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他,應完全不再是她所認識的他,面目冷酷而扭曲,眸子裏的寒冷足以讓整個世界冰凍……
“誰告訴你芊琪是被強/暴的!?”他咬着牙,壓抑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來,那聲音,嘶啞,破裂,包含着憎恨、掙紮、與痛楚……
“我……”陶子不禁打了個寒噤,手機從掌中滑落,掉落在地……
這樣的他,如同烏雲滾滾的雲天随時會響起的驚雷,如同硝煙彌漫之時随時會引爆的炸彈,如密林深處初睡醒時即将狂怒的獸王……
恐懼自她心深處升起…嫘…
其實,歸根到底,她從來都是害怕他的……
即便這段日子以來,她常有騎在他頭上的時刻,亦不過是因爲沒有觸及他的底線……
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便可以随她爲所欲爲,是嗎轭?
而他的底線,便是芊琪……
陶子驚恐地望着他,深知自己的錯誤……
芊琪是他心中最隐秘的傷,甚至,是大家都謹慎避諱的名字,她不應該把這個人這件事說與苗苗聽,苗苗與她親如姐妹,可與甯震謙,卻隻是一個陌生人,而且還是不讨他喜的陌生人……
“對……”她想向他道歉,想跟他說她不是故意的……
然,才說了一個字,他便轉身沖出了房間,并且,響起巨大的關門聲……
他去哪裏?
陶子追出去一步,隻見他剛拿回來的傘,還放在玄關處,正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外面依舊大雨傾盆,而他,卻沒有帶傘……
聽着嘩嘩的雨聲,她拿起傘便打開門,追了出去。請使用訪問本站。隵菝殘曉
外面雨簾如注,白閃閃地傾倒下來,她幾乎看不清十米之外的景物,隻見雨簾之中,他的車飛一般地馳了出去。
她在雨中拼命跑着,追趕着他的車,追趕着他。
莫名的,便有一種錯覺,他這麽一走,她便永遠也追不上了一般,從此,消失在她的視線裏了……
痛楚,像黑洞一樣吞噬了她的心……
她穿着拖鞋,舉着傘,瘋了般在雨裏奔跑,瘋了般叫着他的名字,“甯震謙——甯震謙——”
從來,不曾如此正式而認真地叫過他的名字……
這三個字,卻早已入骨入髓,糾纏着她的靈魂,而她的靈魂,早已進入不瘋魔不成活的癫狂,爲他成瘋,爲他入魔……
雨,如此之大,仿似将整個天幕的力量都拉了下來,重重地打在地面,打在傘上,風狂雨驟中,她幾乎握不住傘,而這傘,已經完全成了配飾,根本無法遮住那瓢潑而下的雨水……
她,就像一片風雨飄搖中單薄的葉子,在雨中無力地移動着腳步……
她的衣服、褲子、頭發,全都被雨浸透,穿着拖鞋的腳,在奔跑中灌進了泥沙,每走一步,便“咕唧”一聲……
然,這一切于她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走了……
“糖糖哥……所以……你生我的氣,不要我了是嗎?”她喃喃的,在雨中停止了腳步……臉上熱熱的,是雨水嗎?是吧,是雨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風狂雨驟她不怕,天崩地裂她也不怕,她怕的是,這沒有了他的冰冷的家,等不到他的歸期……
不……不會的!他不會不回家!他們隻是一次小小的矛盾而已,他怎麽會舍得舍棄她呢?他說過他們會永遠在一起的……還有,這裏是他工作的地方,有他深愛的部隊,他一定會回來的……
對!這個想法讓她信心大振!她隻要在家裏乖乖等他回來就行!
還有!她不要他爲她操心擔憂,所以現在!馬上!換上幹淨的衣服!
