越甯子心裏的囡囡……
曾經跟甯震謙也算發小,當年爲了給他的分配掃清障礙,不惜将芊琪懷孕的事告到學校,害得芊琪離家出走,害甯子被分到雲南,害了他們的幸福,而他,卻順利地拿到了那個可貴的名額。
彼時的他,亦年輕氣盛,一怒之下,不服從分配,索性從部隊出來,也不在聶家家族事業裏混日子,自己一個人單幹,多年來已是小有成就,雖然和幾代的家族事業比,規模還不夠大,但在年輕人中間,卻已是佼佼者,卻不曾想,在母親眼裏是如此不屑……
他不懂母親的思維邏輯,一方面陷害甯家,一方面又巴望着女兒嫁過去,現在還要來給他整一出利益婚姻?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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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震謙說是累,卻沒有在家休息,不知爲什麽,待在家裏,一顆心燥亂不已……
便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開了車出去。
也沒有目的,想起那年帶陶子出來玩時,還有一些景點沒有玩到,陶子說下回荷花節再玩的,但是卻沒有下回了……
他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将車開到圓明園,這兒,何止陶子沒來過,他自己也沒來過呢。
想象中,該是一座荒廢的園子,卻沒想到也滿是遊客。
碧水連天,荷葉田田,隻是,還沒到荷花的花季,滿園荷花才抽出點點葉子來。
然,縱然荷色滿園,他又哪會有心情欣賞?
信步走着,心情始終郁結不化。小路兩邊有些小販,賣糖人的,賣連環畫的,賣各種小玩意的,很是熱鬧。
忽的,他的目光被一個賣面人的攤兒給吸引住。
驟然間想起自己在住院期間做的那件傻事,捏的那個面人後來第二天面就幹裂了,一碰就散了,這面人必定還是有技術的。
忽然就來了興趣,他站在一邊,看師傅怎麽捏,看了許久。
“咦,年輕人,尋找童年的回憶來了?”老師傅打趣他。也常有些年輕人來看他捏面人,然後買幾個走,說是爲了尋找童年的回憶。
甯震謙沒否認,隻問,“師傅,這面,怎樣才能不幹呢?”
買面人的挺多,來學技術的倒是少,師傅多看了他兩眼,含了警惕。
甯震謙才覺得自己唐突,人家師傅定然以爲自己是來偷師的了……
于是道,“師傅,我保證不是來搶飯碗的!”
那老師傅笑了,“我瞧你的樣子也不像捏面人的!”一輩子一個面人挑兒,什麽人沒見過?
“這捏面人也是有講究的,用面粉和糯米粉按一定比例爲原料,得蒸熟,加色彩、石蠟、蜂蜜,還要經過防裂防黴的處理,至于怎麽處理,就是我的秘方了,可不能告訴你!”老師傅說着,從身後的的桶子裏給他一塊面團,“要不要試試?”
這面團柔軟有質感,上了色,還泛着隐隐亮光,和自己當初在醫院裏用的面團可是完全不同的手感。
他心血來潮,便跟着師傅學怎麽捏。
把自己心中想捏的樣子告訴師傅:“捏個姑娘,紮倆個小辮兒,這樣的,穿一身花褂子,這樣子的!”他邊說,邊在紙上畫給師傅看,俨然就是陶子唱《兵哥哥》的扮相,“眼睛很大,很亮,尖臉,長得很漂亮……”
師傅看着他笑,“小夥子,是你媳婦兒吧?”
甯震謙臉一熱,沒說話。
老師傅也沒再打趣他,吆喝道,“好呐!跟着我捏!”
平日裏也有些家長帶着孩子來玩,見他捏面人好玩兒,孩子要跟着學的,便是孩子說捏什麽,他照着捏,孩子則跟着學。此時,甯震謙的好學程度,也就和孩子差不多,不,應該說,比孩子更虔誠。
師傅技術很是娴熟,卻有意放慢了,等着他一步一步跟上。
有調好的面團,有專業的工具,有專門的師傅,還有甯震謙認真的态度,這一次的成果比上回他自己胡亂瞎捏好多了,至少看得出,是一個紮着小辮,身穿花褂子的姑娘了……
他喜滋滋的,拿着自己的面人和師傅的一比,然,這一比之下,又沮喪不已。
師傅捏的人兒,不僅身段鮮活如生,就連臉型五官也和他描述的一樣,大眼睛,如點漆,尖下巴,俏生生,這一眼看去,分明就是囡囡的樣子了。而他的呢?何其粗糙?臉上的五官更是皺皺巴巴,就像囡囡在生氣,眉毛鼻子擰在一塊,關鍵在于,還根本看不出是囡囡……
師傅察覺到他的沮喪,笑着安慰道,“小夥子!這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老頭子我可是吃了幾十年的面人飯才能這樣呢!你們都是有出息的人,又不指着這個過活,買個玩玩就得了!”
一席話說得甯震謙更加意興闌珊,付了錢,面人也沒拿就走了。師傅看着他的背影,搖頭輕笑,把自己捏的那隻面人給插上,而他捏的,确實上不得台面,随手就擱在面闆上。
行人來來往往,間或有孩子過來,買走幾個動物和卡通人物的,那個花褂子女娃卻一直沒有人要,他正打算再捏幾個動物,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咦?師傅,這個怎麽賣?”
老師傅擡頭一看,眼前立着一個皮膚白白,眼睛亮亮的姑娘,手裏拿着的,正是他捏的花褂子女娃。
他笑,“這個二十。”這個女娃,其實還挺花功夫的,尤其,剛才那小夥對五官的描述,太細緻,他盡力做到栩栩如生了。
“我買了!”她說着,便要掏錢,忽的,卻注意到面闆上另一個同款的面人,明顯技術差很多,便訝異地問,“這還有一個呢?”
師傅正在想,這女孩還挺爽快,也不讨價還價,猛然間便注意到這姑娘的面目,大眼睛?白皮膚?尖下巴?如果換上小辮子和花褂子,不就是活脫脫小夥子形容的樣子嗎?
被她的問話擾了思緒,笑着答道,“這個不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