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小雪的安全,再也沒有心思去觀賞路兩邊的白骨如畫,向前疾奔。
蟲子說的對,本能麽,即便是挪借過來的,開始有些陌生感,但多用用就好了,自會駕輕就熟。
才跑出不到一百米,我已經有了身輕如燕的感覺,對眼前的障礙不屑一顧。
要是,這時候再有點掌聲就好了。
掌聲沒來,尖叫聲和槍聲卻是越來越近了。
井上的隊伍,退了過來,向我這邊。
在我大腦做出躲避指令的時候,身體自然而然做出了反應,幾個連續跳躍之後,來到左側的岩壁上,找了一個凹坑,蹲了下來。
從我身後傳來一聲輕歎,是夏啓宏。
他對我說:“看來,你還是對我的本事不大放心啊。這個時候,你就是擋在路中間,也不會有人撞到你的。在你已經與這裏的環境融爲一體時,他們是感覺不到你的獨立存在的,不隻是眼睛看不到而已。”
我懶得聽他賣弄本事,把目光投向逐漸靠近的人群。
跑過來的人不少,但沒有一個是我期望看到的。不但井上川一、姬羽和小雪不在,連我的那三個鏡像雇傭兵,也不在人群中。
難道,在與他們失聯的兩個多小時裏,這個隊伍一分爲二了?
還是,井上他們終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決定将這些跑龍套的殺人滅口。
不多時,在他們身後,空中,又出現了一些黑色的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定睛一看,卻是之前襲殺楚欣、困住舅姥爺的那種吸血蝙蝠。它們張牙舞爪時的猙獰面目,實在讓人記憶深刻,不會認錯。
我的心,沉了下去。千避萬躲,還是與這些煞星,提前遭遇了。
隻是,不知是什麽緣故,這次出現的蝙蝠,數量并不多,我隻看到了最初發現的這五六隻,在它們身後,并沒有援兵趕來。
這些小畜生,也未免太嚣張了吧,不知道你們是群毆性動物麽?在如今一對一,甚至一對二的局面下,你們又豈是我人類這種高等動物的對手?
何況,它們面對的“獵物”中,還有人拿着槍。
我以爲會看到雇傭兵們的反擊,可映入眼簾的卻是:追的追,逃的逃,誰也不招惹誰。
這可就怪了,難道他們都突然轉了性,該去吃齋念佛、不殺生了?
我決定暫且相信夏啓宏一回,下去,就近看個明白。
當然,我的決心雖下,步子卻不快。因爲,我突然想到,先我一步抵達的賞雲和胖子,應該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可是他們并未出手相助。
難道,他們看出了什麽不對勁?
我可不能大意了,需要保持适當距離。
這個臨時湧起的念頭,讓我避免了一次無妄之災。
一個雇傭兵,突然停了下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長嚎,然後從身上取下一個什麽東西,用力扯了一下。
幾秒鍾後,轟的一聲,這個雇傭兵被炸得血肉橫飛,他剛剛取出的居然是手雷。
緊接着這聲爆炸之後的,是一陣撲棱棱的翅膀扇動聲。數十道黑影,從前面奔跑的人群中閃了出來,向上方逃去,竟然也是吸血蝙蝠。奔跑的人群,也随之停了下來,一個個癱倒在地上,發出陣陣哀嚎。
我呆住了,這群蝙蝠也成了精啦。它們居然使用了如此高明的戰術,藏匿在逃跑的獵物之中,然後對獵物追而不殺,把獵物們攆回老窩,最後來個一鍋端。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像剛剛的雇傭兵那麽勇敢。否則,在他們同歸于盡後,留下給我們對付的,可能也就隻剩那佯作追兵的五、六隻了。
我相信,即便吸血蝙蝠們被這突然發生的爆炸吓跑,臨時避開了,這些盡在敵人掌握之中的人,也都活不長了。
事不宜遲,我得趕快去找個人問問,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加快腳步,沖到人群面前,用眼睛快速掃了一下,發現了一個老熟人,王飛。
我擔心其他人在臨死前,會學那個雇傭兵來個痛快,所以沒敢在原地停留。我把王飛扛到肩上,準備回到了剛剛找到的岩上落腳點。
因爲心急,我都忘記了現在自己處于“隐身”狀态。看着王飛莫名其妙的動了起來,其他人也都慌了,有人還拿出了槍,準備連王飛帶我,一起幹掉。
而當時的我,正背對着他們,根本看不到這一切。
有個貼身跟班就是好。
我先聽到了幾聲悶哼,然後是夏啓宏的埋怨:“我說主人,以後幹這種貿然暴露行迹的事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啊。我這隻是僞裝,不是真的把你變沒了,他們手中的這些高級武器,還是有可能傷到你的。”
他這麽一說,我這才有些後怕,連忙又把王飛扯到身前,用手上下摸了一番,搜出了幾顆手雷,扔到範蠡的藏寶庫中。
這之後,我才想起要感謝一下夏啓宏,一扭頭,卻發現他又回到了人群中。
當我再次扛起王飛,大步趕回岩壁,把王飛放下後,夏啓宏也屁颠屁颠地追了上來。
我擡頭一看,好麽,又一個收藏大王。
這家夥,把那群人手中的武器全部武裝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在胸前十字交叉的兩個武裝帶上,更是挂滿了手雷。
這些東西,你又不會用,拿來幹屁啊?