濕透的衣褲貼在身上冰一般涼,她伸進衣櫃找衣服的手甚至在顫抖……
好冷……手腳像冬天一樣冰涼……
她抖抖索索地進了浴室,洗了個熱水,希冀這熱水能将自己溫暖過來。然,走出浴室,那涼意仍然如此蝕骨……
她穿着一件加厚的長袖家居服,鑽進了被子裏……
似乎,她又回到了從前一個人的時候,怕冷的日子,被子,便是她溫暖的窩……
隻是,爲什麽今天被子也不管用了呢?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手足依然冰涼,在被子裏微微發抖……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門,始終沒有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平日裏,這是她最喜歡聽的聲音……
昏昏沉沉的,她感到下體的液體流了一陣又一陣,可是,她真的不想起來查看……
直到最後,她微微一動,一股巨大“洪流”湧出以後,她再也不能安安心心躺下去了……
用手一抹,摸到一手黏膩。
她真想哭啊,床單搞髒了……
她拖着疲倦的身體起來,先去了衛生間,結果一看,紅紅的一片,褲子都搞髒了……
這原本是她最多的一天,可是,從前也沒有這麽嚴重啊……
她給自己收拾幹淨了,馬上回卧室去換床單……
軍綠色被子上那一大團暗紅讓她心驚……
匆匆卷了,扔進浴室裏,用水泡了幾分鍾後,自己一點一點地搓洗……
那些紅,在她受傷漫開,有種觸目驚喜的錯覺……
待把髒處搓完,她猛然站起來,眼前卻是漆黑一片,若不是扶住門,她已經暈倒在地……
強撐着把床單晾好,又譜了床新的,重新縮回被子裏,望着窗外越來越濃的月色,聽着那鼓點般激越的雨聲,她無法抑制心中對他的牽挂,拿出手機來,給他打了電話,然,他的手機卻在家裏響……
最終,她沒能打通他的電話,卻等來了嚴莊的電話。
“喂,媽。”她縮在被子裏,全身冰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會發抖。
“桃桃,到哪兒了?”
“我……在家啊!”嚴莊的話,問得有些奇怪,陶子也不知怎麽答,她和甯震謙并沒有在一起,便順口答了句。
“哦?這麽快就到家了!我之前還看到你們的車在石景山那邊,聽說那邊現在積了很多的水,人車都過不了,想問問你們是不是被困住了呢!回家了就好!那就這樣吧,晚安!”
“晚安……可是媽……”她還沒說完,嚴莊那邊就急切地切斷了,好像唯恐打擾了他們休息。她握着手機,默默地發了一會兒傻,而後,觸電般地彈跳起來,換了衣服,穿上高筒雨鞋,背着包就往門口沖去。
其實,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出去很傻,如果,此時此刻,是另一個人這麽做,她一定會勸阻她不要,然而,她卻無法勸阻自己……
她根本不知道他要去哪裏,此時,又在哪裏,可是,她就是無法忍受這個事實——他在大雨瓢潑的夜裏不知所蹤,或許被困,或許下落不明,而她,卻沒有和他在一起……
她已經無法顧及他是爲誰而出走,也深深地明白,就這麽跑出去,或許連他的人影也見不到,而她微薄的力量,即便找到了他,也無法給他半點幫助,他是軍人,無論在哪一方面都比她更具自救的能力,可是,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留在家裏……
這世上的事,明知是錯的,卻仍然義無反顧去做的理由不是瘋了,便是入了魔……
而她爲他成的瘋,爲他入的魔,早已經成既定事實,無可更改……
玄關處,她看見他的手機和一袋不知道什麽東西擱在鞋櫃上,打開來翻看,是半袋子魚唇……
心裏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楚的溫暖,這,更堅定了她要外出的決心!
打開門,雨,夾着一股土腥味冷冽地撲面而來。
她撐開傘,走進雨裏,沒有一絲猶豫……
從家屬區走出部隊大院,衣服便已經被斜飄的雨水淋濕,她慶幸的是,自己穿了雨鞋,不至于濕了腳。
站崗的戰士見她這麽晚還冒雨出去,特地詢問了她要去哪裏,她隻說有要事,便一直走上了大馬路。
這個地段,原本就很少有出租車,現在下雨,連車都稀少了。
她希望,能搭上哪輛私家車去城裏,于是,來了車便招手。
然,沒有哪輛車爲她停下。
最後,沒了法子,用最老土的辦法,見有車來,便沖到了馬路中間,張開雙手擋住了路。
下雨的夜晚,路面有些暗,司機被突然出現的她給吓了一跳,差點沒看見她……
緊急刹車後,車,在她身前十公分的地方停住,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繞到車窗邊趴着拼命敲。
司機打開了車門,陶子一坐進去就道,“對不起!可是拜托了!把我帶進市區!我給你錢!不管多少都行!”她從來沒有這麽“嚣張”過,可是,這一刻,隻要能帶她去市區,她什麽都能做了!
