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張立本就适應了這裏的光線,把圖像傳了回來。
這上面的空間,也是很大,橫向看,比下面還大,有一頭甚至都看不到邊,說明這裏還能通往别處,可能真是接下來的通道。縱向看,至少有三層樓高,我在下面看到的藤繩,都是從上方垂下來的……
然後,我看到了,朱大寶所說的食人花。
巨大二字,實至名歸。
雖然已經有些距離,這種食人花的核心部分,那個黑乎乎的“開口”處,看起來還是像一般放置在購物廣場上的那種旋轉木馬一樣大,别說是認了,就算是把一輛悍馬扔進去,都不夠它一口吃的。
難怪,之前的那些人,臨死前的叫聲是那麽恐怖。
問題是,這麽大的家夥,平時是靠什麽維持生存的呢?我相信,不會總有人來到這個地方,并且沒事找事的爬上來送死。
我還在發呆,朱大寶已經過來拉住張立本的胳膊:“走,咱們到前面去看看,說不定那邊,真的能通往别處。”
我因爲還在思考這巨大食人花的問題,便沒有反抗,由着他把張立本拉走。
這時,蟲子突然問:“小哥,你準備先去哪邊?接應你的舅姥爺,還是跟着朱大寶他們?”
顯然,窩在這個小地方幹等着,不太符合它的個性。
“我當然想先去找舅姥爺,可是,那些蝙蝠……”我說出自己的顧慮,同時也寄希望于他們,希望能聽到驚喜。
蟲子本已經把腳邁了出去,聽到我後面的話又收了回來,它暫時也沒有想到什麽好主意。對付這種生物,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槍射擊,趕在它們撲上來以前。
蟲子的身手雖然矯健,但要說能一邊躲避,一邊射殺蝙蝠,它也沒什麽把握。更何況,現在我們手頭,一把槍也沒有。範蠡雖然喜歡收藏,但在中國,是沒有哪個商店,是可以公開販賣槍支的,他想順也沒地方順。
要是賞雲在就好了,她的速度那麽快,說不定和蝙蝠,有的一拼。另外,說不定,這些吸血蝙蝠,對她這種,原本應該死了數百、上千年,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提不起食欲,下不去口吧?
冥想間,朱大寶他們已經走到了“空中走廊”的另一邊,那邊還真有一個下去的通道,就像一個大型的滑梯,坡度大約有60,應該是呈螺旋形的,在上面隻能看到第一個拐彎。
我讓張立本蹲下去,摸了摸這個“滑梯”的表面,貌似還挺光滑。
張立本看了朱大寶一眼,征詢他的意見。
朱大寶苦笑:“不用看我,如果這是下去的唯一通道,咱倆都别無選擇!”
這倒是句實在話,張立本站起身,跟在朱大寶後面,又去其他地方查看。
結果,找來找去,兩人發現,這裏還真是唯一的出口。雖然目前判斷不出,這個“滑梯”,到底能向下延伸多遠,但除了它以外,在這片區域内,别無出路。
這兩邊的地質構造,差異竟然是如此之大,一頭遍布空洞,像個巨大的篩子;另一頭卻封得嚴嚴實實,隻留下這個看上去更像是人工修建的不知去向的詭異“滑梯”。
兩個人又重新站到“滑梯”口,然後,朱大寶說了一句:“小哥,你先下去吧,反正這東西,你還有好幾個!”
