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與偶像的第一次見面,卻沒想到是在這麽一個沉重的場合下。
宋川凝着眉頭,見到容平的動作後,隻覺得情緒更加暴躁,就好象在心裏藏着一頭野獸,總忍不住就要咆哮、要撕扯。
“知道炸彈的型号麽?”容平往前走了幾步,對宋川問道。
宋川沒好氣地說道:“你進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問這麽多廢話幹什麽?”
“IVK5467、QJ003。”沒等容平表達出不滿,一旁坐在飛行器裏的唐繡便說了出來。
這是那個瘦高個的男人在裝炸彈時對那女人炫耀時說出來的:“IVK5467、QJ003!這是研究室新配的号,一旦開始觸發,就會無聲向四周釋放高濃度的緻幻氣體。所以倒時候别說是這房間裏的人一個都逃不出去,就算是在外面的人,隻要他站在五百米以内,那就會頭昏腦脹,意識不清。等他們都倒下了,炸彈也到時間爆炸了哈哈!”
唐繡停下了回憶,将那男子說的話對着容平和宋川複述了一遍。
氣得宋川當場就踹飛了一旁的排障車!他就知道,那些人引着他過來肯定沒安好心!
“謝謝你啊唐小姐!”容平終于跟唐繡搭上了話,聞言便立即湊上前表示感謝:“若是你不告訴我這些,一會兒我和我的助手就都要爲國盡忠了。”
唐繡便認真打量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不客氣。”
這就是那個要跟自己和宋川一道去帝國的人吧。看着還算靠譜,唐繡暗暗給對方下了個評語。
容平頓時便生出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隻覺得偶像教養很好。又十分親和……
宋川心情惡劣,突然沉聲吩咐道:“有緻幻氣體就去找防毒面具帶上好了。在這裏磨蹭什麽呢?”
發生了這種事,大家的心情都談不上好,所以對宋川這惡劣的态度,容平忍了忍便也接受了下來。知道了炸彈的型号以及拆彈前的注意事項,他的工作很容易便完成了。爲了驗證唐繡說的緻幻氣體是否存在。他們還特意提了幾隻小白鼠放在了各個角落。拆彈結束後,衆人再提籠一看,那幾隻小白鼠果然都昏死了過去。
“帶到實驗室,讓王主任看看他們血液中的緻幻氣體的濃度有沒有達到人體的耐受值。再盡早找出針對這些緻幻氣體的解讀方法。”容平對着自己的助手吩咐道。
幾人連連點頭。
容平又交代了幾句,轉頭一看,便見宋川正站在醫用清理機器人的身邊,看着那兩具被清理幹淨的屍體怔怔出神。
他這才意識到這一次死去的人與宋川的關系十分親密。
容平默默的走上前。低聲說了句:“節哀順變。”
他雖然也歸屬于宋川領導,卻并不是個軍人。宋林是九舍的軍人,他則是華夏研究院的研究員。所以兩人雖然因爲宋川的原因比較熟悉,交情卻不深,勉強隻能算是個認識的人而已。
宋川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直到印心也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後,他才醒過神,将兩人都帶到了一旁的看守室内。
這裏原本是宋家莊園的訓練室,各種各樣的健身器械旁邊。扣着兩男一女三個殺手。因爲那女人叫聲凄厲難聽,看守這幾人的士兵便用膠帶将她的嘴給封上了。
“這就是你說的三個異能者?你真的願意把他們都交給我做研究用?”印心雙眼發亮。盯着這三人的目光就好似流氓遇上了被困的少女,饞的都快掉下口水來了。
宋川冷哼了兩聲:“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不過這女的被你一心想要拜師的那人動過了,不對勁的地方比較多。你若是不想要,我就把她拉去監獄了!”
印心聽了。卻大叫着說道:“要要要!我們連屍體都接受,更别說這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和印心的欣喜若狂比起來,一旁站着的容平的臉色卻是難看瘋了。他雖然主攻網絡安全方面,但因爲是研究室的一員,對其他的科目比如物理醫學等等也都略有涉獵。研究院裏幾個科目的主任跟他也十分的熟悉。
現場再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三個異能者的研究價值了。在九舍,所有的異能者地位都很高,哪怕他們死了,也沒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解剖他們的屍體。
帝國也差不多。
所以全世界對異能者的研究都沒什麽大進展。
如今一下有了三個活生生的實驗對象,可宋川竟把他們全送給了别人去研究?
“你不是瘋了吧!”他憤怒的抗議道:“他又不是研究院的!”