我搖搖頭,不再理他,把頭轉向王飛。
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樣,蝙蝠雖然沒殺掉他們,但也隻是給他們留了一口跑回去的氣而已。王飛身上的衣服,到處都是窟窿。因爲之前封住傷口的蝙蝠們都跑了,所以,現在開始向外大量滲血。我帶他過來,這才幾分鍾的功夫,他的衣服已經由綠變紅。
再經過剛才的驚吓,王飛已經氣若懸絲。
我讓夏啓宏暫時解去“隐藏”,扶着王飛詢問。
王飛認出是我,欣慰地笑了笑,可是也已經說不出多少話來。
他隻來得及告訴我:井上川一他們帶着我的“女朋友”小雪,進入了前面的一個地下洞穴後,突然出現了這些蝙蝠。日本人很壞,發現這些家夥不好對付後,就迅速躲進了洞裏,并把剩下的人關在了外面。
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說自己與蝙蝠激戰的英雄故事,就腦袋一歪去了。
“主人,這東西怎麽用?”夏啓宏見王飛已經死了,連忙湊了上來,手裏拿着一顆中國制82-2型手雷。
可這種東西,我也隻是在電影和網站上看到過,從來沒真正使用過。印象中,好像應該是用手壓住什麽東西,然後把這個環取出來,在合适的機會扔掉即可。
可我不知道哪是保險片,隻好按照最簡單的方法來教他:把手放進拉環,扯下來,然後手雷扔向目标,同時,自己趴在地上,或者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當然,我很認真地提醒他,這玩意,爆炸的時候,威力驚人,如果沒有東西遮擋的時候,一定要遠離。
“明白了,借我幾個玩玩!”身後突然傳來賞雲的聲音,她從夏啓宏身上取下幾顆手雷,然後大笑着跑了,轉眼又不見了身影。
“都是你,讓我解開隐藏!”夏啓宏被她偷襲成功,心裏不爽,一腳将王飛踢了下去。
夏啓宏的“隐藏”來得很及時。
因爲,就在王飛的屍體向山下滾落的時候,剛剛逃離的蝙蝠們又殺回來了。想來,它們一直守在附近,等待這些獵物們死掉,失去對它們的最後威脅。
夏啓宏跑了出去,來到遠處那群屍體的附件,躲在一顆巨石的後面。
蝙蝠群,本來是直奔我而來的,卻一下子失去了我的蹤迹,隻好又折向王飛,将他啃了個幹幹淨淨。
看着它們大快朵頤的時候,我也很緊張。這不隻是因爲它們可憎的吃相和驚人的胃口,我還得擔心那兩位大朋友,把手雷扔到這裏。我和這群蝙蝠之間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不知道是不是在安全距離内。偏偏我的位置又是死的,沒地方可挪。
看着它們終于吃完離開,我的心這才落地,也暗自慶幸,幸虧剛才講解的時候,說了那些注意事項,否則,即便夏啓宏不扔,來去無痕的賞雲,也會在這賞上一顆。
我是可以再拿出鬼籠遮擋,但我又想保留點顔面。
蝙蝠群,聚集在那群人屍體上後,夏啓宏行動了,他接連,引爆了至少三顆手雷。看來,這小子,手也挺快的,不像他說的,隻動腦,不動手也不動口的主兒。
他的偷襲很成功,幾乎将蝙蝠全殲,最多隻跑了兩三隻。
賞雲雖然搶了手雷,卻沒有落着出手機會,結果幹脆就不露面了。
胖子則保持一貫的神秘作風,銷聲匿迹。
我隻好帶着夏啓宏,繼續前行。