這家夥,如此不要臉的話,也好意思說出口。
隻是,他剛才所言,卻又是“話糙理不糙”,讓我想起了爲它拼命的那個大胖子。
已經别無選擇了,張立本蹲下身,先把兩條腿小心翼翼地放上去,然後身子向前輕輕挪動……正當我們全身貫注的時候,站在後面的朱大寶卻狠狠蹬了張立本一腳。
眼前的景物飛快地變幻着,張立本順着“滑梯”,打着轉,飛快地向下滑落。雖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險,但感同身受的我,也是立刻就感覺到了一陣頭暈目眩。
這個該死的“滑梯”,不但光滑,而且在中間也沒有用來減速的緩坡,張立本的身體,就像一個鑽頭一樣,狠狠砸了下去。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這個“滑梯”上,有一種類似螢石的材料,所以,即便離開了上面的火光,我還是能夠很容易地看清眼前的滑道。
終于停下來的時候,我同時眼前一黑。這倒不是由于我或者他的眩暈,因爲到最後,速度已經降了下來。眼前發黑,是因爲這裏的确很暗,雖然也有些來自後方“滑梯”上螢石的光亮,但顯然不足以照亮整個地方。
還好,張立本身上的零件都還在,而且,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傳來,比如疼痛。
我記得很清楚,雖然什麽也沒碰到,但顯然有一股力量,在張立本沖出來的最後時刻,幫助他把速度降了下來。
這個地方,太神奇了。
我想讓張立本站起來,卻發現無處着力,他居然是“漂”在那裏的。
這個地方沒有重力場,地心引力失去了作用?
我随即否定了這個猜測,如果這裏沒有力場,張立本剛才滑下來的時候,就會以最終速度,直接撞到牆壁上去,而不是減速停下來。
如此看來,這裏面,不是沒有重力場,而是有一種更強大的力場,強大到可以抵消地心引力。在這個力場的作用下,所有的外來物,都将被控制在這個空間裏,除非它的速度足夠快或者力量足夠大。
這場景,讓我想到了人類創造的粒子加速器。那,這個“滑梯”的設計,是不是也是出于這個目的?
到了現在,我已經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滑梯”是人造的。而且它的設計者,肯定還有另外一種用來加速的工具,兩者結合,就能穿過這個力場,到達他想去往的另外一邊,力場以外的什麽地方,可能是個出口。
不過他是如何設計的,現在的張立本,已經成了這裏的“囚徒”,上天不能、下地不得。
想通這一點後,我随即想起上面還一位呢,我得提醒朱大寶不要下來。
可惜,晚了。
我剛喊了一個“别”字,“滑梯”上方就傳來了朱大寶的聲音,“兄弟,我來啦!”
這個力場雖然看不着、摸不到,對抗起來卻也是很不容易,
因爲無處借力,我好不容易才把張立本的頭扭向後方,随後就看到,朱大寶從上面直沖下來,嘴裏還有些誇張地大呼小叫着,倒真像一個玩滑梯的小孩子。
當然,他比我鎮定得多,起碼,沖過來的時候,眼睛是睜着的。而,過于清醒的直接一個後果是,他比我更快發現這裏的不對勁。
可能因爲多了他那一腳,我們兩個之間還是有一定距離的,我前他後,隔着兩三米遠。朱大寶嘗試了幾次,卻無法向我靠近半分,隻能擠出一副苦瓜臉,對着我連連哀歎:“這下壞了,我們被困在這裏了。”
“嗯”,我見結局無法改變,說話也就不再客氣,“感謝你的惡作劇和生死相随,咱們兩個好基友,可以在這處世外桃源,頤養天年了。”
“是啊,我是沒脾氣了,隻能等你派人來救啦!”朱大寶也努力調整了一下方位,和我面對面,“還是你好,人多!”
“你也不差啊,你那個神出鬼沒的大胖子呢,你這次叫上他麽?”
朱大寶四下看了看,又歎了口氣,随後喃喃自語:“不行,這距離太遠了,他也沒辦法把我們弄出去,說不定還得把自己搭在這。”
“那,我們通知一下井上川一,讓他派人過來營救吧!怎麽說,現在我們也是一個隊伍裏的。”我故意出馊主意,“這地方雖然沒法打電話,但你知道的,我可以讓人傳話。”
朱大寶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要是那些……能把他們唬住,困在前面,過不來更好。萬一他們找到了這邊的路,卻不帶上我們,豈不是更糟?”
