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您這話說的,我怎麽就利用他了。我和那傻小子,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搭檔,更沒有雇傭關系。反正他人都不在了,撿幾個無主的傀儡玩玩,也犯法麽?”
“誰說他不……”井上川一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我馬上醒悟過來,這小子,一定從薛靈那知道了我出來的消息,但是出于某種原因,他還沒有并打算不把這個消息告訴姬羽。而姬羽,在用她特有的方法,搶走鏡像人控制權的時候,肯定也知道了我沒事,卻也不肯告訴井上川一。
這兩個家夥,還真是天生的一對,真是好搭檔啊。
井上川一是個好演員,足足咳嗽了五分鍾才停下來,就好像時間對他一下子又變得不重要起來,彌補錯言比預防敵人更重要。
可他及時刹車的秘密,對姬羽來說卻是了然于胸。所以,姬羽既沒有假意表示關心,也沒有特意加以追問,隻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既然一個假咳嗽都能用那麽長時間,我以爲井上還要多花點心思和口舌與姬羽繼續談判,爲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他卻妥協了。
井上川一對姬羽說:隻要她答應取回“皓心鏡”,他現在就可以去當她的人質,一直陪着她,直到找到她想要的東西。至于,取出來的“皓心鏡”,他可以先讓高橋帶回去,争取趕在曾祖的忌日前,送去拜祭。
這是一個兩不耽誤的提議,他已經盡顯誠意。
如果不是考慮到井上川一的人品問題,恐怕連我都會忍不住同意。
姬羽在猶豫,這的确是一個解決目前僵局的辦法,但她顯然對這個日本人也是很不放心,擔心他在其中下套,卻又一時找不到破綻。
井上川一卻笑着向她走了過去,一副任其處置的樣子。
姬羽卻不敢讓他靠近,輕輕避開,同時讓他止步。井上川一先是一愣,随即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在原地站住,同時把雙手高高舉過頭頂,然後,鏡像兵張立本向他走了過去……
張立本将從井上川一身上搜到的東西,盡數交給姬羽。姬羽從中間,拿起一個黑乎乎的物件,哈哈大笑:“我說井上君,這個‘皓心鏡’到底多厲害啊?讓你如此破費!把自己防身的寶貝都白送給我了,謝謝啊!”
井上川一臉上笑容不改:“我沒有其他意思,表示合作誠意而已,就像我們剛合作時,我幫你除掉勁敵一樣。既然這個‘木鏡’,對你我都有用,你早晚會找我要,不如現在就做個順水人情,先把我這邊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好吧,那我就暫且信你一回。”說完,姬羽突然身形一閃,到了“蛤蟆鏡”面前,問了一句:“你就是井上君說的高橋麽?”
他剛一點頭,就見金光一閃,這個造型酷酷的家夥變成了一塊木頭。
那三個忍者裝扮的人,見勢不妙,迅速後撤,身影晃了幾晃,然後就不見了。
井上川一站在原地沒動,臉上波瀾不驚。
姬羽很是得意,她用手拍了拍已經變成木頭的高橋,嘴裏不住贊歎:“不錯,不錯。看來這‘木鏡’的确是真的,相當好使。井上君,謝啦!”
對她的挖苦,井上川一好像也并不在意,他臉上甚至再次露出微笑:“現在,你應該滿意了吧!我們約定的事情,可以開始了麽?”
“我覺得你這個人真的很鎮定啊。你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都給我了,憑什麽認爲,我還會去幫你啊?”姬羽轉過頭來,笑意盈盈。
井上川一聳了聳肩,然後雙手一攤:“我已經表達了自己的合作誠意,如果你堅持認爲不再需要我的話,現在就可以把我變成木頭。”
“這可是你說的”,姬羽發出一聲冷哼後,人已沖到井上川一面前,同時掏出“木鏡”拿在手中,隻是還沒有撤下蓋在上面的黑布。
“八格牙路!”