可宋川卻充耳不聞,隻是對着已經高興瘋了的印心道:“不過我還有幾個條件。”
印心恨不能現在就将實驗對象都拉回實驗室去,聞言便連連點着頭說道:“行行行,我全都答應。你快說吧!”
宋川像是沒看到印心的焦急樣似的,依舊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樣子說道:“第一,這三人你不能弄丢了;第二,你必須加入華夏研究院,研究出的資料,不管是以前的,還是以後的,都歸屬于研究院。”
他又不傻。眼前這個姓印的可不是什麽有節操的好人。對于這種别人稍微拿點好處就能将他給勾走了的人,他要是不提防着點兒,以後再有人跟他一樣來挖了牆角怎麽辦。
印心也不知聽清了沒,隻一個勁的點着頭。旁邊的容平見他這般無所謂的樣子,便更加憤怒了:“宋川!你說讓他進研究院他就能進啊!你憑什麽啊!你以爲研究院是你家開的啊,你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
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旮旯裏跳出來的人,随随便便就給拉近了研究院!
宋川轉過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這才輕聲回應他道:“容平。他就是印心。”
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成功的叫容平閉了嘴。
“他就是印心?”容平驚愕的說道:“就是上次被我破壞了十道防護門的那個醫院的印心。”
他經常幫宋川做事,自然知道印心是誰。但那種知道隻限于在網絡上的知道,如今終于見了真人了,竟有了恍然如夢的感覺。
這就是那個進過帝國十幾個研究院還能安然退出的印心?這長得跟小雞仔似的卻一次次拒絕了宋川的印心?
容平疑惑的看了印心半晌,隻覺得大神的形象一下子就坍塌了。
“既然你現在已經認識他了。便由你帶着他去研究院報道了。”宋川看着一臉傻愣的容平,十分幹脆的吩咐着他道:“到了研究院先跟他把合同簽了,然後讓王主任帶他進研究室。研究室的層級,就選s級好了。這就是個怪人,能不跟外面接觸就别接觸了吧。反正他是不會在乎的。”
S級的研究室基本上就與世隔絕了。除了那些科學怪人,沒幾個人願意進到s級的研究室裏去。
可對容平來說,s級的研究室隻怕就跟天堂一樣了。
“哦。看看他身上的芯片有沒有去掉呢?沒去掉的話讓王主任給他先做台手術。”宋川又補充了一句。
容平悲憫的看了印心一眼,卻見對方已經走到那三個異能者身邊觀察了起來。對方身邊的助理已經殘忍的将人給裝進了特制的合金籠子裏,跟那十幾個裝了小白鼠的小籠子放在了一塊。那女人一直嗚嗚的叫着,眼神空洞,表情痛苦。另外兩個男人則将手铐腳鏈砸的哐哐作響。臉上滿是驚懼和絕望之色,不停叫着放他們出去。
“放你們出去?”容平朝着他們笑了笑,森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着陰冷冷的光芒:“有什麽好處麽?”
年輕點的囚犯一聽有戲,立刻便叫了起來:“我們有關于帝國的情報。有關帝國異能組的情報。你們不想要嗎?”
容平轉頭朝着宋川望了過去。
“異能組的情報……”宋川卻冷笑了兩聲,涼涼的對容平說道:“不用管他們。看到那個女人了嗎?她之所以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被唐繡抽去了全部的記憶。”
被帝國洗腦了這麽久,也沒讓這倆人變得有多忠心。不過是被關進了籠子裏又吓唬了一下而已,這就受不了了?宋川譏諷的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就朝着唐繡所在的飛行器走了過去。
容平将宋川說的話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越想越覺得驚恐。偶像不僅會殺人,還能抽取人的記憶?
也是啊。若不是抽取了這女人的記憶,偶像怎麽那麽确定炸彈是什麽型号,拆彈之前有什麽注意點?
他轉頭朝着那個傻呆呆隻會痛苦的打着滾嗚咽的女人看了一眼,又将對方的狀态帶入到了自己的身上。
瞬間就覺得汗毛直立了有木有!他雖然外表上看着很正經,可是私底下卻是很猥瑣的啊!真要讓偶像知道了,他還有什麽臉再去見她!容平摸着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髒,朝着那幾人走的近了些,語重心長的說道:“别掙紮了啊,都聽見了嗎?真想跟這娘們兒一樣變成個傻子啊?你們知道你們今天殺掉的人是誰嗎?”