“唬住?”我有些不解,“你覺得他們有把握弄死那些花?”
“不好說,這次小日本也帶了幾個高手過來,雖然不曾露面,但我想,一旦他們發現我們沒事,自然會找到辦法,通過的。”
“可我們能過來,是因爲我們都不是血肉之軀,食人花不感興趣啊!”我雖然也相信井上帶了高手過來,但卻不認爲他們能對付那麽巨大的食人花。
朱大寶苦笑:“你以爲,他們就不會把自己的氣息隐藏起來,騙過那些食人花了?我覺得井上之所以裝出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就是在引我們上當,讓我們暴露實力,并幫他們把上面的危險探出來。這次,我真的是太大意了,怎麽現在才想明白。”
“也許,他沒有你想的那麽厲害”,我見他神情沮喪,便出言安慰,“我現在就去看看,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我回到王嘯天的控制畫面,卻發現他們都坐在地上休息呢,便問蟲子是怎麽回事。
蟲子告訴我,張立本上去後,下面的人并沒有聽到他的慘叫,以爲終于找到了正确的通道,所以都在這裏安靜地等他探路回來呢。
不會吧,沒有發生慘叫,就說明沒問題了?這是什麽邏輯。
萬一,張立本倒黴,還沒來得及喊,就被食人花一口吞下去了呢?
我不相信,這個隊伍裏的所有人,都會這麽傻。我想除了井上川一和他的直屬手下外,其他人更多是不想上去送死,所以,甯願相信這是一條活路。
果然,有人沉不住氣了,卻是姬羽。
她走到井上川一身邊,把他拉到遠處沒人的地方後,就跟他在小聲地争論着什麽。
可惜,不能把我身上的這個“千裏耳”轉移到王嘯天身上,所以,我聽不到他們具體的通話内容,隻能遠遠地看着他們兩個的即興啞劇。
最後,顯然是井上妥協了,和姬羽的争論結束後,他并沒有急着回到隊伍中來,而是輕輕揮了揮右手,然後,至少有三個黑影出現在他身旁。井上隻對他們講了幾句話,這三個黑影,就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井上川一拉着姬羽,又走到了孔壁面前,去拿陰陽球,引起隊伍中一陣不安的騷動。
這次是一個陽球,姬羽玉手輕拾,然後把球投入了一個孔洞。
“天花闆”上,又降下來兩股藤繩。
隊伍中的那些人,緊張地向後退去,井上卻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着那兩根藤繩。
三道黑影閃過,真快!
受這股力的作用,藤繩曾經往上升了好幾米,但随後就停下了。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三個黑影,已經順着藤繩上去了。
可是,不管他們的動作如何敏捷,和上面的那幾個龐然大物相鬥,都不會是件輕松的事。真可惜,我不能親眼看到這場大戲。
在之後的半個小時裏,我聽到了兩聲慘叫,上去的三人,顯然已經挂了兩個。我不太相信,在那種級别的對抗中,會有人因爲受傷而喊叫。
看來,雖然他們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頂級高手,但在臨死那一刻,還是無法完全控制血肉之軀的自發反應。
不管怎樣,有勇氣去面對那樣的敵人,他們也是值得我欽佩的。雖然,我非常讨厭他們的那個主子。
第三聲慘叫遲遲沒有傳來,孔洞中的藤條,卻一根根垂了下來,直達地面。
想來,最後那個人,終于完成了任務,把通道清理幹淨了。
隊伍繼續出發前,我看到,井上川一,狠狠瞪了姬羽一眼。
他們兩個之間,到底有什麽關系呢?
還有,他們剛剛談話的内容。姬羽是用什麽,來迫使井上川一妥協,把自己的三個得利手下,派去死中求生的呢?
最高興的,當然是蟲子。
井上他們動了,我們也就可以出發啦,不用再窩在這個破地方。
蟲子從藏身處出來,剛把身上的土拍了拍,一隻手突然從後面伸了過來,輕輕在我的肩上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