三個藏起來的忍者又跳了出來,揮刀砍向姬羽。
而姬羽,攻井上是假,引他們出來是真。
所以在他們攻至身前的時候,莫雨已經扯去了黑布,手腕随之一轉。
叮當浪,三把武士刀掉在地上,同時多了三個木頭人。
姬羽把“木鏡”小心收好,又來到井上川一面前,掰開他的嘴,把一顆藥丸扔了進去。
看着井上川一把藥丸咽下,姬羽這才拍了拍手,笑着對他說:“瞧見沒,隻有做到這一步了,那才叫真正的合作誠意,講空話是沒用的。”
“好吧,你赢了!”話雖這麽說,井上的語氣中,卻沒有半分的無奈或懊惱。
大局已定,姬羽帶着剩下的五人,繼續前行。這時候,我才發現,小雪是被王嘯天扛在肩上走的。難怪剛才一直沒聽到她的動靜,原來始終是處于昏迷狀态中的。
雖然已經證實“隐藏”術的功效,但我和夏啓宏,都很忌憚姬羽的“木鏡”,怕被無意中掃到,不敢靠得太近,隻好遠遠跟随。
走過那兩口棺材的時候,因爲蓋子已經被拿下,我特地瞄了一眼,結果發現裏面隻有一堆擺成人形的石頭。可惜我眼太拙,看不出來這其中有沒有玉石,會不會價值連城。
其他的那些箱子,也有被打開的,裏面倒是有不少的好東西,金石玉器、古玩字畫,看得我都走不動道了。隻要把這些東西卷回去,估計我這幾輩子都生活無憂了,根本不用靠範蠡他們的騙術讨生活,想幹嘛就幹嘛,豈不樂哉!
我仿佛突然醒悟過來,我幹嘛要管眼前這些人的閑事,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撈點寶貝回去,找個不被關注的地方,做個隐形富翁,不是蠻好麽?
可惜,姬羽等人并沒有走太遠就停了下來,我怕暴露行迹,連續好幾次把手伸出去,在箱子上面轉了好幾圈,卻一件也不敢拿。
在我癡迷于眼前的财物時,那邊的張立本和李勇進,一人背着一個大包,已經爬上了岩壁。而且,他們每個人手裏還都拿着一個小錘子,四處敲打着……
因爲已經改變了主意,我決定不再靠近他們,挨着這些箱子蹲了下來。
那邊,井上川一卻在努力套姬羽的話,我閑的無聊,也就繼續聽着。
他指着張立本等人,問姬羽:“這些不怕靈鏡的人,你是從哪找到的?我一直都沒看出來,他們和普通人,有什麽不一樣?”
姬羽笑了笑,反問他:“先别說我了。我還一直奇怪呢,你千裏迢迢地跑到中國,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拿到那‘皓心鏡’。到底想做什麽啊?這個鏡子的威力是不是很大?”
“也不是很大了,而且對你這種人也沒啥用”,井上川一好像并不介意把秘密說出來,“它能召喚客死異鄉的亡魂,把他們引向回家的路。”
姬羽咯咯地笑了起來:“你逗我玩呢吧。就算這鏡子有你說的功能,對你來說又有什麽用?難不成,你們的公司打算開辟新業務,送亡靈回歸故土?而且,我看這裏好像大部分地方都實行火化了。對于連遺體都不要了的人,你拿他們看不見的亡靈做文章,會有人相信麽?”
“我當然不是爲了掙錢”,井上川一突然嚴肅起來,“我想用這面鏡子,将當年戰死在中國的那些同胞的亡靈,帶回日本。”
“你的目的,會有那麽單純?我才不信”,姬羽用鼻子哼了一聲,不過随即又說,“不過,你也算找對了人。不管你在打什麽鬼主意,隻要不危及到我,我是不會幹涉的。畢竟,我所曾經熟悉、珍愛的一切,都已經不在了。其他的人,你愛坑誰坑誰好了。”
“瞧您這話說的。如今都和平年代了,即便我想……而且,像我們這種做生意的,最講究的就是誠信,哪敢坑别人啊?”