繞過前方的岩壁,我們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不是外面的光照不進來,而是這裏面并不具備反射的條件。對着入口處的那道岩壁,居然是黑色的,它貪婪地吃着外面漏進來的光明,卻一點分享的精神都沒有。
因爲不知道裏面還會有什麽怪物出來,我不敢撤去“隐藏”,也沒辦法打開手電照亮。
穩穩神,走入黑暗後,我用手腳試探了一番後,卻發現“路”是在右側,而非正前方。
我摸到的這條路,嚴格意義上講,應該是山體裂開的一道縫。這條縫,雖然可以走人,但也算不上寬敞,無法讓我将單臂完全展開。
才往裏走了十多米,我就發現,裏面不隻地面不平,兩側的牆壁上好像也有許多古怪的凸起,有些還很尖銳,走的快了,說不定還會刮傷。
我擔心急性子的賞雲,會在這裏受傷,便讓範蠡找出一隻手電,準備打開後,直接扔在洞口處,賞雲到了自然會拾起來。同時,也順便幫我照照前方的路。
打開手電的時候,受好奇心驅使,我向牆上和地上分别照了一下,結果大吃一驚。
鋪在地上的,是一具一具的人體骨架,應該已經石化;而牆上的那些凸起,則是各種各樣的動物牙齒和犄角。
這個古怪的通道,居然是人造,而非天然形成的!
我連忙把手電舉向頭頂,想看看天花闆是由什麽構成的。
結果,我看到了一隻眼睛,一隻會跟着光點“走”的眼睛。我的手電照向哪,它就出現在哪,絕對同步。
而我手電光線所及,除了這支眼睛,好像也沒有看到其他東西。
這隻眼睛當然是假的,黯然無神,卻看得讓人瘆得慌,我連忙把手電扔在地上,同時聽見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緊張地跳個不停。
處于内心的恐慌,我在原地至少歇了三分鍾,這才繼續抹黑向前走去。
也許是夏啓宏的“隐藏”術确實起了作用,我雖然看到了那詭異的眼睛,卻沒有遭遇任何的襲擊和幹擾,無驚無險地走出了這條甬道。
甬道外,卻是賞雲在候着我。她不但已經先到了,還打開了一處地下通道,不知道是不是王飛所說的那個地下洞。因爲看不到我,她正安靜的坐在地上,拿着一隻手雷把玩着。
我四處看了一下,這個地方,空間其實挺大的,而且,頂端好像還有一處亮光,讓我想起了舅姥爺他們進入的洞口。再聯想到這裏突然出現的蝙蝠。
不會是轉到那裏了吧?
可我從後面過來,到這也沒花多長時間啊?井上他們怎麽會在這裏逗留了近兩個小時,直到蝙蝠襲來,才分道揚镳。
我下意識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暈,不知不覺中,我也耗費了近三個小時,自離開那個力場,進入這邊後。
看來,剛剛走的這個甬道,還有其他古怪,竟然能幹擾時空。
隻要前面有出口,我是絕對不會再從這裏原路返回了。
走到通道口,我又看到了最讓我讨厭的場景,一排向下延展、逐漸隐沒在黑暗中的青石台階,乍一看去,深不見底。
在每級石階的兩側,都嵌有用來照明的螢石,發出的白光,雖然不是很亮,但在黑暗背景的對比下,還是可以看到最近幾級石階的輪廓。
這些石階很寬也很平,踩上去也并不光滑,不用擔心跌倒。
另外,在石階以外的地方,我看不到任何光亮。井上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