他停頓了一下,想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又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們是怎麽來的了!一定是追蹤了趙紅妝的定位器對吧?這樣的話,你們應該很清楚她的身份啊。居然還上趕着來送死……”
哀聲歎了口氣後,容平轉身就要離開。
卻見印心站在了他面前,眼睛晶亮亮的望着容平道:“你知道那位唐小姐的身份?她是誰?她是怎麽把這女人的記憶抽走的?”
若是他能研究出其中的道理,哪怕立時讓他死了也都值了!
容平停下腳步,細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新同事,友好的說道:“她叫唐繡,她是怎麽抽走别人記憶的我可不知道。但是她的身份,你去網上搜一搜就知道了。别太驚訝了。那可是我的偶像呢!”
說完還拍了拍對方略顯瘦弱的肩膀,然後才轉過身去安排餘下的事情。
唐繡在飛行器上等了半天才看到宋川陰着一張臉走了上來。他一上來便設定了目的地,然後一聲不吭的帶着唐繡就往家裏飛去。
唐繡也沒什麽好說的,倆人便維持着這樣的沉默一齊進了家門。
戚玉還沒回來,家裏靜的有些可怕。唐繡換了鞋便回房睡了,宋川倒在沙發裏後。将頭埋在幾個靠墊裏悶悶的吼了一聲。
他趴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直到有個聲音将他拉起。
“你也想報仇對嗎?”原本應該在房間裏的唐繡此刻竟又折返了回來,站在他面前清冷冷的說道:“要不我們現在就走吧。去帝國,去報仇。”
饒是宋川再難過,這時候也呆了一下:“我們還沒準備好呢。”
孰料唐繡卻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要準備什麽?地方我都知道。那什麽異能組跟研究院都在一個地方,偷完東西再殺人,一點兒也不會耽誤。”
僅僅懲罰了那個女人是不夠的。她還要去殺了那個指使這個女人的人。然後再抽了對方的記憶,一一的往上追溯,直到所有對阿娘動過殺念的人全都被弄死了才行。
宋川已經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那你不要多準備一些隐身符了嗎?”
因爲這東西的效果太好了,宋川一直都在心裏念叨着呢。
“不畫了,我教你斂息術吧。”唐繡無奈了。盤膝坐在了沙發前的毛墊上,對宋川道:“你跟我着我學。”
倆人一個教一個學,直到了天黑才停下。
而容平這邊已經将宋家莊園裏的所有緻幻氣體給抽幹淨了。印心那邊,也給三個被麻醉了的實驗體摘除了芯片。
“你自己的還在身上吧?”容平見狀便問道:“要不要我讓王主任給你取一下?”
印心聽了。一把就撈起了袖子,指着手腕上還未脫落的疤痕說道:“看到沒?我早就取掉了!”
不僅取掉了。還将那東西包在了培養皿内,随着帝國的運輸艇老早就遠走了。
否則他哪能逃的這麽輕巧。帝國研究院裏的那些人,即便是不想帶他走,也會想盡了辦法除了他呢。
“那就好。”容平眼角跳了一下。淡定的轉過了身。
能對自己下刀子動手術的大夫,脾氣應該不太好吧。他暗暗想着,再不敢跟對方随意的玩笑了。
事情都處理完畢後,飛艇當即便起飛離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付梅從街角的花木裏閃身走了出來。她左右看了看,然後又趁着天黑一躍便跳進了宋家莊園的圍牆裏頭。
即便容平已經将現場打掃了一遍,但是付梅依然能從一些極小的細節上看出今日來宋家做任務的是哪幾人。火焰在手心裏凝成了一小絲,然後迅速就竄到了窗簾和地毯上。
付梅又在屋裏走了一會兒,沒放過任何一個可燃點,最後才跳出了院牆,朝着遠處狂奔而去。
沖天的火焰在她身後燃燒起來,滾滾的濃煙刺激得四周圍的火警警報全都響了起來。
付梅才不管這些。在街角買了個簡易的通訊器後,她快速撥了個号碼打了過去。
“你怎麽搞的!易三幾個的行蹤怎麽從下午就摸不到了,他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付梅停在了牆角的地方,指甲漫不經心的在牆壁上刮出了一道道白色的劃痕。她面上帶着輕諷,語氣裏卻完全聽不出:“夫人,你不是讓我給他們收尾嗎?他們任務失敗了,都死啦。我怕他們暴露,便一把火将整個宋家莊園全給燒了。你要不信,我給你傳幾張照片看看?”