“你怎麽老說半截話啊?我猜對了了吧,你打算拿這鏡子幹壞事。你的目的應該不是把亡靈帶走,而是把它們重新聚集起來……”
“他們下來了,看來已經找到了。”井上突然喊了起來,神情激動。
我擡頭一看,可不是麽。張立本和李勇進,一前一後,正從岩壁上一點點往下挪。其中的張立本,顯得格外興奮,用手不停地晃動着手裏的背包。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
估計這些人中,隻有我對那個鏡子不感興趣。因爲,我關注他們的原因是,這群家夥終于可以滾蛋了。不用再等多久,我就可以把這些值錢的東西,席卷一空,哈哈。
想到高興處,我忍不住又站了起來,把目光轉向這些箱子。
結果,我剛瞄上一眼,眼前一道黑影閃過,緊接着又是一道。
我吓了一跳,下意識往身後看去,卻發現,躺在地上的那四個木頭人不見了。
不好,這個井上使了詐,姬羽要倒黴!
我連忙把身子轉回來。
顯然,井上已經得手,他手裏拿着一個背包,應該是從張立本手裏搶去的。
張立本、李勇進、王嘯天都已經倒在地上。他們每一個的身體被劈成了好幾段,雖然沒有鮮血流出,卻又沒了動靜。這就是鏡像人擁有假實體以後的缺陷,雖然仍舊不招蟲子、不怕照鏡子,卻無法躲避人類兵器的傷害。
這些日本人的動作真快,隻是一轉眼的功夫,我甚至都沒聽到他們出刀的聲音,這三個高級“雇傭兵”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三個忍者,正在追着姬羽到處跑。
我明白,姬羽未必打不過他們。隻是,她不知道真正的“木鏡”在誰手裏拿着,怕像賞雲那樣被暗算,所以不敢和他們糾纏,隻能利用不輸于幾個忍者的快速身法,去盡可能地躲避。
不過,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時間久了,等在一旁、以逸待勞的井上和高橋,終會找到她的破綻,将她一舉拿下。
雖然和他們之間還隔着一段距離,我也仿佛看到了井上嘴角處,那洋溢着的無盡得意之情,不由得攥緊了手裏的拳頭。
這時,夏啓宏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扭過頭去看時,他的右手中已經捏了一顆手雷,拉環扣在食指上。他用眼神問我,要不要過去幫忙?
這家夥,玩現代武器玩上瘾了!
可,這幾個家夥,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夏啓宏的隐藏術雖然厲害,但他畢竟沒有賞雲那樣的身手,對手雷這種武器,也是剛剛學會使用,并不懂得如何把握最好的投擲時機。
再者說了,我剛剛不是已經決定了,不去管他們的閑事了麽。我固然不喜歡陰險狡詐的井上川一,但對一直都在欺騙我的姬羽,更是厭惡,巴不得看他們鬥個兩敗俱傷。
所以,我對夏啓宏搖了搖頭,不讓他去冒險偷襲。
夏啓宏的滿腔熱火,被我這一瓢冷水,澆了個透心涼,顯得很失望,但又不能和我理論,隻好悻悻然把扣在拉環中的手指抽了出來,但沒有把手雷放回去。
我們所處的這個山谷,地方本也不大,加上三個忍者,有意識地采取圍堵戰術。在消耗了她大量體力的基礎上,慢慢把她逼到了井上附近。
姬羽雖然着急,卻也無計可施。她身上沒有武器,沒辦法在瞬間殺出一條路。
我看到,井上已經把一個用黑布包着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在手上。
姬羽顯然也注意到了井上手裏的東西,開始慌張起來,差點被一個忍者用刀劈中,連忙就地打了一個滾,順勢從地上抓起一把石塊,用力甩向各人。
井上沒動,高橋卻沖了出去,同時右手在空中抖了幾抖,就把所有的石塊都攔了下來。然後,直接攻向花容失色的姬羽。
“啊”的一聲傳來,卻不是姬羽,而是剛剛還笑容滿面的井上。
關鍵時刻,胖子突然出現。胖子不但奪走了井上手中的“木鏡”,還點了他的穴道,然後扔到了我面前。
沒錯,就是我面前,腳下!
輪到我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