司機并沒有發動,也沒有說話,隻是盯着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子。
她覺得這人的眼光有異,這才扭過頭來看司機的模樣,竟然是……駱東勤。
“嗨!是你啊!太好了!帶我去市區好嗎?”她驚喜不已,顧不得抹去臉上的雨水,開心地說,一雙眸子,如同被雨水清洗過一般,透亮無比。
駱東勤心裏有一根弦“铮”的一響……
他心裏是有疑問的,她有什麽大事要在這樣的雨夜裏跑出來?而爲什麽她的良人會允許她在這樣的雨夜裏單獨跑出來?
隻是,他什麽也沒問,聽了她的話以後,車緩緩起步。
他看見了她淋濕的衣服,看見了她臉上濕漉漉的雨水,看見了她泛白的唇,于是,不動聲色地打開了暖氣。
“遇見你真好!否則我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呢!”突如起來的溫暖,讓她胳膊上起了一層小小的疙瘩,她雙臂交握,搓了搓手臂,感歎。
她的意思是說,如果他不來,她會一直等下去嗎?那麽,他是否該慶幸,每一次遇上她的時候,總會有一些狀況發生,不是他,便是她,好像老天是讓他們來見證彼此的狼狽的……
這個女人,總能讓人覺得心疼啊……可偏偏又是一副堅強的樣子……沒有媽媽的孩子是不是都是這樣堅強的呢?表面堅強,可是卻内心脆弱……
這樣的僞裝,他太了解不過……
“去哪裏?”良久,他才開口問道。
“石景山!”她隻知道一個大概的方向,真不知他在哪裏……
他有些詫異,“這時候去那邊?據說那邊積水情況十分嚴重,已經過不去了。”
“我知道!你把我放在任何還可以通行的地方就行,我自己想辦法過去!”她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語氣,目光緊盯着前方,仿佛怕錯過任何重要的景……
他不禁暗暗苦笑,在她心裏,他到底和她,還有多遠的距離?難道她以爲,憑他們的關系,他會把她随随便便扔在這樣的雨夜,自己一走了之?呵,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不會如此,更何況他們還是……
他們是什麽?或者,是他把他們的關系想得太近,而對方,并不以爲然……
陶子一會兒盯着前方,一會兒盯着駱東勤的時速表,隻覺得他開得太慢,太慢,可是,她也明白,這樣的天氣不适合開快車,隻能情不自禁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讓它不至于那麽躁動不安。
她的這些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裏,估摸着她這般着急便是爲了他,那個永遠黑着臉,卻霸道而大男子主義的男子……
但,明知她心内着急,還是平平穩穩将車開進了市區,而此時,已經過了半夜。
“你确定還要去石景山?”他問,
她以爲他到地了,不想在這種天氣給人添太多的麻煩,忙去開車門,“你就把我放在這兒吧,我自己過去!”
“坐好!”他皺了皺眉,第一次在她面前語氣不善,爲這樣一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載着她在城裏七繞八拐,盡量撿着能行的路走,然,最終還是沒能将她帶到目的地。
“隻能到這裏了!前面根本無法通行了!”他靠邊停了車。
她再一次地去開車門,準備下車,“謝謝!”
“等等!”他大喊一聲,和他平日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氣度完全不符。
她也有些訝異,回眸看着他。
他暗暗呼了口氣,自己這是怎麽了?管人家不該管的家務事也就罷了,還如此一反常态地沉不住氣!“你打算走路去?”他穩了穩心神,道。她笑,望了望窗外,“可以的啊!你看,不是有人在走嗎?”
他皺眉,心下再一次焦躁,“你是要去找人嗎?找誰?你的甯大少?”
她再度訝異,“你怎麽知道?”
他怎麽知道?這世上除了那個黑臉大少能讓她如此瘋狂以外,還會有别人嗎?
“我不贊成你下車!”他罕見的語氣堅決。
“你?不贊成?爲什麽?”陶子有些不适應這樣的他,雖然,他們也有一定的交情,但是,好像,他沒有資格對她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指手畫腳。
“對!我不贊成!如果你非要找他,我建議你在車上等!至少,你不是一個人!”他俊朗白皙的臉,是不可多見的堅定。
你不是一個人……
這句話讓陶子聽起來有些不舒服,她不喜歡這種感覺,這樣的話,隻有極親密的人之間才能說的,而除了她家首長,她不喜歡跟任何男人有這樣親密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