對方靜默了片刻,付梅便也耐心的等着。她年紀本就不大,根本沒法在一個地方定下心來。從牆角的一端走到了另一端,中間的花木全被她用異火烤的枯萎了下去。
“别跟我耍小聰明,否則你母親會怎麽死,你完全想象不出來。”
付梅聽到這話後,臉上的神情瞬間扭曲了起來。摸了摸後腦勺上還未完全消退的傷口。她目光幽寒的看了遠處一眼,然後輕笑道:“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最笨了,哪敢跟你作對啊。對了,我已經接觸到姓王的了。隻是對方警戒心強,到現在還沒跟我交心呐。”
她的聲音又軟又糯,聽在人耳中猶如棉花糖似的,叫人完全生不出反感的情緒。
可對方卻又冷笑了兩聲:“你知道就好。你的一切行蹤都掌握在我們手上,别想耍花樣,否則有你好看的!”
然後直接結束了通話。
付梅“啪”的一聲将那通訊器狠狠摔在了牆上,摔得四分五裂的仍不解氣。跳上去又狠狠踩了幾腳,用火焰将其全都燒成了灰燼後才停了下來。
同一時刻,宋川剛剛掌握了唐繡教的斂息術,正心情大好的跟剛回來的吞吞玩起了捉迷藏。戚玉站在一旁看的十分羨慕,猶猶豫豫的蹭到了唐繡跟前。低聲問道:“師傅,我什麽時候能學上這一招啊?”
練氣一層,勉強隻能學個清風咒,将室内的灰塵打掃打掃。
唐繡将口中的茶水咽下。不以爲意的說道:“煉氣六層以上吧。這法術無時無刻都得消耗靈氣,靈氣不足的人沒法學。”
她前世沒有築基之前。哪怕是學會了斂息術也不怎麽願意使,就因爲想要留着靈氣在戰鬥的時候用。
反正符咒多得是,她不需要節省。
戚玉聽後,眼裏的期待之色一下子便熄滅了。
唐繡又掏了幾張符紙放在了戚玉的懷裏。然後低聲道:“我和宋川要去帝國走一趟。這幾天你跟他們兩個都留下來修煉。”
說完又布了個簡單的聚靈陣,留下了幾十塊靈石在陣中。
戚玉沒問對方要去做什麽,也沒吵着要跟上去。隻是将那靈石推了推,認真的說道:“師傅,靈石我有。我今天去我外公家,他又拿了好多給我。這個,你還是帶走吧。萬一遇到什麽情況,這東西能保命呢。”
天地間靈氣不足,唐繡平時戰鬥時都是直接捏了靈石在手心裏的。
“那也行。”唐繡聽後便又将那幾十塊靈石都收了起來。在到達艾爾星之前,哪怕是一塊下品靈石,他們都得省着點用。
宋川将體内的靈力練的枯竭之後才停了下來,盤腿坐在原地慢慢恢複着。
唐繡見狀便将他早早準備好的幾把武器收進了玉牌空間裏。這東西配合斂息術使用效果奇佳,最适合宋川這種沒什麽攻擊力的修真者。
“吞吞留下,我跟你去。”白澤慢騰騰走了上來:“都配合了幾百年了,你還不信任我嗎?”
唐繡收拾東西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了下來,聲音微啞:“白澤,我留下你不是不信任你。我是想讓你去護着吞吞和戚玉。”
白澤卻根本不相信,斜着眼睛譏諷的說道:“我看你們是想過二人世界去了吧。行行行,我不去給你們做電燈泡打擾你們了可以嗎?”
說完氣呼呼就變成了獸身往地上一趴,琥珀色的眸子也眯了起來,顯然是不高興了。
唐繡也不理他,等确認過該帶的東西都帶齊了之後,才又對白澤說了一句話:“中午帝國派了殺手潛進了宋家别院,将那兩人都殺死了。”
這消息不僅白澤不知道,戚玉也是第一次聽說。
“那兩人是誰啊?”戚玉本能的便反問了一句。
白澤卻已經有了答案,身子全都立了起來,睜了眼跟唐繡對視着:“所以你是去報仇的?”
唐繡點了點頭:“對,我就是去報仇的。但我還會回來的。”
白澤聽後,果然不再阻攔了,隻是頭卻微微低了下來:“其實那人不一定是她的。她當初被打散了魂魄,不可能轉世輪回了。”
爲了一個可能并不是唐婉的人費心費力,出生入死的,值得麽。
唐繡卻不發一言,看到宋川還沒好,便也盤腿修煉了起來。
不管對方是不是,隻要她認定了,那便是了。
“哎,你總這麽固執。”白澤見狀也隻是歎氣,然後便不再管她了。
是因果總要了結的,它隻好這般想着,再看向宋川時,目光便比以前多了些東西。(未 完待續 ~^~)